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人千语 第9章 太阳日

千语觉得自己是有些认床的，这夜睡得并不安稳，天没多亮的时候她就起床了，只是没想到苏绮恋比她起得还早，千语严重怀疑她根本没睡。

等千语上到三楼时，就见一堆人在弄早餐……

“你醒啦。”苏绮恋见千语道。

她不好意思的摸摸头，“都起这么早啊。”

“好日子当然得早起，今天想吃的什么，我们弄了饺子和面条。”苏绮恋道。

“你还不知道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吧。”赵奶奶问。

确实，千语并不知道这罪人笼有什么好日子，她摇头。

“太阳日，几个月才能见一次。等太阳完全升起来，你就能能感觉的今天的不一样。”苏绮恋，“太阳日默认放假，很多人在太阳日举行一些活动，结婚、成人礼、葬礼之类的。”

“哦。”在小四给的本子里确实有这么一个重要的日子。

吃完丰盛的早餐后，小希跟着陈爷爷和赵奶奶小孩子喜欢的地方玩，一同过去的还有小四，起初他打算跟着千语走的，只是那个小孩子真的黏他。苏绮恋则趁此带着千语好好转转。

苏绮恋看着不远处正在举行的宴席不禁感慨，“是不是，今天能让你觉得自己还在上面？”

千语随着苏绮恋视线看去，一群人围着圆桌团坐，举杯欢庆，台上新人掩不住笑意，随着一生“砰”，两人身上挂上稀碎的彩带，彩带被两人笑着轻轻抖落，众人庆贺，“新婚快乐！”

面前生气欢乐的景象真切又梦幻，于是乎她掐了自己的脸感受到疼后对着苏绮恋笑道：“是啊，做梦一样。”

苏绮恋和千语手挽着手悄悄绕过这场宴席，走了条人少的巷道，苏绮恋一边走一边说：“千语，我曾经也差点有这样的场景。”

她说话时带着淡淡的感伤，心里的伤痛不允许在太阳日放大，只揉揉微红的眼眶，用不痛不痒的口吻说了声，“好可惜。”

如果这是在上面，千语会安慰苏绮恋，没事的，你会遇到更好的人，小希会快乐长大的……

可是这是罪人笼，千语选择缄默。

“去祈福吧。”

“这里有庙宇？”

“怎么没有？特别是我们这种没什么希望的人，愿意去信神佛。”

两人走着走着来到一处庙宇，庙宇年久，台阶有几处缺口，两处生荒草，说起来是庙宇看起来到只像个烂房子，连个牌匾也没有

今天倒是人多的不得了，大家都推搡着进入。

随着人群进入，千语不愿意去里面推搡，也是千语并不信这个，从小到大，她家里也从没有人去过任何庙宇求神拜佛，于是她在人少的角落处等着。

没等到苏绮恋出来，先看到了别的熟人。许连和戚霜手牵着手，后头跟着王铎礼。

千语摸了摸鼻子，背着众人，打算掩耳盗铃。

“你没去拜拜？”王铎礼的声音还是在她耳边响起，千语无奈回头，这人戏谑看着千语，继续道：“那么想出去的人。”

“拜，我求求天爷别在让我受苦了。”千语一个白眼。

“年轻人得吃苦。”王铎礼拿出长辈的架子。

千语回：“啊对，所以你怎么没去？”

王铎礼看了眼拜佛的众人，“我不信这个，要是能保佑我，我早出去了。”

千语眼巴巴盯着人群，祈祷着苏绮恋快出来，似乎是由于人太多，千语来来回回也不见苏绮恋的身影，反而撞见许连和戚霜打闹，千语摸了摸下巴，不禁发问：“他们俩不会许愿长长久久吧？”

“干嘛，你喜欢许连啊？”想来王铎礼也瞧见这幕。

“啊呸呸呸，”不知道王铎礼怎么说出这无脑话的，千语连忙否认，“我喜欢鬼啊，我喜欢他。”

“昨天陆开来找你了，好像有什么急事，但我不知道你死哪里去了，你今天趁早去他那一趟。”

