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儿等人只短暂的休息了几日,便要紧锣密鼓地筹谋了。事情远比心儿预想的艰难,只说成虞军队便是最难攻克的,当然,还有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吏,在阜戎故地这许多年都是养得膘肥体壮,家底殷实,树大根深,实难撼动。
左思右想,心儿等人才粗略地拿出了一个计划,第一步当然得先联系在阜戎故地各矿场受苦的阜戎旧民,同时,瞅准时机在军中安插自己的人,并想办法推到高位,当然,最好是能把皇甫睿推上去,这是目前唯一的人选。虽然心儿有些隐忧,她对皇甫嵩和皇甫睿还存有一丝疑心,也不想把兵权一开始便交给皇甫睿,但是,她确实没有别的办法和选择。
等军中有他们的人,再等阜戎旧民联络起来,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成虞官吏便不算什么了。心儿粗粗估计,这些事情如果顺利的话也至少需要两年时间。而且,阜戎旧民还需要她们亲自去联系,否则,如何能取信于这些受尽惊吓的人。
计划制定好,便只剩执行,心儿等人也是说干就干。皇甫嵩借助自己大商人的身份多方奔走,企图从政局内部消弭瓦解。心儿和何云安为一组,其他等人也分为若干组,忙忙上路,前往各地,说服联络,至于军中,皇甫睿本就是能文能武,进入军队自然是容易的,而且,得益于皇甫嵩之前的筹谋,皇甫睿已在军中,但是要爬到高位却还免不了要多使钱财,动用关系,不过,这也自有皇甫嵩打理,不消多说。
心儿和何云安一起出发,前往锦绣城,作为阜戎曾经的边关,这里实在重要,是抵御成虞反攻的重要之地。一路上,心儿骑着快马奔驰在林间,倏忽而过的树影让心儿再一次想起了当年和谢连辰共骑一马的幸福瞬间,那时她的马技还不好,可如今,一路逃亡早已让她马技纯熟。心儿不禁感叹,原来技能终究是要多加训练方能成就,就如同人,怕也是要经历重重磨难吧,只不过不同的是,技能多练便有好结果,而人生却不一定。
别的组自然是需要多费口舌和心力,可心儿和何云安却不必,毕竟心儿这张脸便是最强大的号召力。只要稍稍上了些年纪见过上官华昭的人,都能一眼认出心儿,毕竟她长得太像上官华昭。当然,还有心儿肩上的族花,那朵盛开的灿烂的彼岸花。
心儿这边亲自赴矿场,她和何云安装扮得破破烂烂,才终于能在矿场混个帮厨的活计。可是,即使是破破烂烂的衣服,终究也是挡不住心儿身上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当心儿第一次穿过人群帮忙发放午饭的时候,众人的目光紧紧跟随,当然有不少年老的阜戎旧民惊讶的发现了心儿,只是不敢多言。
当心儿看到一个颤颤巍巍的老人凝视着她后,心儿对他微微一笑,这一笑似乎印证了老者的全部猜想,他的脸上现出了久违的欣慰,终于,他垂垂暮年之时又迎来了希望,是这样不容易,却又这样令人心酸。
当夜幕降临之时,奴隶自然是要继续劳作的,而那些监工之人却不免打瞌睡,这么多年了,这些阜戎旧民哪里还能掀起什么浪,自然也不需多加看管,监工们倒也可以偷偷懒,躲躲闲。
但这时候对心儿和何云安来说却是最好的时机,当然,那个认出心儿的老者也起到了不少作用。所以,当红光再次抹开天际的时候,所有监工者都不约而同地惊讶发现,这些昨日还那样慵懒、无精打采的奴隶,今日却都有一双充满激情和希望的眼,上工时自然也是精力无限。是了,曾经他们为别人创造价值,在自己的土地上为入侵者劳作,而如今,他们终于可以为自己劳作,为自己的故乡,自己的土地,自己的国家创造价值,为自己在不远的将来收获自由而努力。
