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以慰平生 第7章 第 7 章

有那么一瞬间，宋灼觉得和林自然的关系会延续很长很长时间，他和昱姐都是。

据说见面之后很快熟悉的人有比别人多的缘分，一见如故，容易有二三四和后面许多次。

小李上前低声说几句，林自然点头，立即要出去，想起身后的宋灼：“找点柚子叶，放好洗澡水。”

“今晚？”

林自然不屑回答这种小学生问题，潇洒离去。

还挺讲究，最好把饭也做了，宋灼命令小甲买菜。

“大晚上的，上哪买菜？”

“大晚上我还要找柚子叶！”

大家没料到如此神速，什么都没准备，打扫的打扫，采购的采购，闹一会子，门又开了，林自然横抱一个陌生女子，保持从车上一直抱下来的姿势，女子声音沙哑：“放我下来，这段路我要自己走。”

“出监狱门时没听你这么说。”林自然嘲讽的口吻，行动上很配合，轻轻放她下地。

女人一步一步缓慢走到大家跟前，每走一步呲牙咧嘴，忍耐着极大痛楚，宋灼最先发现这是昱姐，只顾震惊。

不是脏的问题，头发长了一点，骨瘦如柴，大黑眼圈，最关键是精气神全没有。

这谁能认出来，压根换了个人，只有行事还是那个风格，回家的路要自己走，不肯做小鸟依人状。甲乙丙丁四兄弟忙着帮她去晦气，宋灼愣是一句话说不出来，林自然云淡风轻地：“我破产你坐牢，算同病相怜吧，病友，可否让我扶你上楼？”

葛昱伸出手。

房间被细心打扫过，他们希望她重新开始，尽量不去想狱中的画面，然而一对比太明显，她深吸口气：“天堂地狱。”

“我想你应该没胃口吃饭，喝汤好吗？”

她垂下头坐床边，然后抬头：“不，我要吃饭。”

死就死了那是命，没死不能半死不活，最好明天恢复生机彻底痊愈。

意外又不意外地看她狼吞虎咽，林自然道：“天亮我得回去。出来已是违规，大哥一定气个半死，免不了挨一顿揍。捞你出来的情不必记，为你挨揍一定得记，每一拳每一脚都是为你，我的大姑奶奶。”

“不白挨，将来哪里得罪我了立即赦免你的罪，不打不骂，这不抵消了吗？”

“可惜现在没人用这玩意，要不然你一代算盘宗师。”

吃饱了，她呼出一口气。

双腿隐隐作痛，狱中受了寒，这是慢性病，一时半会儿好不了，吞下他递来的止痛药，见他走到门边，关上灯想让她睡个好觉，她立即道：“别关。”

“好。”

“别走。”

他听凭吩咐，半晌无声，打趣地说：“要我陪你睡吗？”

她十分清晰地嗯一声。

错愕地回头，在她脸上看不到情绪起伏，他没理由拒绝这样的请求，也不想拒绝，他们相拥而卧。

“为什么不想结婚？”

“嫁入林家，做得好都是林家的，做不好是林公子遇人不淑，保持伙伴关系，这些烦恼都不存在。”

“我没说错，算盘大师。”不是因为不喜欢，他为此心花怒放。

“救命之恩我没什么能报答，除了……”

“我林自然不至于乘人之危。”

听出他生气，她伸手揉他胸口：“你可以乘我之危，只要别得了便宜卖乖，我的便宜就是给你占的呀。”

“那我可就占了，葛昱，嫁给我。你的愿望我不一定能实现，你不愿意的我一定不勉强。做得好与不好都是付出，倘若你认为我不是计较的人，请答应我的请求。”

真不巧，她由衷地想，上次阴差阳错没有谈拢，这次遭受灭顶之灾，失去打拼来的一切，偏偏没有那个心思。

贤妻良母也得有心思去做，将来或许，但非现在。

“等你下次回来，我们慢慢说这个问题。”

“会很久，战局有变。”

“难道你等不了？”

“一刻也等不了。”他的手很老实，但嘴不老实，吻遍脸颊所有地方。

朝不保夕生死无常的年月，等待意味着失去。

最终他的手很老实，怕她经不住摧残，命运把人摧残得实在够了：“答应我一件事，回来之前别跟人家拉拉扯扯。”

“我什么时候跟人家拉拉扯扯，谁跟你说我跟人家拉拉扯扯？”

“我自有眼线，那是小宋吧，你们几个喝多了，一起抱着跳舞。”

那是什么时候，早八百年前的事儿，应该是利润翻倍庆祝公司走上轨道，她摇晃他的胳膊：“你的意思是我以后只跟你拉拉扯扯？”

“跟你扯不清。”

“怎么扯不清，认识你我赚了，有人赚就有人亏。”

“认识你。”他闭上眼睛想了很久：“足以慰平生。”

一个让周围人想到他觉得占了便宜的人不会是失败的，反过来虽然事事不亏，一辈子没有多少没意思。

林自然要是后者，她绝对不会追随。

第二天不得不走，还是耽搁一个上午，小李催促无数次，脚都跺麻：“大将军要把我毙了！”

“我给你挡枪。”林自然大言不惭。

“**一刻值千金。”小丁拉小李去打牌：“你还小你不懂。”

相见时难别亦难，古人字字千金，分别是很难的，尤其下次见面不知何时。

**不至于，良宵苦短倒是，亲密无间，流动的空气不一样了，静坐也缠绵，听着对方洗漱的声音有种过日子的感觉，林自然忽笑：“再磨叽他们真以为我们怎么了。”

葛昱良久才从卫生间出来，神色有些落寞。仅仅一天她恢复七七八八，吹了头发神清气爽，与昨晚判若两人。

他以为她不高兴是因为自己要走，少有的小女人神态，他看得呆了，后悔昨晚没发生什么。

“不允许你们出来，没说不允许探亲？”

“你……当然可以找我。”

“过段时间，我去找你。”

没听错，她要主动找过去，林自然内心热泪盈眶，还好脸上及时绷住：“探亲，只能未婚妻或妻子。”

她嫣然一笑。

“求求啦，该走啦，可怜可怜我吧。”小李在外鬼叫：“我不想一回去就被拖出去毙了，这死法我不能接受！”

“烦死了。”嘟囔归嘟囔，该走还得走，百忙之中他捏一捏她的下巴，说声等我娶你，一路骂骂咧咧下楼坐车走人。

引擎声响起消失，来去一阵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