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真看着手上的荷包,又是一阵轻叹。
往日,想要做一件事情,他就会笃行,绝不会如现在这般踌躇不前。
但现在,他必要考虑她的心情。昨夜,话在嘴边,可是当他见到她那满是柔情和依恋的双眼,便又说不出口了。
因为他答应过她的,他没有忘记。可是,有些事情,不由人愿,一切只是机缘巧合……
虽然皇子们成年后可以离宫开府,自立门户,但按着规矩,进宫请安的礼节是断不可省略的。
今日,又是慕雪进宫请安的日子。
淑妃还是那个亲切的母妃,与初见时一样,她对慕雪慈祥道:“这是皇上今早给我新稍来的云锦,你瞧着要是喜欢,就拿两匹走。”
慕雪闻后,自然立刻明白了淑妃如此说的心意,于是她忙做出欣羡的表情随着淑妃的目光望去,接着又故意满怀热情地说道:“听说,这云锦极为难得,父皇也就赏了几位娘娘。这么稀罕的东西,儿臣自然喜欢。可是,依着儿臣看,总觉得还是母妃穿更合适。毕竟,这份华贵,也只有母妃穿着才能显现出来嘛。”
淑妃听着这话,舒心极了,她眉眼带笑道:“慧儿就是会说话,说得我心花怒放的。”
慕雪忙谦恭道:“儿臣可没有巧言令色,说的可都是实话。”
淑妃含笑看着她。这些年,她的作为,自己都看在眼里。她一向懂事,贤惠,而且也很听话。可是作为亲娘,有些事,她总是要多说两句的,“你和老四感情好,我自然高兴。但平日里,你一定得多劝着点他,让他多去别人的房里,这样才能雨露均占,多有子嗣。不是我要唠叨你,可你们府上这些年一直都无所出,再这么下去,定是不行的。多子才能多福,老四膝下到现在也才只有两个儿子!”
慕雪不管心中如何反感这些话,但场面上她早就很习惯地立马摆出最恭顺的样态,低头恭顺道:“母妃说的话,媳妇一定放在心上。”
其实,这些年,慕雪一直都不爱进宫。但是,碍着规矩,她一定得来。而且,每次来,她都会尽力配合着淑妃演戏。因为,在面上,她必须努力去做一个孝顺乖顺的媳妇。淑妃的话,不管是否受用,慕雪都会听着,不仅绝不开口争辩,还要顺着她说,让她欢心。
关于这点,淑妃对她是非常满意的。而她,却是非常痛苦的。
其实,在淑妃因为古氏软禁过慕雪后,不管慕雪表面上如何恭顺,慕雪的心中对淑妃是有很深戒备的。所以,不管现在淑妃对她如何亲切,这些年她们表面上有多么和谐,但内心深处,慕雪与她始终是有着一层隔膜的。
但不论心里对淑妃如何反感,慕雪都不可以表现出来。不仅不可以表现出来,她还必须在面上做出一种相反的姿态。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保护好自己,保护好她和秦真的爱情。不让秦真为她担心,也不让秦真为她为难。
淑妃端庄地拿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才以聊天似的口吻说道:“近来,我听说,老四对新来的一个秀女挺上心的。实话说,这么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为了一个女子开口求我。他说,他想要求得皇上的指婚。”
听闻此言,慕雪心中震惊。她命令自己镇定,她此刻必须要冷静。以秦真的身份,府里添人在所难免。而且,每次她来请安,淑妃都耳提面命子嗣的问题。所以,这会儿,淑妃想要再塞几个女人给秦真,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微微镇定了下情绪后,慕雪才启口,一脸宽和大度地问道:“那父皇何时下旨?儿臣也好尽快准备起来。”
淑妃打量着慕雪的表情,看不出一丝不妥,她赞赏地望着她,暗暗庆幸当年自己对她的调.教还是很有效果的。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她是个有度量的孩子。想到这儿,淑妃不由拉过她的手,拍了拍,语重心长地道:“旨意即可就到,你可以尽快准备起来。本宫还听说,这个小女子,和老四在进宫以前就相识。等她到了府上之后,你切忌不可让她太过张扬。”
望着淑妃充满期待的眼神,听着淑妃殷殷嘱咐的话语,慕雪才蓦然明白了淑妃真正的用意。淑妃心里并不愿意秦真纳这个女子为妾。但是,为了秦真难得的相求,为了秦真的子嗣着想,她同意了秦真的请求。可她又担心这个女子会占据秦真太多的关注,所以才嘱咐自己,要留意那个女子,不能让那个女子专房独宠。
而淑妃这矛盾的心理,也就意味着这次的指婚不是任何人安排的,是秦真自愿的。难道说秦真这些日子对自己的疏远,都与这个女子有关吗?还是说……慕雪的心乱极了,但当她对上淑妃探问的眼神,她忙命令自己停下纷乱的思绪,一如既往的恭顺回道:“谢母妃提点,媳妇一定会牢记在心。”
走在回去的宫道上,方才被压下的惊讶和痛苦都猛烈地袭击着她!
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慕雪觉得这好像是愚人节的玩笑一样!