王铎礼给出一张纸条，千语打开里面是一个地址，陆开找她，急事。这几个信息算上，难道是面试就出结果了？

她试探问，“他又找我干嘛？我最近可没犯事。”

“要犯事还等你找他，他昨天晚上就该抓你去牢里蹲。”王铎礼反问，“我还想问你呢，你干什么了，让一区的老大亲自来找你。”

千语将纸条放入口袋，随意道：“大概喜欢我吧。”

王铎礼露出一个无语的表情，“你还真能抬举自己。陆开追宋沛棠追了年多，谁不知道。”

千语像吃到一个大瓜，问：“宋沛棠是谁？”

“二区一个长官的女儿。”

“那为什么追不到？”

“你今天不是要去找人吗？亲口去问呐。”

千语倒是想，可她哪里敢，这里的人都不讲道理，特别是那些高高在上的长官，更别提陆开这样身份的。

她默默叹气，再往人群看去，依旧没有看到苏绮恋的身影，按理来说，她应该拜完才对，毕竟戚霜和许连都手拉手正往这边来。

戚霜见到千语一脸诧异，“你什么时候来的？”

王铎礼替千语回，“一直在这等呢。”

“等什么？”戚霜不解。

“等上天有好生之德。”王铎礼张口就来。

“有病。”千语直接骂了去。

“为什么要等上天好生？”戚霜仍懵逼。

“因为她——”

王铎礼没说完就被千语踹了一脚，“闭嘴吧，狗东西。”

戚霜拍了拍千语，“千语啊，等是没有用的，行动啊，要行动。”

许连拉着戚霜就要走，“少说两句你的胡话了。”又问千语：“哑巴呢，他没跟着你一起吗？”

“他在别的地方。”千语答。

“别到处玩，你们中午都回来吃饭。”许连交代一句，又问王铎礼，“回去吗？”

王铎礼点头示意走，问：“你呢？”

“我？”千语又在人群扫几眼，“你们先回去，我等下喊小四回来一起吃。”

“今天这么好的日子，你要吃什么？”

千语难得见王铎礼这幅模样，怯声问：”想吃什么都可以吗？”

“你要吃熊心豹子吗？”

“有吗？”千语一本正经问。

“想得挺美。”

“要想活得好，就得想得好。要想活的妙，就得天天笑。”千语露出八颗大牙，挥手再见。

等这三个人走后，千语挤到人群找了几个来回，实在不见苏绮恋人影。

不该呀，可能是苏绮恋没找到她？算了，千语走出庙门，由于不熟路，一路走就一路问，等看到熟悉的场景后这才钻入一条羊肠小道。

一转弯，与几个青年人面面相觑，愣神几秒迅速将手中的东西往身后藏。几个人就这么站了几秒，那边一个人终于忍不住问，“你，你要干嘛？”

“过路。”

“你过你过。”他们嘴上说着，但没有动。千语撇了撇嘴，无语问：“诸位是要我从你们头顶上爬过去？”

听罢，几人这才略微尴尬地让出一条道。

也不知道在这里偷鸡某狗干什么，经过后，千语好奇又回头打一眼，那几个人微笑着看着她……整什么，还搞目送啊。

等到75号，仍不见苏绮恋的人影。小希一见人，就抱着千语的腿问：“姐姐，我妈妈呢？”

千语挠了挠头，“我以为她回来了……”

小希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眼睛充斥着担心，嘴上倒是特意给人台阶一样，问：“姐姐，妈妈买糖去了吗？”

“……嗯，啊，对！”这一刻千语觉得自己确实是个罪人，怎么把小朋友的妈妈弄丢了……

听到千语肯定的回答，小希这才放下担心继续拿起自己的儿童读物，读着读着就带着她浓郁的求知精神奶声奶气地问：“姐姐，书上说，白天有太阳，晚上有月亮，是这样吗？”

“对呀。”千语不假思索。

“可是我为什么从来没有见过月亮，其他小朋友都说没见过，好像只有你们大人见过，是只有长大才有月亮吗？”

