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清玫今日计划相当简单——
领证,紧接着跑工商局办理工作室开办手续。
领证这事儿没费多少功夫,走到停车处,梁清玫挥手和傅斯决拜拜,迈着小碎步朝自己爱车走去。
可怜她家没车库,她的爱车硬生生在马路上晒太阳,梁清玫心疼地摸了摸,打开车门坐上去。
因为穿高跟鞋比较多,她在车内备了双平底鞋,换好鞋,正准备启动时才发觉站在车窗外的傅斯决。
她降下车窗,有些困惑:“怎么了?”
傅斯决还没说话,梁清玫想起什么,“你还没坐过这辆车吧,改天带你兜风怎么样?我车技可好了。”
“好。”
傅斯决看着梁清玫,她脸上没什么特别的情绪,仿佛领证同吃饭、喝水一般是件小事。
他声音有些低,“我是想问你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饭。”
梁清玫思考两秒,摇头,“今天中午可能不太行,我要去工商局,工商局在开发区,距离你们公司挺远的,我怕赶不上耽误你吃饭,下次吧,我请你,我知道一家超好吃的粥底火锅。”
傅斯决应下,目送梁清玫的车辆远去,捏着那盒红色喜糖上了车。
回国后傅斯决开车的次数不算多,最近因为梁清玫,傅斯决自己开车的次数明显增加。
他将车停在公司地下停车库,从专用电梯一路去了铭越顶层办公室。
此刻是上午十点半,距离员工打卡上班时间不过才过去一个半小时,还有人打着哈欠端着咖啡从茶水间走出来。
专用电梯数字跳动,不知是谁提醒了一句:“傅总还有一分半抵达战场!”
一行人顿时清醒,全员开动,迅速整理资料,收拾桌上凌乱的文件和卫生,还有人将电梯旁绿植上一枚枯叶给扯了下来扔进垃圾桶,动作可谓利落。
齐晟在一旁看着,满脸无奈。
总裁办这群人无论在哪儿都是个顶个的精英,最初招他们进来的时候还一个个壮志豪言,要将铭越做成全球知名企业,可等见识到傅斯决的手段和商场上的前瞻性,一个比一个焉,好几个私底下来找他,问他有没有合适的公司推荐,说他们想跳槽了。
齐晟知道,这群人哪里是想跳槽,不过是想寻求点安慰罢了。
在齐晟看来,傅斯决是个典型的行动派,做决定干脆,执行迅速,目的性强,从不左顾右盼,在考验项目合理性的前提下相当注重决策前瞻性。
集团所有可用的资金在傅斯决手中就像是幼儿的玩具,自动且流畅的被规划到该去的地方。
齐晟曾复盘过傅斯决的决策,除了资金充裕这个前提,齐晟只能说全凭傅斯决那个脑子,许多决策就像是在悬崖上求生,只要偏差一点点,傅斯决辛苦打拼多年的成果都可能作废,但偏偏当时身为局内人的他却无从察觉。
事后,齐晟委婉询问过傅斯决,傅斯决淡淡看他一眼,难得回答他这个稍显冒犯的问题:“因为我能确定的事情太多了,偶尔我需要一些不确定,来让我保持清醒。”
齐晟那时还不能理解,直到前段时间从傅总口中得知他要结婚的消息。
而结婚的对象,正是傅总的高中同学。
齐晟当时就在想,这对傅总来说不知道算不算一种不确定。
电梯抵达楼层,叮的一声,适时打断齐晟的思考,傅斯决大步流星从电梯内走出来,看都没看总裁办那群兢兢战战的人,直径走向办公室。
齐晟赶忙拿起整理好的资料追上去。
路过总裁办,就听到那群社会精英们叽叽喳喳的讨论声。
“我没看错吧,我们傅总手里是不是还拿着一盒喜糖?”
“这个时间点吃席?不太可能吧,一般不都是午宴或者晚宴?”
