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她,良久都没有说话。
慕雪冷冷一笑,有些悲哀道:“如果你沉默这么久,就是为了思考如何骗我才周全,那么就不必说了。除了事实,我不想再听任何谎话!”
忽见他黑幽幽的眼瞳闪着暗色的火焰,“再?你认为我之前骗过你吗?”
她调开目光,不再看他,接着她深吸了一口气,至到压制住了胸腔中让她感到酸涩不已的气息后,她才淡淡地道出一句:“我不想重复我们之间曾有过的承诺。”
这点上是他理亏,这也是他一直没有对她说出口的原因。想起那个承诺,秦真地口气柔软了起来:“慧儿,我知道这件事情伤了你的心,但是……”
慕雪冷声打断了他,“我也有个秘密,想要告诉你。如果你说得快些,我还来得及说。如果你还想说些无关紧要的话,那我们今天恐怕说不完了。”
秦真的眼神突然凌厉起来,他探究盯着她,“秘密?什么秘密?”
看出他眼中的不满,她讽刺地掀起嘴角,“你先回答我的问题。等你说完,我自然会告诉你。你不用怀疑我故弄玄虚,我要说的确有其事。”
见他又不说话了,只是狠狠地盯着她,慕雪大叹了一口气后,无奈道:“你欠我一个解释,所以你应该先告诉我所有的一切,不是吗?”
他没有说话,但眸中却缓和了许多。
见他不知如何启口,慕雪道:“如果你真不知该怎么说,那我问你答吧。是或不是,你用点头或摇头表示,这样行吗?”
他看着她好一会儿后,才不大情愿的点头。
慕雪问出了第一个问题,“她叫什么名字?”
他望着她,微不可闻的叹息,默了一会他才道:“她叫章幼莲。”
“你为何要娶她?”
“她哥哥叫章岸落,正好是我要笼络的人。”
“那你娶她,是为了她哥哥,还是为了她本人?”
他的表情显得有些尴尬,“都有吧。”
也许她该为他此刻的诚实而喝彩,但是她更关心的是,“到底哪个原因更多些呢?”
他显得有些无措,掩下睫毛,他说:“我不知道……”
“我懂了。”她轻道,落寞而哀伤。因为他的这份无措,让她彻底明白了他的心意。
接着,两人都沉默了。气氛变得压抑和凝滞。
此刻,慕雪真不知,自己是该笑还是该哭!
她该笑自己的痴傻,笑自己曾有的一派天真,她在这以前从来没有担心过他不能守住自己对她的承诺,毕竟在今天以前她是那么执着地相信着他们之间的爱情,甚至在昨夜她都没有对他产生一丝怀疑!却不料,他们的爱情并不是什么铜墙铁壁,只不过是冬天河面上结的厚冰,看似牢固坚硬,可是只要春天一来,它便会变得单薄可化,让她心寒!
一个力量强大的外戚,对于想要夺位的他而言,分量有多重,她怎么会不明白呢!如果他只是为了那份力量而娶那个女子,慕雪会难受,但她不会像现在这么心痛。但他说,他不知道,因为他也是喜欢那个女子的。
慕雪下意识地抬起双手,捂住自己的脸,不让脆弱呈现在他面前。
可是这一刻,她的痛苦如此明显,丝毫无法遮掩,让他担忧。
避开他伸出的手和他关切的眼神,她拿出帕子迅速消灭那些脆弱的痕迹。整顿了下情绪,她接着问道:“最后一个问题。方才在宫里,我听说你们俩进宫前就相识,那么你能告诉我这是一段怎样的浪漫故事吗?”