是啊，罪人笼怎么会有月亮，月亮是人的常识，却成了罪人的天机。

“罪人笼是没有月亮的。”陈爷爷严肃道。

小希眨着眼睛，正想问为什么，门口传来苏绮恋的声音，“对不起，是妈妈没让你看到月亮。”

小希完全没看见苏绮恋眼中的伤心与愧疚，抱着苏绮恋就笑，“妈妈，你买糖回来啦。”

苏绮恋没有去买糖所以根本拿不出什么糖。

赵奶奶从自己兜里掏出两颗，“小希，来，过来奶奶这里，糖在这里。”

小孩没心没肺见了糖就跑去奶奶身边，一边吃一边问，“妈妈，什么是罪人？”

苏绮恋脱口而出，“我就是罪人……”

赵奶奶同千语一起问，“你怎么了？”

“小希，妈妈对不起你。”苏绮恋抑制不住情绪，背对着众人，似独自呢喃，“我对不起你。”

小希不懂她妈妈为什么要道歉，十分认真道：“妈妈是妈妈，妈妈不是罪人。”

千语，“小希，月亮是晚上的太阳。”

小希没有听懂，闪着水汪汪的眼睛向千语求证，“妈妈就是月亮？”

“你也是月亮。”千语回答。

小希听了开心直笑，而苏绮恋独自顺着爬梯上了楼。

赵奶奶递来一个眼神，千语也跟了上去。

在没人能看见的房间，苏绮恋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哗啦啦的往下流。

“你怎么了……”千语试探性的问。

苏绮恋没有答，嘴上还在说着对不起。千语实在不懂安慰，以前自己难过的时候妈妈就会什么都不说抱抱自己，千语伸手勾着苏绮恋的肩，什么都没说。

苏绮恋带着哭腔莫名其妙来了句，“你认识王铎礼？”

“嗯，所以？”

“没事。”

千语问，“他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是小希的爸爸。”

”啊？”千语顿感晴天霹雳，“他？！”

看到苏绮恋哭的这么伤心，千语以为是见到亲朋勾起伤心的事，还准备猜王铎礼是苏绮恋的舅舅、爸爸……

“这个没良心的狗东西。”千语倒吸一口凉气，逼着自己接受这个事实，“你怎么想？我去找他，还是我们一起去？”

“不了……”苏绮恋抬起头，“告诉他有什么用呢？他早就抛弃我们了，告诉他，让他来嘲笑我和小希吗？”

“可是小希不是因为他怎么会来这个地方呢？！你跟小希说你是罪人，你脑子抽什么风，他才是啊！”

“千语，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捅死他。”

说完看向苏绮恋那张充斥着不可思议的脸，千语明白自己嘴巴太快了些。“杀人偿命”在罪人笼依旧成立，苏绮恋可以杀死王铎礼，但是，她不能去坐罪人牢的牢，她不能抛弃小希，这也是她说“不知道”怎么办的原因之一。

惩罚一个背信弃义的情人，不能赌自己的命。

苏绮恋的眼泪渐渐止住，“千语，你回去吧，我自己一个坐会。”

“我们明天见，别难过。”

「姐姐在难过吗？她怎么了？」小四问。

「她想让小希过上更好的生活，她苦恼，担心自己做不好。」千语撒谎了。

「她是个好妈妈，有她，小希就会更好生活。」千语看着小四那不谙世事的目光，纯粹的像水一样，没有杂质就不懂尘埃。

「走吧，我们回去吃饭。」她道。

到了43号，正要顺着梯子上楼吃饭，爬着爬着，楼梯“咔啦”一声，千语饭还没吃到，人先摔了一跤。幸好有小四在后面护着，千语没摔成什么问题。这可真是糟糕的一天，千语如是想。

看着木梯的裂缝，千语看向小四，小四却笑了。

千语不知道小四笑什么，也不关心他在笑什么，只关心她的饭，「这怎么办？」

楼上人听见声响纷纷来瞧。

王铎礼从洞头往一楼看，大喊，“谁把梯子搞坏了。”

千语从洞口处对上王铎礼的大脸，心情糟透了，现在见到这个脸莫名不舒服，可怜的小希，这要像他，后半辈子小希得哭死吧。

“本来就是坏的。”千语没好气回。

戚霜，“那怎么办？”

