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瑟缩缩,微风穿过林间树梢,惊得一众树叶蜷缩起身子,也让心儿感受到了阵阵寒意。本是温暖的时节,心儿却因为身体大不如前而深觉寒冷。
莎莎的,心儿和何云安本以为是风抚过树梢的声音,可风已住,如何还有这声音。心儿和何云安一时都警觉起来,月色模糊,心儿与何云安大着胆子拿着火把向后行了几步,才捕捉到了声源。不远处,一棵树下,正有一个黑影,颓丧在地上。
心儿和何云安仔细观察了周围的环境后,确认没有别的人,才谨慎地慢慢靠近。
火光辐射之处,一个面颊满是灰尘的年轻公子出现在他们眼前。他紧闭双眼,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心儿轻轻摇了摇这人,试图唤醒他,可这人却依旧没有什么反应。
何云安本不欲救助,可心儿却觉得帮他一下没什么不好,萍水相逢,也不会影响大计。看来,心儿依旧没练就何云安期望的那种帝王冷血。
费尽力气,心儿才在何云安的帮助下把这个高高大大的男人拖到了火堆旁。许是因为火焰的炙烤,又或者是因为饭食的香气。不久,躺着的那人微微睁开了眼睛,他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穿过肆虐的火焰,他一眼便瞧见了坐在对面的心儿。焰光中的心儿是那样让人温馨柔和,给人无限温暖。
“阿姐,他醒了。”心儿正拨弄着小锅中的米粥,却一眼瞧见了挣扎着想要起身的男子。
何云安拨弄着火苗,抬头却见这人已撑起身子,坐了起来。
“你应该只是饿晕了,身上也没什么大伤,不过是手掌处的剑伤和手臂处的划痕,当然,你脚腕的伤似乎还有些严重,不过我已经为你粗略地上了些药,所以都不甚要紧。”何云安语气清冷,全无半分热情。
“现在,你感觉怎样?”心儿虽希望像何云安看齐,表现得尽量冷漠,但她终究不是这样的人,所以她的语气中却乎让人觉得有一丝关心。心儿盛出一碗粥,递到那人面前。
寒柳着实太饿了,他只简单说了句谢谢便狼吞虎咽起来。匆匆吃完,寒柳才觉自己有些失态,“多谢二位姑娘的救命之恩,寒柳必当报答。”看着手掌上围裹着的白色丝帕,寒柳实在感激,如果不是眼前之人,他也许就真的不复存在了。
“无妨,只是偶然看到,顺路搭救,不必客气。”何云安还是冷冷的,似乎全然不在意眼前之人。
心儿看着几人间尴尬的气氛,有些不舒服,清了清嗓子,“你是军旅之人吗?”心儿在为寒柳包扎时看到了他手上磨得厚厚的手茧,试探着问道。
“姑娘好眼力”寒柳实在震惊,心儿看着就像是富贵人家的大小姐,缘何竟能认出他是军旅之人。
心儿只微微一笑,当然也只是咧了一下嘴,算是回应寒柳。
“你是在哪里从军?”何云安还是那样功利,她突然想起了她们此刻最棘手的问题。若是这人能有些助力…
“我…我是成虞的,原是永宁关的边防军,后来,也有些其他事情,我就被调回城防了。”寒柳吞吞吐吐,似有所隐瞒。
“那你如今还是成虞守军?”何云安同心儿对视一眼,是敌是友她们很快便能知道。
“也不算,我得罪了上面,所以,算是…也不算是。我自己都不大知道”寒柳脸上露出一丝无奈。
“看来,你对成虞也并不那么忠心?”何云安依旧冷冷的,隐藏了她试探的本意。
“我本来也不完全算是成虞之人,我是个孤儿,养父是在成唐境内将我捡回,但养父是成虞的商人,所以便把我带回了成虞。我生于成唐,长于成虞。本该对成虞有情,可惜,我养父…总之,从军不过糊口而已。”寒柳有些无奈,不顺的军旅生活,不顺的童年,一幕幕又闪现在他眼前。他没有向心儿与何云安讲他一路的坎坷与心酸,他不算是个善言之人,况且萍水相逢,他也还有戒心。寒柳长叹一声,他实在有些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愤慨。
