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心机深沉 第13章 甘育办案

京兆尹来得很快，来到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拜见左相，并说出了自己的办案宗旨：我都听您的，您想怎么办，我就怎么处理。

“当然是依大震律办案！”

江见月在感到荒缪之余又觉得竟然很理所应当，重新加深对左相的刻板印象。

不愧是酷似某位瓦解洛水权威性权臣的左相，你看她在外面像是个腿脚不便的和气官员，没想到同党是一个接着又一次。

同党京兆尹恭敬聆听左相的吩咐，当代京兆尹也是从地方升上来的官员。

大震很喜欢通过提优的方式将地方优秀官员选调到中枢，或者将中枢看好的官员下放到地方替皇帝处理一些紧急事件，掌控时局，尤其是在经历一些争斗动乱之后无论是中枢还是地方都很容易搁置出大量空位。

而大震人民虽然生活幸福，但或许是幸福生活太平淡无波，人生缺乏刺激性又长寿，身体素质也好，很多人在求学、工作，完成中枢要求的工作年限后，都会选择进行一些危险事业或前往偏僻原始地区开启自然探索事业，造成人民作死指数的阶段性的高增长。

在职官员也同样会出现这种情况，因为她们的特殊性，往往会同时带走一大波同僚或下属，先帝斩草除根带走大批宗室成员就是这种特殊性下的典型反面案例，值得人引以为戒。

甘育被选拔到中枢时因为性情刚正不阿得罪了一些权贵，在数次走投无路，想要以身殉道的时候被同乡拦下留下有用之躯以图来日报效国家。

同乡友情介绍她投靠左相，甘育不屑一顾，但转头一想，她手里握着权贵的把柄，虽然不贿赂左相也可以假借投靠之名交上去借左相之手除掉这些误国蛀虫。

左相名声不好，权贵也不是全然无辜，哪方失利受创她都乐意见到。

就在交上证据后不久，迫害她政途的权贵锒铛入狱，被流放劳改。甘育却被人举荐，一步步走向高位。

她很想说自己不是左相的同党，但是来左相方的侵蚀是如此的有力，如果她们指使她做些坏事，甘育想着可能就干脆狠一狠跟她们拼了，但在能不做恶的情况下，谁能拒绝在你想要为国尽忠时周围人都支持你、帮扶你、和你志同道合一起努力干点实事，回头还会夸赞你的好朋友们呢。

怪不得书上说好人堕落只需要一瞬间。

来自敌方的糖衣炮弹太多太甜蜜，甘育在坚持抵抗了几年之后回过头发现自己的挚友、师长、邻居遍布着左相同党，她最后还是一边唾弃自己意志不坚一边顺利把自己认定成了左相朋党的一员。

在左相的朋党中待的时间久了，甘育逐渐了解到左相的一些习性，左相物欲浅薄不欺女霸男，不谋财害命，不常杀人放火，也不喜欢鱼肉百姓，最大的爱好就是帮助陛下处理政务，然后处理几个政敌。

平时有些能被认定为危害社稷百姓的事情报上去左相顺手就处理了。

甘育开解自己，就当是用拥护一个权臣换取复数失职渎职官员下岗，左相，一款对官吏权宦利器，除了权势心旺盛一点，下手狠辣一点，性格喜怒无常喜欢戏耍百官一点，时不时顶号冒用下属身份一点……算了说不下去了。

总之她已经做好了有朝一日和左相这艘大船一起沉没的准备，在左相被皇帝下狱后甘育罕见的旷工，脱掉官服待在自己家等待皇帝的清扫，没过两天听说陛下亲自前往诏狱把“原配”接出来了。

甘育默默穿上自己的官服前往京兆府工作地点打卡补开假条，看来左相还能撑挺长时间。

左相休假结束第一天就上朝工作，甘育毫不意外。

左相当天晚上就去庆王府敲打庆世女，甘育安静等待。

左相去庄相府做客传来了庄相的死讯，甘育匆忙赶路：终于来了。

这是一看就是来自左相的报复，只要左相吩咐，她就敢按着左相的说法结案。

听到左相说按大震律办案，如实查证，甘育略有疑惑，左相要求的按大震律办是要怎么办，根据大震令给庄相按个符合的罪名？

很快她就不用疑惑了，左相解读出了她的表情，压低声音心平气和地解释，“我没杀人。”

明白了，庆世女干的，把罪责推到庆世女身上去，一举干掉两个。

甘育微微颔首，示意自己明白了。

“庆世女，请跟下官走一趟吧。”

“我不需要去吗？”

江见月诧异出声，京兆尹面色不变，“左相大人为人正直，光明磊落，既然说了没杀人，那么必然不会是凶手，何必还要受审。不过，左相大人好奇也可以同来。”

甘育的大脑飞快地转动，左相特意询问定是有她的用意，只是自己不能理解，左相想要亲自前去一探究竟，或许是有什么自己会疏忽的地方。

江见月觉得这很符合程序，她正想跟着一起去看看，江水快步走了过来，府上的齐厨又在闹幺蛾子，她说她以前在林相府也待过，她知道林相的秘密，江见月瞬间就失去了观察人办案的兴趣。

齐厨，你凭什么认为林相都不用的人我会用啊，她虽然不聪明，但也不会选择下属筛选过后筛掉的傻孩子。

可能她认为左相最近脾气温和，有望发现她被埋没的千里马潜质了吧。

江水补了个冷笑话。

“以后选人进府，底细查的干净一点。本事可以一般，人不能太单纯。”

