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书 第5章 第四章—你是我的始料未及

——有人说，男孩子小时候最爱欺负的女孩子，就是他心里暗暗喜欢的人，所以，你也是这样吗？

天渐渐转凉，秋意终还是沿着行人日渐增厚的纤维愈发缠绵，辗转于老城的街边，也携着一丝忧伤镌绣人们的模样。

澜楠倒是十分感慨，毕竟这位哥从上次自己明确表示不希望再看到他迟到后，确实再没有迟到过。

但两人的纠葛却随着相处时间的变长更深了。

澜楠扪心自问，确实没有对他表现过明显的不喜欢，更没有做过任何伤及他的事，可是这位小哥硬是明里暗里地跟自己过不去。

澜楠的笔被他撞掉，他不捡。质问他，他说不好意思然后一笑而过，空留澜楠独自懵圈。早上收作业，他不交。非得澜楠到他面前要，才不慌不忙拿出来。澜楠跟旁边男生说话，他发言，非说两个人吵闹影响自己。

其实澜楠能忍，她虽然从小被家人呵护着长大，但也懂得维持表面关系的重要性，这种性格里的自我抽离，总是让澜楠在与同龄人相处时显得更不拘小节，更温柔。但只有澜楠自己知道，这并不是她有多好的脾气，只是投入的精力和情感远少于对方那个人，因而不那么在意。

因为害怕失去和受伤，有些人从小便用一种上位的视角处世。

直到澜楠发现，这个人有些不太一样。

每一次他得逞后，当澜楠用一种无奈的语气和他讲道理时，澜楠能看到他的眼神，像深潭，绝不是六七岁的孩子该有的目光，他在审视她，打量她的一举一动。他们相互对视，远不像同龄人那样单纯。起初澜楠没太在意，在几秒目光的交汇后便不自在地黯下神色。直到有一次美术课，谢驰轩把笔墨溅了澜楠全身，两个人心知肚明并非意外，谢驰轩递了张纸巾给澜楠，澜楠低着头，看着面前这只作恶的手微微泛着红，指尖干净却越发衬得自己的狼狈，澜楠闷声笑了，只听耳边他辨不出情绪的话：“你不会生气？还是太会装了？”

心中的深埋的从未被任何人察觉的防线，像是从泥土中被刀刃挑起，丝丝缕缕像是被雨水侵染，软了下来，也更明显。

猛地一瞬，澜楠抬头，正正地把自己的目光给了眼前这个肆无忌惮好似只是想要弄清自己的底线的无聊的人。

他好像一只被抛弃在深谷里自生自灭却无惧任何风雨的幼兽，他在为目的而作着预谋，没有所谓的规则，尊重，可却不可一世地看着你。

她再也掩饰不了那一份怒火和不许他人侵犯自己尊严的高傲，这是澜楠第一次因为一个同龄人生气，也是第一次拥有那一份不同于日常共情的情感宣泄。

“谢驰轩！你真的很讨厌！我不懂你为什么要这样，难道是觉得我很好欺负吗！你凭什么，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对我……”尖锐的轰鸣，扯开了假雾，可澜楠才不到七岁，眼泪再也忍不住，含在一声声呜咽和责怪里，全给了眼前这个无聊又可恶的人。

谢驰轩看着她，抿了抿唇，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看着谢澜楠的眼泪一滴滴落在她已然墨色的衣裙上，他再一次无措，甚至对自己有了厌恶。

后来夏楚婕去叫了老师。谢澜楠已然平复好了情绪，谢驰轩只是看着她，晦暗的目光里发现她又不经意地扬起嘴角，就像她往常一样。可此时的表情更像是她长期的示人的标准模版。一丝烦躁又爬上谢驰轩心头。他又想起她刚刚眼里的那扼制不住的怒意，那种说不清的冷漠，那种骨子里的不同，好像那样才是真实的她一样。

经此一闹，谢澜楠和谢驰轩的梁子就算是真正在大家面前结下了。

夏楚婕当即朝澜楠尽表忠心：“楠楠，只要你不原谅他，我就一定不会原谅他！我们一起战斗！”这赤诚着实惊到了澜楠，毕竟还是没到上战场的地步。结果发现非一人也。全班竟然就如此分成了两大阵营，实在是出乎两位当事人的意料啊。

时间的苍狗俯在家的屋檐，四季的风物在星辰间随泥沙忽隐忽现。

谢驰轩虽然也经常捉弄谢澜楠，但再也没有像那次一样过分。他像是在默默琢磨着她的行为，却也在时不时照顾着这个小女生不为人知的自尊心。澜楠可以在气不过的时候狠狠打上他几掌，在谢驰轩呲牙作痛时又偷袭他几脚。澜楠可以在被他开玩笑时痛快地回怼上几句扎心名句，连夏楚婕都瞠目结舌：“你对他真是够狠的，你平时也不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