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想想和林自然动情的契机有相似之处,人生低谷中对方伸出手臂,这一臂之力非同小可,足以把人从泥潭拉出。
落了难,晃了神,意志最薄弱时,很难说这是爱情,而纯粹的爱情是没有的,掺杂许多其他感情相当正常。
如同她在街上遇到那人,准确叫出她的名字。
“小昱。”壮年男子盯住她的脸:“曼姿,她还好吗?”
老妈的旧情人,依稀记得住在此地,真难为他几十年不搬家,也真难为他还肯问候,葛昱莞尔:“很好,丰衣足食,生活精彩纷呈。”
没有失落,他很放心地露出欣慰的神色。
“不好,快死了。”她只对值得说实话的人坦诚:“绝症治不好,时间不多了。”
他震惊之余,好久才接受现实:“还住老宅子?”
她点头,对方也点头,再无他话。
有心之人自然去见最后一面,否则门对着门未必一见。
打电话时她没问这人是否来过,来过老妈终归是开心的,不来提了作甚,白惹一肚子气。老妈还挨着,挨一天是一天,仍然不要她回家,这时候了,谁能不听她的。回家容易回城难,打起仗来处处戒严。
撂下电话,小李打过来:“夫人,有礼物请签收。”
“不要乱喊乱叫。”别人或许暗爽,听到这两个字她头皮发麻,后面一大堆破事责任阴魂不散似的:“林将军还好吧。”
“还好还好,不就一顿胖揍嘛。”
“行了行了,记我账上。”
有人敲门,她去开门,一个大盒子请葛女士签收,捧进来只听小李道:“大林将军请您笑纳,望能早结连理。还有,下月放小林将军几天假,二位抓紧订婚。”
“他是不是误会了……”
“林家三代皆男丁,大林将军自己四个儿子,他告诉小林将军,生不到女儿不用回来。”小李那边嘈杂得很:“衣裳肯定合适,小林将军说你和母亲相像,大林将军照着婶婶样子买的,当年他们相处极为融洽,不说啦,将军叫我。”
小李匆忙挂断,葛昱一头雾水打开礼盒,咦,传统式样的长袍,水粉色泛荧润光泽,可做披风搭在身上也可系扣当礼服。礼服,订婚?天渐渐冷下来,催着尽快行礼不成……
本想在林自然面前揶揄一番这位堂兄,见到面时又作罢。越是亲密关系越不能随心所欲,所以做人太累。
“这是什么玩意儿?”林自然被这身装扮逼退三步,一脸鄙夷:“最好盘个头,能当我奶妈。”
“放肆,敢质疑大哥眼光?”
“什么玩意儿?”他还是那句话:“赶快脱下来,我欣赏不来……换身衣服去,我的意思是。”
见面让人脱衣服,就他没心没肺,说没心又有心,及时纠正口误。
搞得气氛微妙。
“我不换,这衣服虽然显老却贵得很,高不可攀那种贵,大概是我这辈子最贵的行头,除非你送件更贵的换下它。”
“我可以给,但你不能要。”
“没见你给,所以我才要。”
“拜金。”
“抠门。”
他们学着情侣吵架,气氛转为融洽。
林自然为自己斟酒,今天的烛光晚餐由她精心布置,不知为何与平时风格很不一样,穿着像是租来的衣服,穿衣服的人也很怪,讨厌酒鬼的人竟然喝起红酒,微醺后有股奇异的美,两颊微红,柔情似水。
奇怪就奇怪,总不能永远骂骂咧咧,男人须时时刻刻是男人,女人在某些时刻做女人就好。时时刻刻?太奢侈,在这破世道。
有点意乱情迷,他不想这么快,谈天说地谈到生意:“他们说情报公司是百足之虫,又活动起来。”
“混口饭吃,我当它已经死了,尽人事,没想到又活过来,还是当它已经死了,才能放平心态。”她眨眼睛:“怎么了?”
“啊,我在想你是不是当我已经死了,才会不常联络。”
“一月一次还叫不常?”
“说好过去找我。”
“也得有空,我不是天天闲坐半天带上亲手烤的蛋糕去见你的名媛千金。”
“怕闲言碎语?”
“对,吃不上羊肉惹一身膻,其实那天说完去找你,我就后悔啦。”
“以后我来找你,永远是我来找你,这样如何?”
她抿嘴一笑,仰起头:“等待不是我的作风,当认为有必要去找你,躲到犄角旮旯也没用。”
“躲什么躲,假如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折现给你还不行么,放心,林家家大业大。”他们在露台乘凉,凉风一吹,酒劲反而上来了,他开始画大饼:“要是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
竖起耳朵,她等他说下去。
“你做一件,那我就做两件,气死你。”
“气死谁呀,幼不幼稚。林自然,你最好只有这一点点像孩子的部分,多了我可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