心儿看着寒柳的样子,却有些小心思了。皇甫睿虽忠心耿耿,可是却未见得能在事成之后继续成为她的心腹,所以她得为自己留一后手。眼前这人虽认识不久,可心儿依旧感受到了他对自身怀才不遇的愤慨,更何况,他对成虞没有那种视死如归的忠心和敬畏。
何云安也知道此刻正在用人之时,她也有意笼络,当然,在她眼里,寒柳还是异族之人,她要利用的只是寒柳对成虞的不满而已。“那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不知道,如今,我也无处可去。”寒柳惆怅地望了望天,自从养父去后,他自然是沦落街头,后来参加军旅,捱着长到这般大,实在算是造化了。
“你若不嫌弃,可以为我家小姐做个侍卫,我家小姐身份贵重,只是不知你武功如何?”何云安看了一眼心儿。
“这…”寒柳自是觉得自己不甘于只做一个小小侍卫的,可他如今确实是一无所有,当然,身后还有追杀之人,他看了一眼心儿,竟一时有些不好意思。
何云安看着寒柳的样子,她自然知道,他愿意。事情便在这篝火旁敲定了,从此以后心儿身边便可以有一个守卫,何云安自觉自己是无法承担守护卫心儿的重担,此后她终于可以将自己置身事外了。这实在是意外之喜。
第二日清晨,心儿等人刚欲上路,何云安便收到了月云的飞鸽传书。她警惕地看了一眼仍在熟睡的寒柳。
“公主,这是急事,需要你赶快回去!可寒柳现在脚也不能走,可让他自己去找我们,若是他反悔了,倒是白白丢了个助力,可这事又必须你回去办,这怎么办才好?”何云安一副为难的样子,可这在心儿心里却是再好解决不过的事。
“那阿姐,我先自己回去,你们随后赶来就是了!”心儿随着何云安的目光也看了一眼寒柳,她没有读出何云安眼中的戒备之意,只觉得何云安的一眼大有深意。何云安从未对任何男子上心,即使当年在凌王府中,心儿多次暗示撮合,何云安却也无意。如今,心儿见何云安竟有意同这寒柳同行,心儿确也希望何云安能收获幸福。
看来,即使是自己受尽感情的苦楚,可心儿仍旧相信世间还有真情。在心儿过去的所有时光中,不论是迫害还是背叛和伤害,不论她经历了多少痛苦,可她终究是在母亲的悉心爱护下长大的,也曾收获谢连辰的深厚爱意,所以,如今她虽宣称自己不信情,可她终究还是相信世间的情谊,这从她对何云安的态度便可窥见一二。
“你自己可以吗?”何云安还是一副担心的样子。“我派人保护你!”何云安在大路上射出一枚信号,这信号倒是格外闪亮,即使在白天也依旧光彩夺目。
“自然可以,成虞又不会知道我是谁。”心儿看着腾空的信号消失在天际,心中却实在不知何云安手中还有何人可来保护她,不过她没有多问,毕竟,她是实在相信何云安这个阿姐的。
当心儿转身上马,一骑绝尘的时候,马蹄声透过地面传到了寒柳耳中,猛然惊醒的他却只见心儿远去的背影。
“你家小姐怎么走了?”寒柳实在不解,若她们真是下人和小姐的关系,怎么可能让心儿自己走,况且,他还没见过自己骑马的小姐。
“家中有事,你不是腿受伤了,不方便赶路吗?小姐特意让我留下来等你的,若你感觉还好,我们倒可以再向前走走,再行不远,许就有屋舍了,或许可以再买匹马。”何云安看都没看寒柳一眼,她从未将爱情放在心上,即使她知道,眼前的寒柳确实长的不错,算得上英俊魁梧,可惜,她何云安却不想领心儿的情,因为,她有更宏大的目标。燕雀岂知她的鸿鹄之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