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花阴 第37章 山神

自此之后，颜灼若的胆子就大了，不仅爱粘着万俟玥，反抗楚琛的“欺压”，还敢在碰上坏家伙的时候“主动出击”，要不是万俟玥及时把人拎回来，这小子怕是敢一口咬到对方脸上去。

再之后，颜灼若长大了些，楚琛便教他上树掏蛋，下河捉鱼，打靶子，抓野味，亦或者去桑门帮当地人下田种种地。

颜灼若的性子不算跳脱，但尤其喜欢打架，有时候没人看着能将骂他的小孩揍哭，走在山里能跟动物打起来，哪怕对方是比他厉害的，他也有胆子去把人教训一顿。

万俟玥对此感到头疼，于是去妖族选了一些想戴罪立功的妖怪给颜灼若练手，但颜灼若越练越猛，万俟玥干脆把妖族能打的妖怪全都搬过来，在魔界建了一座新监狱，也就是后来在魔界令人避之不及的“雾山”。

颜灼若就这样在万俟玥身边放养式地长大，之后小小年纪便做了司寇，可是没处理几个案子，就因为意气用事坏了规矩，被罚了一顿，万俟玥因此让他缓了些年才再次接手。

在做司寇那些年，颜灼若接触了世间很多不一样的感情。

除了办案本身之外，他认识了活泼的钟扬，不说话的仙司，还有九司堂一群尽职高效的手下和磨叽却善良的九司。

渐渐地，他的性格也不再像个刺猬一样见人就扎，也会和看得顺眼的人好好相处。

再后来，他遇到了花重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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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放眼望去，除了脚下雪原的白，头顶天空的蓝，便只剩造物主眼里那片纯粹的浅绿。

如此辽阔的地方，却只能容下这三抹颜色，很是单调和乏味，花重锦一边静静地想着，一边等身边的人施法结束。

造物主睁开双眸，看着颜灼若的神情很是欣慰和欢喜，她露出一个由衷的笑，却没对她了解到的东西说什么。

“还好吗？”花重锦问。

颜灼若对花重锦弯弯眼：“记忆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有些记得有些记不得，感觉很奇妙。”

花重锦莞尔，对造物主道：“您接下来对我们什么打算？”

造物主对上花重锦柔和的目光，对方眼里有让人感到冰凉的疏远，她不以为意，微微一笑：“我想知道你的记忆。”

“我不是灵蛊。”花重锦面上的神情纹丝不动，眼神却深沉下去。

“我明白，”造物主眼里装满忧伤：“可你也来自这里。”

“我并不来自‘这里’，”花重锦欠身道：“山神大人，我不愿意，我的记忆乏善可陈，这对您来说只是无用的负担。”

造物主看着花重锦没有答话，后者也不避讳她的目光，大大方方地对上前者情绪复杂的眼睛。

察觉到双方暗自僵持，颜灼若挪步到花重锦面前，对造物主道：“大人，川云山的灵脉是不是不稳定？”

闻言，造物主轻叹一声，她点点头：“是当年被诅咒留下的病患，我虽能掌握这里的一切，却拿外面的东西没有办法，修复灵脉还得靠你们。”

颜灼若开口：“我们之前还有两个同伴，在海上的时候不得已分开了，你能察觉到他们的下落吗？”

造物主目光在两人身上停留好一会，然后抬手一挥，周身无数细雪纷纷扬起，很快便卷起滔天雪浪，浪花层层高叠，铺天盖地地从人身上扑过去，尽管来势凶猛，但落在人身上，除了让人一时睁不开眼，那触感只像毛羽一般轻柔。

雪浪一层一层涌过来，随后又如潮水一般退去，退着退着便成了一片绿色的海。

风暴骤停，空中细雪漫天而下，落在肩头，缠在发间。

造物主收起多余的感情，换上了他们来时看到淡薄的模样，对颜灼若说：“原本我们不能再见，既然把你送出去了，你与这里便断了联系，出了这片海域，你要靠自己去找同伴。”

说着，残雪轻涌在绿海上化作一片薄薄的冰叶小舟，造物主侧身示意他们上路。

颜灼若踌躇不定，花重锦拂去他肩头的雪，拉起他说：“走吧，我知道他们的方向。”

花重锦之前在他们身上下了蛊，颜灼若恍然大悟，悬着的心立刻松了口气——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靠谱的伙伴！

颜灼若看着花重锦的眼睛填满了笑。

两人与造物主道别，踏上了轻盈小舟，在绿海之上，小舟自有灵力，无需他们出手便能辨明方向。

临行之际，造物主的声音响起：“珍重。”

闻言，两人朝造物主望去，只来及看见隆起又飘散的雪，便只剩下一望无际的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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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小舟渐远，身后茫茫荒原已经消失，浅绿的海水渐渐恢复成蓝色，天际升起的白太阳在海面落下一片璀璨的碎银。