反正她也不挑剔饮食，能吃就行。江见月委婉地给了齐厨单纯的评价，社畜经历过多年社会捶打，时常保持着平淡接受人生背刺，修养躺平，不轻易骂人的生活观念。

当你跟人计较的时候，你会发现值得计较的事情越来越多，保持微笑就好。

“学生明白。”

好学生，勤于从错误中总结经验的江水已经做好了充分的打算，回府后她就召集府上幕僚，制定一个详备的审查方案，下次再进人一定要把她祖上三代都查出来。

江见月打算回去瞧瞧空有美貌却很想用才华吃饭的齐厨打算作什么，大震人受赤杯钟爱又喜欢找强壮英俊的男人生孩子，经久流传下来几乎人均容貌姣好体格康健，虽然齐厨在大震美人堆里颜色一般，但在颜控江见月眼里也能让她网开一面，脑子不好使的笨蛋美人，只要不出大乱子，养着就养着吧。

准备抽身的江见月看到了身边默默跟了一路，一句话不说的庆世女，他一直安静的跟在京兆尹和左相身后，隔着不太远的距离，一般人既不会听到左相几人的私下交谈，也不会挡路碍事。

江见月那无处安放的怜爱之心又散发了出来，她主动走上前柔声询问，“一个人待着会害怕吗？”

“我不害怕。”

姜雪城摇了摇头，看向少有流露出温情的左相，左相还是像多年一样年纪轻轻就收人追捧，不论是在颖王府还是中枢朝堂，都犹如众星拱月一般被众人敬畏，习惯欧指气使发号施令，明明是一个性格如此恶劣的人，却又有很多人围在她身边自愿做她的刀剑，以左相的意愿为指针。

他的注意力全然不在左相几人的交谈上，他只看着众人拥簇的左相发愣。

这就是权力的滋味吗？

母亲、左相和温姨，甚至是皇妹们，她们都能肆意去做她们想做的事情，去参政去从军去教书探险，为什么他也是皇帝的孩子，暴露身份却只能被送进种宫囚禁。

姜雪城见过种宫里的男人，他们一个个衣食无忧，享受着被女人们珍藏呵护的生活，平时干的最多的就是锻炼他们那身**的肌肉，保持俊美健壮的体态，甚至会恬不知耻交流如何让女人更快乐以至于迷恋上他们的技术。

他们甚至不读书，只要待在那座华美的宫殿里，有的是人精心照顾他们，他们只会打架，在赛场上宣誓自己的雄风，引来女人们的尖叫欢呼。

姜雪城有时会感到一种割裂的痛苦，他既不是女人，又不能像男人一样因为那些无聊的事情感到快乐。他是在女人堆里长大的，他和她们是一样有理智有思想的人，他为什么不能有得到权力的机会？

“姐姐，我自己可以的，你先去处理自己的事情吧。”

姜雪城仰起头，声音弱弱的但又很平和，他早早就学着去接受世事坎坷，一味的发怒暴躁解决不了任何事情，母亲和左相都不会做这种无趣的事情。

零散的阳光透过院中繁茂的枝叶照到他雪色的脖颈上，显得人越发苍白无害，面上越是可怜无辜，心底就越是忮忌，齐善言的命多好啊，就因为是个女人，这么愚蠢也能做到多少他做不到的事情，稀里糊涂就能攀上左相的大腿。

如果他是齐善言，他绝对不会辜负这样的大好机会。

明明是被当做嫌犯，姜雪城却并不在意，这是他出身的另一项好处，只要陛下没说赐死他，他就依然是宗室子，是除了左相这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以外必须要给他留颜面的皇族。

姜雪城是在江见月离开后一段时间抵达庄相雕刻间的。他来是想问问庄相对方给他的同心盅如果只被一个人使用，服用过解毒丹后还会不会有副作用，却意外看到庄相一个人待在屋子里遥遥望着木架上的桃花，在几声艰难的咳声中，咳出来一些暗红色的血迹。

庄相很注重个人仪态，哪怕这个时候她也没有任何失态，依旧风度翩翩优雅端庄，在她看到姜雪城之后，只是久违的蹙起眉注视着他，然后露出带着愉悦和恶意的笑容，“左相来过了。”

你的秘密她都已经知道了，这次来就是警告我的。

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怜惜你还来不及呢，我没有什么能帮到你的了，但是提前知道秘密暴露，也会有时间应对吧。

庄相才不知道姜雪城隐藏的秘密是什么，皇帝对很多事情都监管严密，她只是零碎查到了一些奇怪的地方，但这又怎么样呢，只要能给左相添点堵，她乐意为之。

姜雪城有一瞬间觉得通体冰凉如坠深渊。

他胸口的衣襟里藏着庄相留下来的密钥，里面有庄相留下的一些隐秘遗产，姜雪城不知道庄相为什么不把东西留给她的学生或者女儿们，也不知道庄相是怎么想的，但东西到了他的手上他绝不会放弃。

那块钥匙冰冷冷的，贴在他的心口，然而他的心又是热的，仿佛在火炉中炙烤一番，带着滚烫的灼伤感。

江见月收回视线，将身上的外衣披在庆世女身上，转而对京兆府尹吩咐，“好好照顾庆世女。”

现在回忆起来，她来做客的时候庄慧师就已经谈论到生死之事，大有人生无常之感。堂堂一品大员，致仕没几天，如果有人能在她的家中谋杀她，那也太小看大震京都的安保系统了。

“下官一定好好照顾殿下。”

甘育信心满满回复，在好好照顾上加重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