[奥特曼]世纪末的旅途 第6章 6

埋头干饭完毕，卡尔克萨一点也没有为自己买单的意思，真中剑悟稀里糊涂地请了一次客，并且没有意识到自己被人蹭饭了。

卡尔克萨先一步离开了拉面店，等真中剑悟买好单跑出来，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辆被许多人包围着不断惊叹其极致酷炫的摩托车，漆黑的机体线条简约却充满科技感，部分边缘以暗金色进行涂装，哑光设计并没有让它显得低调内敛，反而更像是科幻风电影里战斗力惊人的主角引人注目的座驾。

尽管对摩托毫无研究，但真中剑悟还是下意识惊叹了一声，在看到坐在上面的卡尔克萨时，他惊奇地问：“卡尔克萨这是你的车吗？真漂亮啊！”

说完真中剑悟一抬头，紧接着爆出第二声惊叹。

卡尔克萨把他令人眼瞎的黄色外套脱下来，打成卷正往背包里塞，圣彰人一度觉得他的衣品有那么点大问题，但如果他看到此时的卡尔克萨，大概想法就会变成“这人怎么这么擅长毁自己的颜值？”

虽说卡尔克萨此时的打扮只是非常正常的适合于骑摩托的装扮，但总是有人能把最平凡的衣服穿成时尚尖端，而他刚巧就属于这种人。亚欧混血的出众相貌本就引人注目，属于科研者的稳重与冷淡让他看起来不像是会参与摩托这种速度与激情的运动的人，但正是这种强烈的反差令人无法移开视线。

什么叫能让同性都走不动路挪不开眼的帅，真中剑悟觉得他今天是体会到了。

“用我送你回基地吗？”

真中剑悟晕晕乎乎地点了头，等他坐到卡尔克萨那辆科技感十足的摩托后座上时，才猛然惊醒他不应该麻烦别人，当然或许更重要的是，他从没有坐过别人的摩托，尤其还是一个看起来会规范驾驶，实际上恨不能直接冲出太阳系的骑手的摩托！

救命——

真中剑悟觉得他不应该尖叫，但面对宛如过山车的速度和曲折行驶轨迹，以及不时出现的能把人甩出几十米的九十度急转弯，他觉得自己很难做到不尖叫。

“啊啊啊啊啊————”

请问他现在选择自己走回基地还来得及吗？

*

真中剑悟不记得他是怎么下车的，他觉得自己像一件被放进滚筒洗衣机里的衣服，左转转右转转，从头到脚从内到外拧巴成了难以描述的一团，卡尔克萨在某条僻静的小路用一个漂亮的横向刹车稳稳停下半的下一秒，他就捂着嘴巴冲了出去。

之后……反正真中剑悟终于觉得自己安稳地待在地面而不是正在飘向太阳的时候，他正半死不活趴在疑似公园躺椅的东西上面，晕晕乎乎地看不远处仍旧一身漆黑的青年从杂草丛中拖什么很大的东西。

真中剑悟已经没什么精力再管卡尔克萨准备干什么了，他现在又晕又累，晕车呕吐之后的灼烧感仍然残留在喉咙上，让他觉得喉咙气管的部位火辣辣的疼，整个人难受得想死。

现在太阳已经完全落入地平面下，没了来自日光的温度，随便一阵微风就能让穿得不多的人打起冷颤。

真中剑悟把自己往“座椅”里缩了缩，试图利用减少对外接触面积而让自己温暖起来，虽然这一点点的蠕动在御寒上并没有什么卵用，但却被卡尔克萨注意到了，后者放下手里拖着的东西，将一卷黄色的布抖开盖到了他身上。

厚实的衣服起到了保暖的作用，脑袋被盖住的真中剑悟也没试图挣扎，这件衣服足够长，能把缩成团的他整个盖起来，过了一会儿他觉得暖和了起来，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了解内情的真中剑悟可以心大得直接露天睡过去，但了解卡尔克萨本质的特利迦着实不太放心把人间体就这么毫无防备地放着，虽然并不想这么做，但他还是在确认真中剑悟已经睡着之后悄悄控制了对方的身体。

确认真中剑悟的晕车并不影响自己之后，特利迦就换了个相对舒服一些的姿势继续躺着，也没打算去和那个不知道什么种族的宇宙人搭话。

他和真中剑悟不同，不是喜欢说话的性格，和卡尔蜜拉一起行动的时候，他大概十天半个月都不会说一句话，卡尔蜜拉需要他做什么的时候会直接问他能不能去做，而他只需要用点头和摇头作为回复就足够。

简单粗暴的方法能解决的问题，语言着实没什么存在意义。

至于现在则是因为他们两个之间唯一交汇的话题由于原则问题根本谈不拢，所以特利迦不觉得他有开口的必要，他相信卡尔克萨也是这么认为的，因为对方不可能没察觉到他的行为，却根本把他当做空气。

没什么意外的话，这一整个夜晚都要在发呆中度过了，特利迦不想面对被布料遮盖起来的黑暗，于是把头顶的衣服向下拉了拉，将眼睛漏了出来。

他有点想看看这个星球的夜空。

他在寻找永恒核心的旅途中看到过很多星球的夜空，但没有一个能够满足他对于“夜空”的期望，尽管他不清楚他究竟想要看到些什么，甚至不清楚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但在安静无人的夜晚，总是在夜幕繁星之间下意识寻找的行为毫无疑问是在提醒他，他在找寻某些东西。

