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心机深沉 第14章 你们大震

甘育把庆世女照顾到刑狱去了。

正在房间里审核工作的江见月听到这个消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是让她好好照顾庆世女吗？”

难道庆世女真的涉嫌谋杀庄慧师了？

“这倒不是。”

江水面露尴尬，“京兆府尹查到庄慧师曾在您入狱时联合同党编造您的罪证，并试图聘请刺客潜入昭狱，通过遗书发现，当日您上门，慧师认为自己已经暴露遂畏罪自尽。”

不愧是先帝的丞相，江见月听得一阵愕然，竟然聘请刺客潜入诏狱杀人，是因为她熟悉诏狱才敢这么做的吗？

而且刺客还是聘请制的，你们大震人才辈出。

但有一点江见月很困惑。

“不是让她按大震律办案吗？”

“据京兆府尹说正是按您吩咐的专门照顾庆世女。”

江水斟酌着选择合适的词汇表达。

就是此照顾非彼照顾。

在江水解释了那一句之后，有着多年影视剧观看经验的江见月立刻明白了问题出在哪里，京兆府尹曲解了她的意思，她让对方关怀庆世女，对方只想往死里照顾庆世女。

可庆世女不是已经被打成落汤鸡了吗？

难道京兆府尹也有先帝斩草须除根爱好。

“底下人回报，京兆府尹虽然与庆世女没有交际，但很乐意为您解忧。”

想到多日恶补的大震史，江见月感到十分不妙，大震史上死于一些莫名其妙原因的名人数量远超正常政斗造成的伤亡，尤其在一些斩草除根行动上遭遇的滑铁卢似乎过分频繁。

莫名有种本阵营前途堪忧、来路渺茫的不详预兆，众所周知，下属的行为经常与领导南辕北辙极其容易造成背刺行为的频繁发生，应该在发现的第一时间就将掐灭在萌芽中。

江见月合上书，准备亲自去一趟京都府衙，毕竟下属理解力不行，如果她叫人传话送走庆世女对方理解成物理送走庆世女，那才叫人无奈。

“江水，备车，去京都府。”

她真的没想过杀庆世女。

一个二十来岁的乖乖小女孩，整天姐姐姐姐的喊人，又省心又漂亮，还是皇帝的子嗣，不说没有动手的价值，真动了手皇帝再生气把她关进诏狱了怎么办，她可不是真左相。

其实也没想过杀庄慧师，但她怎么就想不开了呢？

同样想不开的还有姜雪城。

庆世女在牢里进行深刻反思，他到底是怎么把自己搞到现在这个处境的。

刑狱环境说不上好，但好在作为宗室还真有那么点优待，京兆府尹特意吩咐给他收拾了间干净的牢房，他是不是应该感谢京兆尹还给他准备了干净的稻草。

左相的手下确实有些本事，能够发现他和庄相之间的私下往来，怪不得能够当上京兆尹，不像他一事无成。

他实在不明白左相到底是怎么想的，反正他从小就看不懂左相。

姜雪城垫着稻草靠在墙边，自嘲一声闭上眼睛思考对策。

皇帝是指望不上的，在他母亲心里，估计只有三个人能够算得上重要，皇帝本人、左相、大将军，重要性依次降低。

左相是摸不清心思的，姜雪城已经被左相连日的喜怒无常给搞得头疼不已，左相抨击他谋逆的时候，带着势必要弄死他的坚决。

出狱后却没对他做什么，大有安抚之意，让他以为只要自己藏好男扮女装的事情，展现出自己不觊觎皇位的一面，她就会放过自己，像以前一样。

但为什么又指使京兆尹把他下狱呢？

左相的心思犹如多变的海潮，姜雪城很难从中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只能指望大将军了。

大将军温妙应，除了是皇帝的另一位青梅，深得圣眷，也是一位武艺高强的名将，虽其久不在中枢，在权势地位上略输左相，但却很能在武力值上碾压对方。

作为皇帝的儿子，姜雪城多次见识过大将军殴打左相的冥场面，碍于两人多年来共同服侍皇帝的情面，左相很少会温妙应产生什么报复心理，是为数不多能够打动左相还不被记恨的人。

大将军这人有一个特别的好处，疼皇帝的孩子。

她不像左相对人忽冷忽热，让人捉摸不透，大将军对皇帝所有的子嗣都很疼爱，前几日他就暗地里通过姜见山向大将军传信了，他不需要刻意卖惨，因为他已经够惨了。也不需要专门求情，大将军只要知道京都局势，知道左相在京中乱搞折腾陛下的子嗣，就一定会回来收拾她。

看在他已经这么惨了的份上，将军快回来痛打左相一顿，给他留些喘息的机会吧。

京兆府刑狱的大门被缓缓打开，不是有新人加入这个冷漠的大家庭就是有亲属过来探望橘子里的伤心人。姜雪城闭耳不闻，直到人群的脚步声停在了它的房门前。

姜雪城睁开眼睛，是阴魂不散的左相。

难道左相已经进化到他在心底想到对付她的计划就会心有所感，自动出现殴打他的程度了吗？

姜雪城遭受连续打击忍不住苦中作乐，左相看到自己的狼狈一定会觉得很有趣吧。

江见月看到庆世女那么大一只乖乖的坐在牢房一角，身上还披着她的外衣时愧疚心达到了极点，对于庆世女来说，这一定是无妄之灾。

“还不快打开牢门。”

