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源在玉兰树林的最中央,四人走过去不到一个时辰,就能看到入口处被多颗玉兰盘虬的枝丫架起的灵阵。
玉兰树的枝如长藤一般蔓延,纵横交错,兀自在阵眼处编成了一座高耸的亭,亭间放着一块足有一丈高的玉石,硕大白嫩的花爬满期间,似是一个个沉默的精灵。
“这里真漂亮啊,”陈简行轻轻咂嘴,见身边人都停了步子,于是问:“这就是山源吗?一块石头?”
“是入口。”花重锦半蹲下来,垂眸看着横在眼前的花枝,他白净的手落在洁白的玉兰花上,动作十分轻柔地抚摸着。
不一会,一阵清风拂面而来,玉石处落下几片花瓣,花瓣落地化作灵蝶,轻巧地向众人飞来。
“入山源,要画生死契,像这样。”花重锦抬手,一只灵蝶轻轻舔在他的指尖,白得几乎透明的翅膀渐渐染上了一层红,不一会,红色又渐渐消逝在空中,而同时,花重锦被灵蝶吸食的位置,出现了一个浅色的蝴蝶印记。
见状,颜灼若正要抬手,楚琛拦下他,问:“既然是契约,必定有代价,请教殿下,代价是什么?”
生死契这玩意光听名字就不靠谱,楚琛没进过山源,却听过许多寻山源有去无回的例子,以防万一,还是提前问清楚的好。
花重锦道:“契约是为了防止有人对山源心怀不轨,我们只要在不伤害它的情况下,解决它的问题,就能相安无事地出来,不然的话,也许魂飞魄散。”
闻言,楚琛一脸严肃地看着颜灼若。
他方才那谨慎地模样一出来,颜灼若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无非是怕自己横冲直撞得罪山源,把小命赔进去。
可颜灼若又不是傻子,哪怕平常不怕死,什么都敢试试,也不会真拿刀跟山源开玩笑。
于是在花重锦解释那会时间,颜灼若已经举起另一只手,让灵蝶在手背落下了小印记。
“......”楚琛看着颜灼若神色嚣张地把印记举在自己眼皮子下,气极反笑,顾不上给人面子,换上一副长辈语气骂道:“他娘的,你小子给老子悠着点!”
颜灼若不以为意:“磨磨唧唧,赶紧吧你。”
小崽子从小就不省心,楚琛习以为常,长叹一口气把一肚子脏话顺干净后,抬手把印结了。
陈简行在比较留下来独自等候佳音,和默默跟在身后走个流程之间的存活概率之后,深深吸了口气,满心悲壮地将小灵蝶勾了过来。
画上契约,几人脚下的花枝渐渐舒展开来,露出一条浅白小路。
来到玉石面前,白玉如水,随风而皱,若是用手指轻轻一点,也如点水一般,在玉上漾起一层细小的涟漪。
花重锦率先进入玉石,随后是楚琛。
陈简行心里扑通扑通,颜灼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陈简行被看得浑身难受,于是心下一横,闭着眼冲了进去。
随着一阵冰凉的窒息感,陈简行猛地睁开眼,忍不住大口喘起来。
等陈简行喘得两眼泪水朦胧,周围繁华闹市一般声音如水涌进他的耳朵——不知为何,他竟然回到了万圣宗山脚下最热闹的酒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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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重锦置身于一片氤氲烟雾中,他垂眸看着脚下漆黑的积水,又环顾四周一无所有的灰雾,眼底可见的闪过一丝厌恶,他抬眼看着雾里缥缈稀薄的人影,两两相望,彼此无言。
周围一片死寂,花重锦听着自己的心跳,才恍然觉得自己好似是活物,他漠然开口:“你为何在此地。”
“这里是烟水。”同样的声音响起,是另一个“花重锦”。
花重锦哂笑一声:“这么说,我的执念倒是我自己?”
说着,花重锦玉戒化剑,目光森寒地指向对方,道:“杀了你,幻术可就破了,不打算以真面目见我?”
“花重锦”朝他徐徐走来,神情诡异之中带着一丝欣赏,他傲慢地微仰下巴,将惨白的脖子送到剑刃上。
花重锦不为所动,剑锋出手,在对方的脖子上抹出一条可怖的伤口,然而,这家伙好似被抽干血的死人一般,不仅一滴血没留,还“咯咯”笑了起来。
“那我换一个模样呢。”
对方带着笑意的声音刚落下,他又忽然化作了颜灼若的模样,他含笑的目光落在花重锦的剑刃上,示意他动手。
花重锦双眉微敛,心里燃起一片恨意,他出手的剑干脆利落,将人一剑封喉之后,他出手一掌打在对方胸前,却穿过此人的身体落了个空。
“......”花重锦闭眼深吸一口气,压住满腔怒火,等再次睁眼,他眼里便只剩下一片的漠然。
“你这样可过不了第三礼。”那人的模样再次一变——这回是一个模样装扮都贵气十足的陌生面孔,他对视花重锦的模样谈不上严肃,却颇有长辈的姿态。
“你是谁?”花重锦道。
那人张张口,轻叹一声:“罪人。”
花重锦迟疑片刻:“空叔扬?”