“让开。”许连拿着些东西从洞口利落跳下，然后随便捶捶敲敲几下，梯子便被许连补得牢固。

许连重新架好梯子，往上爬，“吃饭，饭都冷了。”

戚霜看许连的眼神满是崇拜，“你好厉害。”

许连似乎不吃这套，没什么反应，爬着楼梯上三楼。

千语饿死鬼一样爬着楼梯嗖嗖爬上三楼，她今天虽然心情不算好，依旧吃的挺开心。

也正是，大家吃得正开心的时候，戚霜忽然问许连道：“你今天看到102号有人结婚了吗？”

“嗯。”许连答。

“那你呢？”

“我什么？”

“你什么时候娶我？”戚霜耐心说着，眼睛里含着少女的羞涩。

不过，许连没有说出她要的答案，他道：“还早。”

“早什么？你为什么老是这样说，你今天去许愿，你许了什么？”

许连波澜不惊波动筷子，“好好活着。”

小四感觉气氛不对，看了下若无其事地千语，又看眼低头干饭的王铎礼，随后也继续默默吃着。

“所以你到底怎么想？”戚霜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这下其余人不能熟视无睹，众人都看向两人。

“那你要什么？在罪人笼除了好好活着，你要什么？”

戚霜没有坐下，什么都不说，就这样撂下筷子，看着许连一大口一大口吃着。

“坐下吃吧。”王铎礼道。

“不吃了，你们慢慢吃。”戚霜独自下楼去。

“你怎么也不知道哄哄她。”王铎礼看了眼许连，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许连，“我不喜欢虚幻的东西，她要的承诺，我不一定能给。”

“分手啊。”千语止不住道。

“他们现在两个好好的，你拱什么火。”王铎礼侧头看向千语，“你懂什么？恋爱都没有谈过的人。”

千语火一下子上来，放下筷子，“谁说我没谈过？”又反问王铎礼，“你谈过，谈过然后呢？你是娶她了，还是给她什么了？”

不知道是懒得争辩还是他因为旧事而愧疚，王铎礼低下头，顿了顿道：“嗯，对，你是对的。”

太阳日似乎真的不是一个好日子，但千语还是期待能有点好事发生，毕竟，她准备去找陆开。

午饭后跟小四简单说声，她便独自出门去了。下午大街上，人依旧许多，一路上见到不少笑得开朗的人，也不知道他们在开心什么。

走至一幢大楼门口，门口的卫兵拦住千语道：“不许进。”

“我找陆开长官，他找我的。”

“陆长官找你？”看表情，卫兵并不相信，不过他还是问道，“什么名字？”

“千语。”

“住哪里。”

“43号。”

……

经一番确认，千语这才得以进入，进入大楼后，因罪人无法乘坐电梯，被迫爬5楼，幸好只是五楼，不是15楼。

“咚咚咚。”千语得到准予推门而入，看到椅子上坐着的悠闲之人后，“你找我？”

“你终于来了，我差点以为你要放弃你的资格了。”陆开抬眸见人道。

千语扯出凳子在他面前坐下，“所以我是通过了？”

“是啊，恭喜。”陆开眉毛微微上挑，“我找你来，就是跟你商量一下要事的。”

“嗯。”

他问：“你想出去吗？”

“这里谁不想出去，陆长官也想上去工作吧。”

”对，这个工作是机密你应该知道。等你全部完成的时候，我会给你一张出离通行证，不过，”陆开终于收起他的悠闲严肃起来。

千语故作淡定问：“这个项目有关什么方向？”

“等见了俞文景，他会告诉你详细的。以后，你就在二区工作，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事情，你照常去工厂，那边会派遣车送你到二区。”

“什么时候开工？”

“你很着急吗？”陆开问。

“托长官的福。”千语先奉承一番，又接着道，“我确实着急啊。”

“那好好干吧，明天你就可以去找俞文景，还是上次的地址。”陆开给出一张卡片，千语拿过一看，这是一二区的通行证。

“感谢您。”

太阳日还是有点好消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