可是,只要细细想想这些日子以来所发生的——他的反常,他的淡漠,他的疏离,她便知道一切开始得很久了。只是她才刚刚明白。
他一直都说她是傻瓜,她以为这只是他的一种亲昵称呼,殊不知这是他最诚实的话语。原来,他并不是为了什么朝事心烦,她只是为了一个别的女人而和她疏远。
想起昨夜他的古怪,还有他望着那个荷包的神情,慕雪想若自己没有猜错,那应该就是他的情人送他的。难怪他躲躲闪闪,爱若珍宝,看得发呆!
昨夜看到荷包的那刻,她便预感这背后或许藏着一个秘密,只是她怎么都不会想到这个秘密会和他的背叛有关!
她一直以为,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他们可以相亲相爱的走完这一生的。
谁知,这只是她一个人傻傻做着美梦而已。
“王妃,小心!”美亚出声的时候,慕雪已经撞了上去。她的肩膀,因为冲力而偏向一边。
而被她撞到的人,第一时间扶住她,将她揽回怀里扶正,“慧儿,你没事吧?”
听着往昔熟悉的声音此刻只觉得刺耳,泪刹那汹涌而出。
秦真吓坏了,忙紧张地问道:“肩是不是很痛?”
慕雪只是不停地流泪,一言不发。她痛得不是肩,而是心。
“慧儿,你究竟怎么了?要不要叫太医?”
慕雪泪眼朦胧地看着他,此刻她眼中的他模糊一片,她想这样也好,起码她不用去分辨这份紧张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
秦真见她只是泪眼模糊地望着自己,怔愣着,他立刻明白了过来,“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她执拗地望着他,含着一丝微弱的期待,“母妃说的,是不是真的?”
他望着她,心中不忍,但还是缓慢的点了点头。
慕雪觉得自己的心就像一个气泡,不论汽泡曾吹得多大,曾有多么饱满,但只要他的一句话,这个气泡就可以在顷刻间破裂,就像被针残忍地戳破那般,剩下的只是破碎的残片。她闭上眼,再不想看到这个人了。
“慧儿……”他轻轻唤她,眸子里多了不忍。
她睁开眼,逼着自己问出另一个想要知道的问题,“你知道母妃今日会告诉我一切,你是故意这么安排的?”
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半响无语。因为他也说不清,自己是不是故意的。若说无意,他现在何必匆匆赶来,因为他知道母妃会告诉她;若说故意,他始终不说,也只是不忍,并非有意设计。
慕雪没有再问他什么,只是推开他的手,径直往前走去。
秦真想要拉住她,可是手伸到半空又无力的垂下。接着,他只是跟着她的步伐,一前一后地往前走着……
来到宫门外,见有两辆马车正等着,此时她才启口对一旁的他道,“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可以吗?”
她没有看他,声音冷冷的。秦真知道此刻她心里有多不痛快,有多难受,所以他没有拒绝她的要求,他轻轻颔首。
接着,两人分别上了不同的马车。
上车后,慕雪便吩咐车夫道:“不要回府,去郊外的树林。”
“是。”
来到郊外,慕雪吩咐美亚和车夫都不要动,她一个人独自下了马车,走在林子里,只是不停地向前走着……
秦真不放心,他始终跟着她。但此刻,他真猜不透她想要做什么。
他吩咐所有人都不要动,自己则在身后默默地跟着她。
至到走到林中深处,慕雪才停下,转首面向他,“这里很空旷,树上也不能躲人。我想这是一个说话的好地方。”
他有些讶然,“你是故意引我来这的?”
她没有否认,“秦真,我需要知道全部的事实,请你一字不漏地告诉我!”
此刻,她的泪痕已收拾得干干净净,脸上也只是一派镇静,看着他的眼神淡然而平静。
可是,即便她如此刻意的压抑,对她早已熟悉的他,还是看见了她眼底那抹不易察觉地脆弱和痛苦。看着她的黑眸,思绪复杂,一会儿他才平静地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她是谁?你们何时相识?如何相识?你有多喜欢她?你是什么时候想娶她的?你想娶她,为什么不亲口告诉我?昨夜你为什么不对我说?为什么你要借别人的嘴来告诉我?这些日子以来,你的反常究竟是不是因为她?昨夜我看到的那个荷包,是不是她的?你昨夜看着那个荷包发呆,到底是不是在睹物思人?这些我都想知道,我希望你都能原原本本,坦坦白白地告诉我!”
他望着她,感到吃惊,他追问道:“你真的想知道所有的事情吗?”
她放在两侧的双手已经被濡湿,她也已经感到了风吹过带来的凉意,但她的话依然掷地有声,而她的眼神就和她的声音一样的坚定,“是的。我说过我希望彼此坦诚相对。不管事实多么不堪,我也愿意自己明明白白,清清楚楚,而不是糊里糊涂,被蒙骗一生。宁愿丑陋,我也要真实!”
此刻,秦真读不懂她。因为她没有哭,没有闹,甚至也没有和他发脾气,她只是如此平静地要求他亲口说出所有的事。他真的不懂为什么她会是这样一个反应!
只是从宫里出来的一路时间,已经给了慕雪足够冷静的时间。她现在最需要的是事实。旁人的言论,有太多的过滤,她不想听信。她想听秦真亲口给她一个答案,一个明确无误的答案。只有这样,她才知道,今后的路该怎么选,该怎么继续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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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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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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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