顶着左相不甚满意的注视，察觉到同事传递过来的眼神，京兆府尹已经开始意识到自己领会错了一些事情，连忙从身边人手中接过钥匙殷勤地为左相开门。

“过来。”

庆世女观察着面前的局面，从心地走到了左相身边。

“你就先来左相府住一段时间吧。”

江见月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左相府本身就是一种庇护，也让左相的同党们清醒清醒，不到一月江见月对于庆世女的态度就从事不关己随便瞧瞧到拉进左相府就近保护，只能说左相党的战斗力太强。

让自己人很有安全感，让敌人闻风丧胆。

姜雪城沉默应下，除非左相主动跟他说话，他很难跟左相进行一些交流。

至于你，江见月看着依旧恭敬、从身体到言行都透露着全凭左相做主的京兆府尹，也不好训斥忠诚下属。

“勤于思考是好事，不过我希望以后你能够集思广益，考虑的更全面一些。”

“况且你又是京兆府的府尹，更要秉公办案，才能服众。”

别整天想那些有的没的，你的才能不在政斗上，听话就够了，左相嫌弃。

“您说的是，下官一定深刻反省自己。”

京兆府尹唯唯诺诺，江见月心底发愁，她总觉得京兆府尹的表现跟本性不太一样，胆怯的官吏怎么敢直接把宗室子关进刑狱，难道她是那种狐假虎威、擅长阿谀奉承上司的官员？

“我很期待你的表现。”

半晌，她也只好鼓励对方积极学习，京兆府尹也是三品大员，倒也不必这么谦卑，会让她感觉手下人才质量良莠不齐。

一个好的组织要在离开领导的情况下依然能自行运转还不能违背组织核心宗旨。江见月不会当领导，但她会用模糊的话糊弄过去，全靠对方自己揣摩，京兆府尹一定会因为有自己这样的上司感到焦头烂额吧，真是抱歉了。要是同居人听到她的自谦，一定会反驳她已经领悟了领导的核心，给下属指方向。

当下属询问领导是or否的时候，领导回答or才让人抓狂。仅凭这一点，就能够成为一个让无数牛马咬牙切齿的上司。

至少江见月还给出了行动方向，这在领导里也能算得上中等水平了。

京兆府尹还真没认为左相在为难自己，甚至认为这是左相器重自己的表现，以前左相说话可难听了，现在简直平和得让人觉得她城府更深了。以前好歹知道哪里做的不好引来左相的不满，现在都摸不清楚头绪。

甘育在京兆府认真思考。

这种陷害无辜宗室的事情不好让亲友知道，既然她一个人思考不全面，那干脆找一些心思缜密又跟正在攀附左相、急于获得一些功绩的人来揣摩左相的用意，正巧前几天左相府推荐了两个年轻的官员。

“我驽钝，不能参悟大人真意，不知瑶卿和元卿如何看此事。”

甘育将事情经过一一转述，和蔼询问两位青年才俊。

元恪与瑶静渊对视一眼，元恪正要起身，瑶静渊先她一步行礼，“大人过谦，您为官多年，爱民如子，晚辈等在郡府也多有听闻您的美名，日后还有许多要向大人学习的地方。至于那位大人示意将庆世女下狱，又专门带走保护，晚辈这里倒是有一些粗浅的看法，不知当不当讲。”

“但说无妨。”

甘育被马屁拍的舒服，很乐意亲身践行集思广益。

“晚辈以为左相此举正是有转移视线、一箭双雕之意。”

“哦？”

甘育正襟危坐，想要细听。

“大人您想，庄相与那位向来不睦，更是在那位探望之后过世，虽然此事被安在庆世女的头上，但恐怕朝野之人信服者无多，必认定此事为栽赃陷害，于那位于您声誉都有损害。”

甘育：有点道理，不过自己是左相朋党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这点损耗却也不是问题。”

瑶静渊状若无意，实则一直在留心京兆府尹的反应，见她听入耳中，嘴角溜过一丝不着痕迹的笑意，方才继续，“而左相带走庆世女，又严令您以大震律秉公办案，正是要为庆世女恢复名誉，如此一来岂不是有损您的名声？左相必不可能做自污名声的事情。若是此时有一二好事者暗地宣扬庆世女无罪释放实乃是因其身份不得不被迫为之，那就大不一样了。”

“总有些人认为举世皆浊唯我独清，若是一面大力宣扬庆世女清白无辜，一面又有人质疑是有人为包庇庆世女而故意如此，总会有人相信这种空穴来风的小道消息，而三人成虎，若运作得当，必不会有损两位大人清誉，又能做到左相遵奉大震律的要求。”

甘育沉吟片刻：很有道理。

瑶静渊笑容愈盛，至于会不会得罪宗室，引来一些隐晦的不满以至于在某些关键时刻被人扯后腿，那就不是她要关心的事情了。

“瑶卿是个聪明人，有那位的支持，瑶卿之后定会在朝野成名，恐怕日后我还有仰仗瑶卿的时候。”

“这都是府尹大人的功劳，晚辈不敢居功，能在大人手下锻炼一二已经是晚辈们的福气了。”

接下来一些相互吹捧，在一方有意较好，一方有意讨好的情况下，室内很快变得和乐融融，只剩元恪一脸麻木，许久之后，她端起茶杯示意，喝了两口，假装融入了温馨的氛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