……那些他已经记不起来的东西。

“叮——”

第一个特别的音符刺破夜晚的宁静时，特利迦并没多在意，和晕得几乎忘了自己是谁的真中剑悟不同，他一早就注意到他们来到了一处荒凉的野外，也注意到了卡尔克萨在摆弄的东西是什么。

那是一些长短粗细不一的钢管，最高的几乎有两人高，最矮的则只堪堪到他的腰部，这些钢管都有一端都被焊死，而他则把它们焊死的一端插进土地，按照高低粗细两种不同的顺序排成了三个交错的圆弧，之后又向里面注了不同量的水。

特利迦不知道他在干什么，直到卡尔克萨用特制的金属锤敲响了其中一根钢管。

装了水的钢管发出一串诡异的颤音，说不上刺耳，却让人全身不舒服，但卡尔克萨却似乎很满意这样的音效，他继续敲剩下的钢管，聆听它们发出或低沉或尖锐，却统统诡异无比的颤抖的音符。

试音完毕之后，他正式开始演奏了。

那是一支曲调诡异到或许会让路过的地球人以为这里发生了灵异事件的恐怖乐曲，高低错落的颤音缠绕在一起，令人头晕目眩，耳朵发麻。

可是……他在哪里听过这支曲子。和这一模一样的。

特利迦差点以为他又睡着了，他在一个和TPU相似又不太一样的作战指挥室里，两个人正趴在指挥室正中的圆形会议桌上，捂着耳朵发出哀嚎。

但他们并不是真的难以忍受到了这种地步，发出的声音有夸张的成分，是在相互间闹着玩。

“你快去阻止卡尔克萨！否则我们今天一定要非战斗减员了！”

第三个人从后面推了他一把，而他毫无防备地被推了个踉跄，转过身诧异地指着自己问：“为什么是我？”

“因为是你帮他搬进来的！所以你要负责哦剑悟！”趴在桌上的女性抬起了头，嘴角含笑发出没什么力度的谴责。

“但这主意丽娜你也赞成，负责也不该是我一个吧？”

“傻瓜，你怎么和女性争这个？快去阻止他！”

又一个人加入了进来，催促他去让演奏出这种怪异音符的人停下，长发的他印象中是队长的女人露出无奈又好笑的笑容，还有一个面目严肃的男人同样露出了“那他们这群人没办法”的表情。

冰冷的金属环绕下的指挥室充满快乐的温度，他在打闹拌嘴中半推半就地来到一排装了水的金属管前，拉住了某个人的手。

“卡尔——”

特利迦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发出这种声音，轻松又惬意，带着满满的愉快，他似乎真的非常享受这稀松平常的短暂时光，不仅身体完全放松，就连声音都柔软得不像他自己。

“休想。”那个人直白地回绝了他，“你们这群人既然敢把我从实验室拉出来过什么万圣节，就好好给我听完这首最新的研究成果吧。”

四下里传来一阵阵哀嚎，可特利迦也看到近在咫尺的人眼中一闪而过的恶作剧成功似的狡黠。

那个被他叫做“卡尔”的人有一双很特别的浅绿色的眼睛，像是穿透冰川的天光一样纯净耀眼。

三千万年来，他的梦境第一次和现实在一个人身上重叠在了一起，可不等他再继续探究下去，不远处诡异的乐声就戛然而止了。

“别……别停……”

别停下来……让他多看一点……

“别停？我还不想给你的人间体收尸。”

头顶传来一声嘲讽，分明声音不大，却像是一盆冷水迎头浇下，让他的意识从不知真假的幻象中回到眼前。

特利迦盯着上方卡尔克萨的脸，他并不记得那个有着绿色眼睛的人的模样，但是那双眼睛他不会忘的，因为他从没有见过一双与之相似的眼睛。

独一无二的，整个多元宇宙都不会有第二个生命体能够拥有的眼睛。

“你这行为就算放在宇宙人里也称得上冒犯了。”

卡尔克萨毫无情感起伏的声音响起在耳边，特利迦突然发现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与站在“椅子”旁边的卡尔克萨贴得很近，而他甚至正捧着他的脸颊想要更近地去看他的眼睛。

这真的是很冒犯的行为。特利迦觉得从常理来讲，他应该懊恼或者警惕，但他却只觉得失落——他已经失去了靠近那双眼睛的机会。

“……抱歉。”

对此，卡尔克萨用行为诠释了那句“道歉有用的话还需要警察做什么？”。

“能动就别留在这里败坏我的兴致。”

冷淡拒人千里的语气，以及明明白白的逐客令，特利迦看着卡尔克萨留给他的背影，分明知道自己应该立刻离开，却无论如何都无法让自己挪动一步。

这是他自有记忆以来距离他空白的过去最近的一次，近到让他觉得他根本不可能做到就这么放弃这一线索。

但他也没有任何理由任何能力让对方留下。

卡尔克萨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而直到特利迦终于收回了注视那个方向的视线，想到他应该离开这里却不知道该往哪里走的时候，才发觉脸颊上有些湿乎乎的粘稠的感觉，他用手抹了一下伸到眼前，看到满手刺眼的鲜红色。

他这才彻底明白对方那句“收尸”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