出了造物主的海域，小舟便没了自行的能力，需要靠二人用灵力才能继续前行，所幸此刻已经没了可怖的黑鬼，两人无伤一身轻，缓缓漂在海上，心情十分舒畅。

此前他们乘巨蟒时，花重锦便有意朝这个方向，如今他再次感应蛊虫，已经离楚琛的位置不远了。

“这个时候，他们应该是到了，不知道人怎么样。”颜灼若伸出五指悬在皱巴巴的海水上，心里想着夜晚从底下冒出的恶鬼。

“蛊还在，他们应该没事。”

花重锦看着颜灼若在水里的倒影，手中灵力增生，惨白的符文细细麻麻地爬上冰叶小舟，小舟的速度渐渐快起来，最后像一只贴水而行的海燕，在两片掀起的白色长浪中飞快前行。

“我们很快就能到。”花重锦道。

海风扑面而来，吹过耳畔呼呼作响，颜灼若觉得刺激，情不自禁站起身张开双臂，酣畅淋漓地享受这时刻的安宁。

花重锦深邃莫测的眼睛里倒映出少年的身影，他嘴角挂上一丝由衷的笑，正巧少年此刻回头——

颜灼若披着碎白璀璨的日光，发丝飞扬，染上笑的桃花眼仿佛成了另一片波光粼粼的海，两人视线相撞，花重锦对他温润一笑，颜灼若一怔，心里前所未有的躁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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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舟穿过一片朦胧烟雾，眼前便出现了一座白色小岛。

待距离再近些，便能惊奇地发现，这小岛上种满高大的白玉兰，海风徐徐吹来，夹着一丝丝清香。

小舟靠近，岸边出现两个人影——黑衣服的抱胸而立，脸上是少有的严肃；黄衣服的愁眉苦脸蹲在一旁蔫头歪脑。

小舟靠岸，待两人落在实地，小舟顿时化作一丝云烟，轻飘飘散在空中。

楚琛没等人站稳脚，就冲上去把颜灼若掰过来检查个遍，确定没受伤才松了口气。

楚琛以前与万俟玥出海时不曾遇到这么凶残的鬼，所以这次才会放纵颜灼若去跟恶鬼较量，可他没想到，他们上岸许久人都没有回来，一想到颜灼若不怕死的性子，楚琛生怕他出事，肠子都悔青了。

陈简行等到了人，激动得差点朝人扑过去大哭一场，但楚琛先他一步，他看着飞过去的身影，猛然打住脚步。

陈简行把可怜巴巴的目光投向花重锦，后者虽然温温和和，却全身上下写着生人勿近。

“还好？”花重锦问他。

“！”陈简行被轻描淡写的两个字感动得两眼泪汪汪，他满肚子担惊受怕如洪水开闸，一张嘴便收不住话，或许是他长得跟个招财进宝的大眼娃娃似的，哪怕是哭着脸也格外喜感。

花重锦忍俊不禁，递给他一块帕子擦眼泪，还在滔滔不绝的牢骚中，插上两句安慰。

“......天亮之后黑鬼跟疯了一样，比夜里打得还凶，当时只有累顾不上其他的，不知怎的就漂到了雾里，再然后就到这了。”

颜灼若三言两语将经过跟楚琛讲明白，对于造物主的事他并非刻意隐瞒，而是他都没意识到他少了段记忆。

当时颜灼若和花重锦引开大半的黑鬼，楚琛能应对剩下的家伙，可船却很吃力，他们行驶一夜，好不容易盼到天亮甩开恶鬼，眼看前方就是玉兰小岛，船却一命呜呼，哗的一声散成了一堆废料。

楚琛和陈简行落在水里，冰冷的海水瞬间将他们吞没，幸亏楚琛水性好，哪怕被川云山压着灵力飞不起来，也不至于被淹死，倒是陈简行被水呛了好几口，楚琛费了好大力气才将人拖到岸上。

上岸后楚琛把衣服用灵力烘干，陈简行却一身湿漉漉，蹲在一旁抹眼泪。

楚琛好心帮对方也弄干净，结果把人感动得鼻涕眼泪一大把，差点跪下来拜把子。

楚琛口直心快笑话他，陈简行不觉丢脸，心里委屈有啥说啥。

在楚琛的怂恿下，陈简行把自家坑货老爹骂了几百句不重样，嘴皮子跟念咒似的，楚琛笑得前倒后仰，不一会就把人安抚好了。

眼下陈简行见到花重锦虽然带着哭腔，泪水却没几滴，他接过帕子捂着脸，说书似的将一夜遭遇讲得抑扬顿挫。

忽然陈简行察觉一抹凉意让他头皮发麻，他眼前望去，颜灼若冷飕飕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好似下一刻就能把人拎起来扔海里。

“......”陈简行不明所以，是自己的哭声吵到这位爷了吗？

陈简行不敢问，识相闭嘴，又憋不住话，只好扭扭捏捏压着嗓子把没讲完的故事继续。

颜灼若上前走到两人面前，面目表情地提醒：“趁着天亮，我们赶紧去找山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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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