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人千语 第7章 风生谣

“千语小姐，千语小姐，千——”

千语被沉缓声音喊醒，睁开眼睛时天已经黑了，不过房间里面已经开起了灯。她揉了揉眼睛，脑子还没完全清醒。来取文件的人还是上午那个，千语摸着文件朝人递去，“你怎么来这么晚，不会是把我忘这了吧。”

“没有，事情太多了。”来人接过，打开，又往后翻了翻，合上后看向千语，这一系列的动作都十分随意，唯独语气中透出微微诧异，“你多久完成的？”

“这儿没有钟表，我猜应该是下午五点半。”

“抱歉，让你久等了。”

“没事。”千语抬头再次看向他的双眼，好奇心使然，她问：“长官请问您贵姓啊？”

“我姓俞。”

“俞？”千语清醒几分，眨了眨眼睛，她莫名有股不好的预感。

“对。”他脸上没有一丝愠色，从容而温和，“我就是你跟陆开说的那位男友。”

千语立马垂下头用手抹擦眼睛，陆开那个家伙明明跟她说，今天她是不会见到俞文景的！怎么，怎么，她现在应该从这里跳下去才好……

“对不起，俞长官，我，我对不起你。”

“无妨，你也是无奈。”

“嗯，我确实很无奈。”千语默默叹口气。

在这般的宽容与大度下，千语愈发心虚，起身恨不得立马开跑。

“呵呵。”千语心虚地笑笑，“俞长官，三天后出通知对吗？”

俞文景微微点头。

“那，通不通过都会得到通知吗？”

“会的，你放心，陆长官会通知你的。”

“那那那，俞长官，我就先走了。”

“天色这么晚了，你又不熟二区的路，我送你吧。”

“不不不，感谢您。”千语十分感谢这样的客套，可她现在就是想逃离这样的尴尬，立马快几步跑了出去。

不过，跑出去后她开始有点后悔了。

二区的环境比一区好多了，路上不会像一区一样进入黑夜后宛如失明，相反这里灯火通明。千语走在路上完全没有问题，只是走到一区后就“瞎子”摸路。“瞎子”困难地摸着路，幸好遇上个好心人，给她照灯还引路，千语这才艰难回到43号。

这等待的三天中，千语没有打算干等着，次日早又跟着小四去工厂，只是没有想到只去了牢中15天，再来回来工作，世道就变了……

“你到底这么个事，怎么出来了，不用回去了吧？”

“妹子，你那天很管理员好端端地打什么架？”

“你怎么出来的？”

……

七嘴八舌吵的人头疼，千语根本不知道从哪个问题开始回答，索性对着人笑一下敷衍了事。

这些倒是好解决，但关于她进去的事可谓是众说纷纭。

“因为一些事跟管理员吵了架，那些个管理员本来就不把我们当人看，也自然不会拿人家小女孩当人看，不就让她进去几天挫挫锐气。”

“姓李的不是东西，觉得人家好看，又开始跟他以前一样，追着人家不肯呗，不过这个比那个聪明些，她不肯。姓李的哪里吃这样的亏，非得把她放牢里去呗。”

“她？她在上面精神就不好，就是因为精神问题，被大家送来罪人井的。那天正好精神病犯了，把管理员当成了狗，一直追着人家跑，吓得管理员让她进去两天。

“……”

短短半天，千语越听越离谱，一开始还气恼，会反驳几句，听多了也不反驳了，自己都开始好奇下一个鬼说法，任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传播着，直到——

“根本不是，她就是婊子，狐媚子，你们瞧她长得那模样。我之前就听说她是靠乱勾搭人来这的，而且那天我亲眼看见的大庭广众她想勾搭李长官。这不，因为勾搭管理员又出来了。”一名个子不高，头发略秃的男子正对着几人讲述臆想出的“真相”。

千语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坐着，千语默不作声看着他，他甚至瞥了千语，得意地露出一口黄牙，笑：“你们瞧着她那样，怎么会是个老实人呢？”

下一秒男人就笑出来了，一记清脆的耳光落到这个半秃子脸上，在秃子瞪大眼前看人前，千语看清了这人，她是请过千语吃饭的姐姐——苏绮恋。

“你这个癫婆子，你要干什么！”秃子跳脚骂到。

闻言，苏绮恋的手作势扬起，没等她的手落下，秃子迅速退了几步远，“你要干什么，你这个癫子。”

苏绮恋拍了拍手，“我来教教你这有娘生没人教的东西怎么说话。”