“要不就是昨天的。”
Halina翻了个白眼,“你以为傅总和你一样稀罕别人宴席上的一盒喜糖,八成是朋友给他的。”
Adwan端着咖啡杯路过,轻飘飘抛下一枚炸弹:“据我爸的叔叔透露的内部消息,傅总这个月15号结婚,那估计是傅总自己婚礼上用来打样的喜糖。”
总裁办众人皆惊恐睁大眼:“!!!!”
齐晟作为这里最了解傅总的人,深藏功与名地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在一群爱八卦的人找上他之前,率先敲响傅斯决办公室门,进去汇报工作。
汇报完工作,齐晟礼貌起身告辞,不经意间撇过傅总放在桌边的两本鲜红证书,心下了然。
难怪从不迟到的傅总今天会迟到。
临近午饭时间,工作到一半的傅斯决接到齐晟内线电话。
“傅总,今天中午还是给您订工作餐吗?”
“嗯,多订一份,盛濯尧待会儿要过来。”
“好的。”
电话刚挂断,办公室门就被敲了两下,盛濯尧推开门,探着脑袋进来,“Hello?”
“找我有事?”傅斯决头也不抬地说。
除非必要,他和盛濯尧、席瑞两人鲜少在工作日碰面,三人各自有自己事业要忙。
盛濯尧走进来,“瞧你这话说的,没事我就不能来找你了,要不要这么无情啊。”
他怎么可能告诉傅斯决自己是因为倪樱的叮嘱被迫过来打探情况的,这不是上赶着找骂么。
傅斯决无视他的卖惨,递出一份文件给他。
“可以,刚好看看度假区项目,这个月竣工,月末揭幕,刚好承接国庆假期的人流量,你带人再进行一波线上平台测试,确保万无一失,晚点我会把紧急预案发给你,不说滚瓜烂熟,至少要能明白大致流程。”
眼见着话题要偏向工作,盛濯尧急忙打断他,“啧,这马上要吃午饭了,谈工作多扫兴,别败坏人胃口行不。”
傅斯决神色淡淡的:“那你说,你来找我干什么?”
盛濯尧还没想好说什么,眼尖扫到傅斯决桌上拆开的喜糖盒,伸手就要拿,被傅斯决先一步挪开,顺手就放入了抽屉。
盛濯尧手一拐,将傅斯决放在旁边的结婚证拿起来,嘀咕道:“真小气,吃你两颗糖还不行了?”
“你今天上午就是忙这个?”
盛濯尧见傅斯决不反感他看结婚证,直接打开红色本本,视线扫过持证人姓名那栏,在两人合照上停留。
红底证件照明晃晃宣告着傅斯决已婚的事实,看得盛濯尧有些恍惚。
和傅斯决做朋友这么多年,他一直觉得傅斯决这个人活得像个神仙,长相冷冰冰的,是无数女生口中可望不可及的高岭之花,性格方面更是无欲无求到了极点,偏偏赚钱能力让他望尘莫及。
他看股票K线看得头疼,经常是一赔就是几百万,后头把钱给了傅斯决,不到两个月,钱就全赚了回来。
他让傅斯决教他,傅斯决就甩了他一本和炒股有关的书,当然,那本书最终成了他放在床头的催眠工具,连三分之一都没看完。
傅斯决问起他时,他就心虚地说看完了,感觉整个人头脑都精进了不少。
结果傅斯决这人坐在沙发那端翻文件,一本正经告诉他:“那本书的作者两年前被扒出来是假大师,没有半点炒股经验,书里通篇在鬼扯,你连这个都看不出来,你这辈子基本可以告别股市赚钱行列。”
盛濯尧:“……”
以后谁再说傅斯决是高岭之花他可真的要生气,傅斯决分明是来自地狱的食人花。
看着食人花一脸温润的结婚照,盛濯尧莫名有些伤感,佯装擦泪,“二十多年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你也嫁人了,我作为朋友能为你做的事不多,但你放心,我家里永远都有你的房间,只对你敞开,足够收留一个为情所伤彻夜无法归家的灵魂。”
