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人千语 第8章 75号

到场后，千语冷静扫了眼周围，认识的人不止一个，喊的上名字的就还有两个，王铎礼和戚霜。

大概就是老大娇贵，其他人都老老实实站着，就陆开坐在张椅子上，在他身边还放着一张凳子，不过没有人坐，千语猜，这原本是留给王铎礼的，不过姓王的不稀罕，其他人又不敢，现在就空着了。

陆开没抬头，拿着手机似乎在处理什么东西，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又干什么了？”

千语，“什么都没干。”

“在长官面前你还嘴硬什么！你个——”秃子收住，觉得贱人婊子不能在陆开面前说出来。

陆开再次开口，“这次人和物，都在眼前，所以你要辩解什么？”

千语挑眉，“不辩解，我是打了他，然后呢？”

男人见千语死不悔改的模样，气的跳脚，“长官，抓起来，判她，让她在里面一辈子也不能出来！”

陆开没管半秃子，继续问千语，“你承认？”

“我承认。”千语露出并非善意的笑，“不过，长官我有话说。”

“说。”

“他说，我能出来，全靠长官大人贪恋美色，不将规定法律正义放在眼里。”

陆开这时将目光从手机移向男人，男人顿住，吞了口口水，弱声：“我，我那也是听别人说的。”

戚霜没憋住，“没种的东——”

戚霜身旁的男人连忙捂住戚霜的嘴，朝着陆开道：“长官继续，我女朋友不懂事，不用管她。”

千语继续，“陆长官，您不来找我，我也要去找你。我打了人，你判几日都随你，但是他也犯了错，他？”

“长官，我没打她。”男人连忙辩解。

陆开淡淡开口，却有点跟谁人商量的意思，“各15日。”

“15日？”男人看着陆开露出不可思议，可对上陆开的眼睛，他又没敢说什么，开始用他求饶伎俩，“长官，我们私了，能不能不判，我原谅她了。”

“好。”陆开答应的爽快，看着千语道：“你不用。”说完又看向秃子，“你15日。”

“凭什么？！”

陆开，“她没原谅你。”

男人心有不甘却不敢反抗，于是转头如小狗一样去扯拉千语的衣服，“请原谅我吧。”

“不行。”千语果断道。

“求您啦。”

“那你拿着喇叭，在整个一区走一遍，你就念，”千语捶了捶腰，“千语美丽至极，是我痴心妄想。”

“啊？！”

“嗯。”

千语的话加上陆开那不许讨价还价的脸，半秃子生无可恋地妥协。

事情处理完毕，这个结果陆开似乎比千语更要满意，跟身边站着的王铎礼挥了挥手，“事情处理好了。”

王铎礼点头算是回应，两人并没有打算进行更多交流，陆开脚踢了下凳子，起身离开了。

陆开一走，戚霜便凑近来，莫名其妙地盯瞧着千语。千语和她虽同为一个楼的，但是根本没有说上几句话，现在被人这么看着，诡异的很。

戚霜似乎注意到自己的行为不够礼貌，微微退了几步至她的男友身侧，还算诚恳道：“抱歉。”

本来这份道歉千语都接受了，哪知她又道：”你还挺好玩的。”

幸好她身侧的男友扯了把她，训责，“又胡乱说些什么。”

不等戚霜多说，她男友又道了声歉后立即拉着戚霜离开，不过一路走还数落起戚霜，那数落的话一字不落让千语听见。

“热闹也看完了，可以走了吧，看，她也就是这么一个人，人不都是这样，有什么好稀奇的……”

原来他们是来看“猴戏”的。

王铎礼丢掉手中烟蒂，一脚踩上拧灭微弱的火焰，“秋后蚂蚱。”

现在场上只剩千语跟王铎礼了，这句莫名其妙的话明显是王铎礼说给千语的，不过太无理头了，千语不打算理，“我今天不回去吃饭了，你们吃。”

“又去哪里惹祸？”王铎礼没好气。

千语没搭理，自顾自往前跑，连工钱也没有去领，被这事一闹，时长还达不到，这边的死规矩就是时长不够，一分钱也别想领。

她一边暗骂罪人笼没人性，一边笑眯眯地向人问路，所幸是在天黑之前走到了75号。

陈爷爷依旧拿着张报纸在门口看着，等千语礼貌向他问好时，他才偏了偏头，大抵是秃子已经拿着喇叭在这边走过了，陈爷爷看千语时带着些难以言语的意思，算不上讨厌，或许还可能有些欣赏，至少千语自己还挺骄傲的。

他沉沉点头后又低头看报，带着长辈教训的晚辈口吻严肃道：“稳当点。”

千语“嗯”了声立即顺着梯子上至三楼，千语在这里见到了苏绮恋和小希。

“你可算来了，我还以为我得亲自去43号请你呢。”苏绮恋原本在给桌子摆碗筷，一见到时立即放下迎上来，打趣中杂着几分夸赞，“你倒是很会，将那秃子收拾得好，现在你可真成了一区的名人。”

千语的骄傲被她三言两语就变成了尴尬，她干干笑了笑，“不会吧。”

“这有什么要紧，该的。”赵奶奶拿着一个汤勺从厨房走出来，后头还小四，他两手端着一盆满满的汤，冲着千语没头没脑的笑了下。

千语搞不清小四什么时候到这的，朝着他回了笑后就看见赵奶奶对她招手，“好孩子，你时间倒是掐的准，快来，正正好吃饭。”说罢又转头摸了把小希的头，“丫头，去喊你陈爷爷来吃饭。”

