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世纪]裂痕中的归属 第3章 第 3 章

周日下午，海瑟穿上了她的唯一一条裙子，简洁而端庄得足以去参加葬礼。她刚刚从市场上买了些小东西，虽然市场对她脆弱的耳朵来说略显喧嚣，但她依旧喜欢每周这个小小的例行拜访，走过古老石板街道，穿过这座历史悠久的城市的一隅，走到罗宾的教堂。

海瑟轻轻推开教堂的木门，迈步进入，一如她这段时间以来熟悉的那样。她走到祭坛前，他已经看到她的身影，微微点了点头，眼神中没有惊讶，只有一份长久的理解和默契。

阳光透过教堂顶部的彩色玻璃窗，斑驳的光影洒在石板地上，将这片肃穆的空间染上了鲜艳的色彩。空气中弥漫着**与没药的气息，安静且庄严。罗宾刚刚结束了弥撒，正坐在第一排的座位上看着一尊流泪的圣母像。他仍然披着那件华美的礼袍，精致的金线和丝绒的质地在微光中闪烁着温暖的光泽。在那之下，法衣的罗马领紧紧地箍住喉结，赋予他一种冷酷的禁制。然而，这一切的圣洁与光辉，和他那稍显疲惫的脸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来了。”罗宾的声音平静，仿佛这座教堂的一部分，他的存在对海瑟来说总是带着某种不言而喻的力量。

海瑟礼貌地微笑，望向他，眼底却藏着说不出的复杂情绪。“刚刚去了市场，顺路过来。”她走到他身旁坐下。她有些不自在地把手中的包裹放在长椅上，然后侧过头，她的目光停留在了罗宾的脸上。

他笑了，嘴角微微上扬，疲倦的眼神在这一刻稍稍变得柔和。海瑟深吸了一口气，略带犹豫地开口：“昨天，爱丽丝的母亲又来找麻烦了。”

罗宾挺直了身体，他看着她，眼中掠过一丝关切：“她来找你？”

“准确的来说，是爱丽丝。她说，爱丽丝的未来需要找到一个合适的出路，尤其是在她未婚夫战死之后。”海瑟停顿了一下，低声叹息，像是带着几分无奈，“她母亲似乎已经有了主意——要把她打扮得漂亮些，参加上流阶层的社交宴会，甚至指望她能和……皇帝有一段绯闻。”

“你知道她的性格。”罗宾轻声回答，“伯克夫人——爱丽丝的母亲总是在做这种事。”

海瑟垂下眼，试图不让声音中的失落和愤怒显露出来：“她认为这就是爱丽丝的出路，管她真正想要什么。”她的手指轻轻抚摸着长椅的边缘，仿佛想从触摸中找到某种支撑，“就好像爱丽丝会乖乖听她的话。”

罗宾的眼神有着她读不懂的情绪。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低头看了看她微微颤动的手指。他突然伸出一只手，轻轻碰了一下她的指尖——一种不经意的、简单的接触，却在空气中留下了一种细微的震动。

他开口，语气温和但带着些许沉重：“神向大卫说，‘我必向你显现，告诉你当行的路。’责任有时是一种沉重的负担，但她有自己的选择，哪怕是走上与我们不理解的道路。”

海瑟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几乎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她从未真正理解自己为何对罗宾的存在如此依赖，尤其是在这样的时刻，似乎只有在他的肩膀上，她才能找到一点点安慰。她从未能真正理解为什么自己总是会在这样的时刻感到脆弱。罗宾的手臂轻轻环住了她，他的呼吸在她耳边轻轻传来，这一刻比任何东西都更加真实。

“问题是，爱丽丝这家伙有她自己的想法，”海瑟有些痛苦地说，“假如她放弃挣扎，乖乖回家听妈妈的话，事情会变得容易很多，对她和对我都是。可是她不愿意过那样的生活，而她的母亲决定当作没听见她的拒绝。”

罗宾的呼吸吹拂在她头顶的头发上：“你担心她吗？”

“也许吧。我担心她，就像我担心这个月的工资一样。有一些，但不太多。假如我们相信一些形而上学的东西，那么爱丽丝的未来或许早已注定，不是凡俗的我能左右的。“她与爱丽丝的关系，一直在这样的矛盾中摇摆，一方面希望她找到属于自己的道路，一方面又害怕她会走得太远，失去回头的路，“爱丽丝说送她回来的人恰好也是一位上尉。你不觉得最近城里的军官有些太多了吗？”

“维也纳毕竟是个很小的城市。”罗宾居然还有心情讲笑话。他亲了亲海瑟的额头，“让我们对爱丽丝多点信心吧。”

“你是对的，至少爱丽丝多和人接触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