“你一定要知道吗?”他轻声询问,眼底带着些挣扎和请求。
“是的。”她坚定地看着他,丝毫不肯退让。
他嘴角勾起又抿紧,如风一般,把心底的那些挣扎和体谅,愧疚和怜惜像落叶般快速吹净。这一刻,他的眸子中闪出一抹残忍和绝决,“那好,我告诉你。”
望着他狠厉的眼神,慕雪的心猛然一阵,这刻她是慌乱的,她突然有些害怕自己无法负担其重。可是,她没有出声反悔,她只是力持镇定地等待着他的诉说。
秦真见她没有出声阻止,便不再看她,他望着远处,开始叙述起来,“那次,我去浙江办差,路遇伏击,受了伤,便遇见了她。是她救了我,还精心照顾了我,甚至用嘴为我吸出我大腿上因中毒箭而产生的毒血。后来,我们相处了一段日子,渐渐互生好感。但为了安全起见,我始终没有透露我自己的身份。半个月后,我伤愈,她却先我一步离开了木屋,唯一留下的只有那个荷包。那时,我不知她的身份,也不想打听,我只是接着办差,然后回京。却不想,世事就是这么凑巧,这次秀女大挑,她进了宫,而我和她在宫道上谋面。我想,这样的巧合,或许是上天的安排。所以,我查了她的来历。而现下,我确实需要章岸落替我办事,而幼莲也很好,所以我决定娶她。”
如果慕雪不是一个爱他的女人,只是一个单纯的观众,她会为这样一个美丽的邂逅而喝彩。他说得虽简单,但她却能从他叙述时的眼神和表情中捕捉到他对那段回忆的怀念和珍惜。
这一刻,不用再问,慕雪也知道他是爱章幼莲的。
原来,这就是他在回家后,始终不能告诉她他大腿上伤口由来的原因。这也是这些日子以来他疏远她的真正原因。
她已经解开了心中所有的疑惑。她再也没有任何疑问了。
这,是一个美丽的故事。既然有美丽的开始,也该有美丽的结尾。毕竟,患难中产生的真情,还有这么长时间求而不得的思念,这印象太过深刻,恐怕终其一生也难以磨灭。他是真心喜欢章氏的,也是真心想要娶她的。有情人终成眷属,恩爱相伴一生,便是这个故事的结尾。
慕雪望着他深深陷落在回忆思绪中的脸庞,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存在是既可悲又可笑的,所以她什么也没有说,她只是转身往回走。
一会儿后,秦真才发觉慕雪不在身旁了,他不由加快脚步追了上去,“慧儿……”
他拉住了她的胳膊,迫使她没有办法再往前走。
她虽停下了步伐,但并没有回头,她的声音有些哽咽,“你还想说什么?”
听出她语气里极力压抑的悲伤,他紧紧抱住她,“我一直很怕告诉你这一切,就是怕伤了你,可是现在……”
她试图想要拉开他箍着他的手,但无奈未果。她一直咬着自己的下唇。好一会儿后,她才能压制住自己的情绪,对他说道:“伤害早已存在,知道与否只是时间问题。谢谢你今日的坦诚。”
他想要转过她的身子,她不肯。两人的身体在奋力争执着。
结果,他们还是维持着原先的姿势。
他怕弄伤她,不敢太用力,所以他最终还是没有让她转过身子面对他。但同时,他也不肯松手,让她离开他的怀抱。
许久后。他们还是维持着这样的姿势。
感觉到她的身躯在颤抖,他知道她在哭,而且不想让他看见。记得她和他说过,“秦真,以后不许拿别人来气我。否则我会哭的,我会狠狠哭的。”而她是那么爱哭,不知这次要流多少眼泪才会停止。
他心中不忍,方启口安慰她,“慧儿,其实我心里始终是有你的,你要知道……”
慕雪没有让他说下去,便打断道,“什么都不要再说了,给我点时间,好吗?我想要一个人静一静。”
又僵持了很久后,他才随意找了一个话题,“你不是说,你有秘密要和我说吗?到底是什么?”
慕雪淡淡地回道:“给我点时间吧。等我想好后,我就告诉你,把一切都告诉你。”
她说,他们应该分开冷静下。
长久的静默后,他终于答应了。
于是,他们还是像来时一样,分了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回到了府邸。
回府后,他欲要和她说话,可她的脸上挂着明显的淡漠和疏离。所以,他只好看着她的背影离开。
接着,他们走向了两个不同的方向。她回了她的小院,他回了他的书房。
这个夜,她没有睡。
她坐在床上,背靠着墙,头枕在自己曲起的膝头上,细细想着自己来这儿6年多所发生过的每一件事。
曾经回忆有多美,现在心便有多痛。她的脸,被泪水一遍遍打湿……而她在哭泣中微笑,细细想着以前种种,不仅仅是为了怀念什么,更是因为她要自己知道该如何面对现在和以后。
“其实我心里始终是有你的……”她相信他的这句话。她明白,他为什么一直说不出口,又为什么昨夜的眼神暗含着挣扎。因为,他心里还有她,还记着他们之间的那个承诺。但是即便如此,这份力量仍然大不过他想要得到章氏的念头。
或许他心里有一个天平,一边放着她,一边放着章氏。而她如果要保住自己的爱情,那唯一的方法就只有不断地加重自己这边的砝码,让天平重新失衡,让他再倾向于她,回到她的身边。可是,这样就无可面对的会是一场拉锯的持久战。而她就算赢得了胜利,也不能彻底让天平那端的砝码完全消失。
这样的生活,这样的爱情,想来,总是可悲的。
经过一夜的深思熟虑,慕雪在得与失、舍与求之间,已经有了一个很明确的选择。
现在,她要想的只是如何实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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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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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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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真相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