心儿和何云安很快便在锦绣城建立起了消息联络站,当然,重利之下必有不守规矩之人,所以,心儿等人也用巨额财富买来了一些奴隶,这些奴隶自然也是阜戎旧民,自然,很快他们的身份便干净了,他们成为了名义上的成虞人,继续帮助心儿和何云安各方奔走联络。待机构渐渐健全,心儿和何云安却已用了大半年的时光,月安他们在其他城的进度也是差不多。
有了机构,心儿便算是打开了局面,所以,她终于可以回到泰安城中,帮助皇甫嵩和皇甫睿拿到兵权了,而兵权才是最重要的。
当心儿和何云安踏上归途的时候,心情似乎也轻松了许多。长久的忙碌已经让心儿渐渐放下了对谢连辰的埋怨和连她自己都不承认的思念,尽管夜深人静之时,她不愿见到的谢连辰还是入梦叨扰,可当心儿睁开眼时,谢连辰的身影便像见不得光的阴霾,立马被驱散。
又是日暮黄昏,舍去了刺眼金黄外衣的日头此刻似乎格外活泼,闪烁在树梢枝头。心儿同何云安已行了半日。马蹄渐住,何云安示意心儿要休息一下。
“阿姐,缘何在此休息啊?再行不远我们或许还能入城休息。”
“休息一下吧!近日你总是咳嗽,身子也多有痛感,我们慢些行也是无防的,事情也不可太急。”何云安说着便将马拴在树上。
心儿看着和暖的夕阳,心中也暂得轻松,便也同意了。
二人围坐在冉冉篝火旁,心儿看着跳跃的火焰,看着吞噬着周围寒气的火舌,又再一次想起了那年同谢连辰在成唐猎场时的欢声笑语。纵然心儿从来不说,但何云安其实是知道的,因为,自逃离成唐之后,心儿又常常梦魇,每次睡不安稳的时候,嘴里总会喃喃着一个名字。这正是何云安最不乐见的。
何云安看了一眼拄着头呆呆的心儿,打破了此刻的宁静。“公主,你竟还没有死心吗?”
“阿姐,你说什么?”被打断了思绪的心儿猛然抬头,她太沉迷于自己的世界,一时间竟未能听清。
“我···没有什么,心儿,我只是想提醒你,这世界上,权比情重要多了,有权你可以拥有一切,情却不能,情只不过是权的附庸。心儿,你难道还没有对那人死心吗?他那样伤你。”何云安一副言辞恳切的样子。
“阿姐你说什么呀!我不知道你在说谁,我···我不想谈别的,我们还是说说回去该怎么办吧!”心儿又想逃避了,她此刻甚是不解自己的情感,她是恨谢连辰,可她又止不住地要想到谢连辰,越是埋怨谢连辰,谢连辰的身影便越是顽固,怎么都挥不去。所以,她不想谈到谢连辰,也许是因为她不想让其他人窥探到她矛盾的心理吧。
“心儿,不是逃避就能解决问题的,我知道,你对他还有牵挂,可有些话我必须要和你说。”何云安定了定,看了一眼心儿,仿佛是要确定她能不能承受得住似的。“谢连辰何人,他若是真想找你又怎会找不到,他的铭书阁遍布各处,他怕是早就知道你身在何处了。况且,当时那碟栗子酥是穆林亲自端来的,谢连辰他又怎会不知吃下催产药的后果,从他给你下药的那一刻,他就没把你的安危放在心上,他是要伤害你的呀。”
何云安还想说下去,可心儿却打断了她的话。
“阿姐,我没有…没有想他”心儿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她越是急切的辩解,何云安越是笃定。
“心儿,我不是想让你恨他,恨他于你自己也无半分好处,我知道,你打心眼里还是对谢连辰的伤害有些怀疑,尤其是你看他在成唐境内那样寻你。况且当时还有谢连清,所以你总还是怀疑是不是谢连清对你做的这一切,而非谢连辰。心儿,我只是想劝你再清醒些,谢连辰他是君王,他的狠辣绝不会弱于李熹烈的,这样对比你该明白了吧?”何云安算是苦口婆心了,这一番话着实又勾起了心儿的伤心往事。
见心儿沉默不答,何云安不便再说,寂静的深夜中,二人默默坐着,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