闻言那人一怔,随后眉眼染上赞许的笑意,夸道:“好小子,有眼力,如何猜得?”
“你的姿态尽显尊贵与傲气,你是神帝。”花重锦莞尔:“神帝之间,能算得上罪人的,我首先想到是空叔扬。”
听到后半句,空叔扬赞许的眼神兀地犀利起来,哼道:“好无礼的小子!”
花重锦作揖:“不敢。”
他语气淡淡,听不出这两字的真假。
“你胆子倒是不小,”空叔扬打量花重锦,道:“瞧瞧你自己,执念缠身,目中无人,满身戾气,哪有半分适合做神帝的模样?!神界三礼,你当轻易能过?你若再不改改这傲慢自大的性子,届时等着你的怕是只有魂飞魄散,死无葬身之地。”
“......”花重锦面无表情地说:“你若是来教训我的,大可不必;你若是来提醒我三礼的规矩,也不劳你操心。陛下如果闲得慌,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把你设下的烂摊子收拾干净,省的荼毒后世不得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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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灼若穿过玉石,周身便成了一片空荡荡的白,除了地下几道裂出的红痕格外刺目,目及所处,再无一物。
“花重锦?楚琛?”
颜灼若喊了几声,可惜旷荡的空间里寂静得连回声也不曾有,他环视一圈,心里越发茫然。
脚下的猩红好似是从地下涌上来的灵力,颜灼若指间轻擦,掉出一抹灵力,红痕轻飘飘探出头,囫囵将灵力吞了。
见状,颜灼若又擦出一抹灵力,然后他将灵力悬在半空,如垂钓者一般静静等“鱼”上钩,红痕感受到猎物的气息,从地下渐渐溢出来聚成黏稠的一片,翻涌着咬上来,颜灼若眼疾手快,将灵力绕回指尖,让红痕扑了个空。
被戏弄的红痕蠢蠢欲动,如热油一般飞溅起来,颜灼若后退几步,身后猛地生出一股森然的冷气,颜灼若蓦然回头,地下的红痕兀地化作一条条如剥了皮的血蛇幽幽向他爬来。
颜灼若目光如炬,揪准时机,在血蛇刚跃起那刻,他抢先一步短刀出手,将一排状似泥捏的蛇头齐齐砍下。
然而那玩意黏糊得很,蛇头藕断丝连似的挂在切口,不一会又重新长回去了,倒是颜灼若看了看手中染了红的刀,恶心得差点将东西丢出去。
血蛇再次袭来,颜灼若手中灵力化作一把长刀,对来势汹汹地血蛇迎面而上,可惜颜灼若在此地灵力被川云山束缚,刀刃砍上红痕便溃不成形,情急之下,颜灼若侧身一躲,还未站稳脚跟,便借势横腿扫去,将黏稠如泥的血蛇打的稀碎。
他来不及缓一口气,另一边咬上来的家伙眼看就要贴脸,颜灼若下腰一瞬间,短刀出手,将血蛇刺成一串,连刀一齐甩出几丈外,同时他一个侧翻,凌空而起,躲开身下袭来的血蛇,手中灵力凝成几枚细针全力朝血蛇射出,将其余家伙一个不落地钉在地下动弹不得。
颜灼若原本的灵力所剩不多,经此一耗,落地时不免一阵头晕目眩,险些没站住脚。
血蛇本由红痕所化,颜灼若用灵力困住它,无异于是送上一块肥肉,只能暂时将其安抚。
颜灼若拖着步子去捡刀,奈何血蛇缠满刀身,令人无处下手,他落下几丝灵力不足以吸引这群家伙,于是在手心划开一道口子,鲜血如雨下,血蛇尝到甜头,立即转移目标,如鱼得水般欢快起来。
颜灼若撕下两块衣角,一块包了手,另一块去擦刀。
这群臭家伙面目可嫌,令人犯呕,所幸没把刀玷污,刀身擦了擦,依旧雪亮锋利,咕绿色的纹痕漂亮耀眼,颜灼若松了一口气,情不自禁在眼尾带上几分笑意。
他没在原地逗留,凭着感觉走了许久,可这鬼地方,周身除了一片白茫茫,就只有地下不想去招惹的红痕,走来走去全像在兜圈。
颜灼若没耐心,索性盘腿坐下来休息,可他心里又躁得很,不一会就百无聊赖地躺了下去。
颜灼若脑袋落在地上,忽觉地下灵力汹涌,于是脑中灵光一现,想挖开地下的白,可他的刀刚插进去,他的心口便痉挛般痛起来,灼烧的痛感丝丝密密流遍全身,仿佛这一下扎的是自己的心脏一般。
颜灼若痛得无力,冷汗直流,脑子里骂声一片,良久,他回了神,才颤颤颠颠把刀拔出来,结果心口又是一阵绞痛。
颜灼若深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缓过一星半点,他抬手抹了一把泛潮的眼睛,忽然看见手背的蝴蝶印记成了黑色,他这才意识到,眼下这片监狱般的鬼地方,或许就是所谓的山源。
感谢观看,这个男人叫小帅...啊呸,空叔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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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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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山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