“你你你！”秃子壮了胆子往前，正准备还击的时候，右脸被身边窜出的人又给了一记清脆的耳光。

“你！”秃子怔住看来人。

千语得意露出几分笑，无所畏惧道：“我也是个疯子。”

“贱人。”秃子没好气伸出手准备反击。

千语赶在苏绮恋前又给了一巴掌。

男人伸出的手转而捂住被抽红的脸，他不知道这手是从哪里飞来的，怎么轮上自己挨打了，又气又恼，可气焰还不如方才，“你到底要干什么。”

千语盯着秃子，慢悠悠吐出两个字，“你猜？”

半秃子很上道，认了怂，哀声道：“对不起对不起，祖宗。”

千语，“还有。”

“刚刚都是我在胡说八道，我该死。”

到底是坐了几天牢的人，千语将目光落到男人脸上，轻抬手时，这人下意识躲了，这一下围观的群众不住笑了起，男人显得更窝囊了。

“我的天呐，这个世界怎么了！”秃子捂住脸小跑着离开，一时无法接受自己在短短几分钟内被人突如其来地在大庭广众之下扇了三巴掌，还是两个女人。

等跑了几步远定住，不死心地朝着千语喊道：“等着，我现在就去喊管理员收拾你们。”

千语瞧着人跑远，心里嘀咕，怕是又要因此在牢里待上一待，不料还要成为常客了。瞧向那微红的手掌时又不住可惜，刚刚没多给两下，可惜可惜。

“千语。”

千语闻声抬头看人，一下对上苏绮恋那几分埋怨的眼神，她还以为苏绮恋因为那秃子找人开始担心，哪知苏绮恋下一秒就拉着她的手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知道来找我，我这些天夜夜睡不好，你真是没什么良心。”

苏绮恋在凶狠与温柔里切换自如，现在这个样子都快让千语误以为她们是亲姐妹了，甚至因为自己没去找她感到心亏，忙道了声歉。

“我们之间道歉是不要的，只是你不要紧吧？你可别搭理这样的人，烂嘴巴毒心肠，日日闭着他那双豆眼胡说，迟早被人吐沫给淹死。”苏绮恋拉着千语的手。

“不要紧。哎，就是没用的男人爱慕姐的美貌，得不到就开始诋毁。阴沟里的老鼠，讨人厌，欠人打。”千语拍拍手，恢复常态，“干活，干了30块，不干死得快。”

苏绮恋拉住要走的千语，反而自己退几步，上下扫了几眼，心疼道：“活要干，饭要吃。你看着你，瘦了好多，今天去我那，我去给你弄些好吃的。”

在千语准备拒绝之前，苏绮恋强硬道：“必须去。”

不见千语立即回答，她佯装生气，“你怎么啦，你还不乐意起来。”

也不知道这个人听没听见，眼睛看向盯着别处，苏绮恋循着千语的目光看去，不远处走来几个气势汹汹的人。

这个秃子喊人倒是挺快。

千语对着苏绮恋道：“姐姐，你先走，你家里有小希，别跟着我乱惹麻烦。”

“什么麻烦不麻烦。”苏绮恋没有要走的意思，在她这里她们就是有理，有理的人也无需跑。

见此，方才转头离开的人又掉头过来等着看热闹。

随着半秃子来的几个管理员拿着棒子驱散人群，“一群好吃懒做的东西，叫你们干活，瞎凑什么热闹，要这么爱热闹等下我让你热闹热闹！”

狠厉的棒子将人群打散，如果可以的话千语也想带着苏绮恋趁着人群走开，不过那几人又不真的蠢笨，等闲杂人走开，管理员挥着棒子对着两人，“走吧，惹事精们。”

“走哪去？”苏绮恋开口问。

“自己去惹了什么事不用我多说，你们运气好，那小子正好遇上陆长官，现在几个人在那边等呢？”为首的管理员将东西插入裤子的侧口袋后迈开步子，催促道，“快点来。”

“我这朋友没干什么，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她可以走吧？”千语用手肘轻戳苏绮恋的背。

管理员扫了眼苏绮恋，道：“走吧。”

见苏绮恋几分懵中还舍不得走，千语又眨了眨眼睛，苏绮恋原定站着，也不知道思考什么，幸好没有跟上来。

这本只是千语自己的事，她可不能连累无辜。

千语跟着几个管理员走了几分钟，半秃子一见人气就上来，连忙对着面前的陆开喊道：“长官，长官，就是她啊，她打的我啊。”

说话同时朝着陆开展示自己的那早已没有什么痕迹的脸。

大抵是这人只记着千语的仇了，现下少了一个人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期盼长官能还他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