“遇上这事就要好好吃一顿去去晦气。”赵奶奶在千语面前盛好一碗汤，接着又给其他人盛，千语想要接过她的勺子这老人家还不肯，依旧自顾自盛着，嘴上还念念有词，“用得着你来，你坐下喝就是，要是喜欢，多喝两口，我们这没别的，吃饭管够。”

苏绮恋听了笑，笑完又像自己长辈对小辈一样劝告千语道：“这个世界什么人都有，坏人多的是，今天遇上他，明天又来另一个，凡事别往心里去。”

赵奶奶附和：“可不是。”

几人一来一回聊着，等陈爷爷上来，几人一齐坐在餐桌前正式开动。

热气腾腾的汤从喉咙滑入肚子，窗口吹来独属于夏天的凉风，屋子里有说有笑。

吃完饭，天就彻底暗了。

苏绮恋看着屋外面没有光的世界，提议道：“要不今天就在这儿休息了，晚上没光不好走。”

“不——”

千语字都只说出一个，赵奶奶如听到什么不得了的好消息，立即扯着身边最近的小四，也不管他能不能听到，“今天就在奶奶这里住，正好我们这空着一间房，我去收拾收拾，然后，千语你跟小苏睡。”

“好。”赵奶奶一说完，苏绮恋就转身去楼下收拾东西了。

这两人一来一回配合得天衣无缝，根本没给人拒绝的空隙，无奈，千语用笨拙的手语给小声说明了一下情况，他似乎是个什么都没能接受的人，反正没有一点拒绝的意思立马就点头了。

点完头莫名其妙地给千语道歉，千语问，他又不肯跟人交流了，不过千语猜是他这个人道德感高，大抵是那15天觉得责任在他，千语拍拍他的背，随即也顺着楼梯下楼了去了。

这时房间已经被收拾的差不多了，几人进行简单的洗漱后便回个自房间休息去了，担心千语睡得太挤，小希都被迫跟她母亲分开一晚上，换做别人可能还会不开心，不过小希脾气倒是好的很，不仅没有抵触还十分乐意将房间让千语留宿一晚。

罪人笼的主旋律一直是阴沉、压抑、苦闷，待久了人的心情都不免糟了许多，就如这些日子在这里经历的一系列的事，慢慢折磨的人开始乏力。

可踏进75号，踏进苏绮恋粉嫩的房间，看见这里有可爱的兔子娃娃，桌子随意摆着几本儿童读物，她似乎看到了久不见的太阳，顿时人身上覆盖着一层暖暖的阳光，温馨又自在。

她有点开心，也有点难受。牢笼本只是用来关押坏人的，现在坏人依旧在作恶多端，困住的就只有那些心地善良的人了。

“在想什么？”苏绮恋看着千语呆站着，问，“是不是想家了？”

千语摇摇头，往前走几步停在粉色的床前，拿起个床上的布娃娃，“这娃娃真可爱。”

苏绮恋捂嘴笑道：“这可是我自己缝的，起初缝不了这么好，那些丑不拉稀的我自己看到都觉得讨厌，然后就扔了，就留了这么几个好看些的。”

“我妈妈不会缝娃娃，小时候我裤子烂了，都是我爸爸缝的。”

“哈哈，我小时候的娃娃就是我妈给缝的，她缝的可好看，她就是一个裁缝，我的衣服也是她给做的。”苏绮恋坐在床上，眼睛看向那段回忆。

“不过现在年纪大了，眼睛不中用了，很少去弄这些东西，也只有小希配让她在弄两身衣服，小希和我下来时，她手里还一件正做着，可惜，小希穿不到咯，得穿她妈弄得丑东西了。”说着她便笑了起来。

“哪里丑了。”千语反驳道。

“不丑就好。”苏绮恋拍拍床示意千语上来，“等过些日子，时间空些，我也跟你弄两件。”

“我不用，我自己去买就好。”

“这里又说好看，这里又不要。”苏绮恋的脸立马别过去。

瞧着她佯装生气的样子，千语还真是没什么办法，立马哄道：“好看，你给我我当然要。”

这人立马笑了，“到时候嫌丑了，我就几天不理你。”

随后闲聊几句正便睡的时候，屋外却传来些声音，似是谁人吵架了，不过这吵架的声音倒是有点熟悉。

“你看着我在这里，你觉得怎么才是救我呢？给我钱吗？”

“当年给你取名字的时候就取错啦，你已经被雾蒙了眼睛了！”

“老子当然不会想你更好！！你个该死的混蛋！”

……

“哎呀。”苏绮恋无奈地开门，“千语，你好好休息，我下去。”

说着她便把门一关。

千语通过窗户向外看，没有光的屋外只依稀看见一个离去的身影，而陈爷爷对着那道瘦长的身影用陌生的方言痛骂着。

“你奚落我啊 。”这是千语后来唯一听懂的一句，毕竟这句不是方言。

苏绮恋已经走到楼下了，跟陈爷爷说了几句，便打着手灯到黑暗里去拾捡什么东西。

“你拿去丢了，烧了。”陈爷爷对苏绮恋道，“别说我还活着，我就是死了，我也靠不着别人 。等我石膏一卸，我就又去工地干活。”

几分钟后苏绮恋又回来了，对于这件事她没有多提，只默默感慨了句，“这人啊，很复杂的。”

千语不明来龙去脉，也不多评价，随口问：“那是陈爷爷的亲人吗？”

“以前是，现在算是。”苏绮恋躲回被子里，“早点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