傅斯决正在看手机,闻言掀眸,睨他一眼,“看够了没,看够了就还我,别弄脏了我的结婚证。”
“好你个傅斯决!”盛濯尧冒火,“什么叫弄脏,我的手可是只涂一千二百一支块护手霜的手,你的结婚证别占我手的便宜才是。”
傅斯决没空回怼,在手机上回复群内消息。
大概是梁清玫将两人领证的事情告诉了她父母以及姥姥姥爷,他被梁清玫邀请加入梁家的家庭群。
梁清玫:【-群链接邀请-】
梁清玫:【抱歉哦,我前两天才和我姥姥姥爷打过电话说起我们要结婚的事情,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们有家庭群的事情,我姥爷刚刚打电话让我邀请你进入我们家庭群,你要不要加入?就是我姥爷偶尔会转发一些养生知识,你要是觉得烦可以设置免打扰,不过,我姥姥姥爷人都很好,你不用担心。】
傅斯决觉得梁清玫对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着实有些看低,即便不被邀请进入家族群也不是什么大事。
但他还是回复:【好的,没事。】
点击邀请链接,顶部跳出提示:
F被一枝玫邀请加入群聊‘玫玫王国’。
梁清玫第一个发消息:【欢迎欢迎!欢迎傅斯决![撒花][撒花][撒花]】
高露女士是第二个发消息的人,她的头像是开得花团锦簇的绣球花,果真如梁清玫所说,绣球花开花时绚丽漂亮。
高露女士:【欢迎小傅!今天你和玫玫领证,晚上来家里吃饭,我们一起庆祝,想吃什么让老梁买。】
梁贤枝:【欢迎欢迎,欢迎小傅。】
高宗胜:【欢迎欢迎,欢迎小傅。】
梁清玫:【@梁贤枝这我姥姥,@高宗胜这我姥爷,@F,这是傅斯决。】
傅斯决修改好自己的群昵称,敲字回复。
傅斯决:【姥姥姥爷好,我是傅斯决。】
傅斯决打完这句话,群里空白了好几秒没人回复,二十秒后,跟随姥姥梁消息一同跳出来的还有梁清玫的消息。
梁清玫是单独私发给他的。
梁清玫:【忘了说,我姥姥姥爷年纪大了,手指不算灵活,打字速度慢,所以一直是语音输入,但语音输入会有错别字,两人都是老师,见不得错别字,修改起来需要时间,不是故意不理你的。】
梁清玫:【[探头探脑]】
傅斯决看着梁清玫专属的表情包,仿佛能想象到梁清玫探头探脑的模样,唇角无意识勾起,面部凛冽线条仿若消融的冰雪,一瞬柔和起来。
盛濯尧没错过傅斯决的微笑的表情变化,问他:“看什么呢,那么入迷。”
“梁清玫邀我进她们的家庭群。”
傅斯决说这话时语气和往常没什么不同,平平淡淡的口吻,但正是这种平淡,让盛濯尧明白了什么,他再低头去看结婚证,心里没忍住叹口气。
看样子,倪樱是没戏了。
倪樱一家是在十岁那年搬来北城的,当时三家人住的近,加上盛濯尧父母同倪樱父母是旧相识,总让他照顾倪樱,盛濯尧哪里肯带着倪樱这么一个拖油瓶。
他一堆朋友里只有傅斯决是个正人君子,于是盛濯尧经常让倪樱跟在傅斯决身后,傅斯决对倪樱态度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倪樱却慢慢在这样的追随中对傅斯决有了别样的心思,还曾找过他,旁敲侧击从他这里了解傅斯决。
只是倪樱是个性子高傲的人,从没将自己心思在傅斯决面前暴露,但对待傅斯决身边的情敌,却是比谁都要警惕,总在暗地里出手劝退。
听说傅斯决相亲时,盛濯尧还以为他会选择倪樱。
毕竟以傅斯决的性格,想要拒绝傅君誉的安排,和谁结不是结,倒不如选择倪樱这个熟人。
但出乎他意料,傅斯决选择了梁清玫。
这个除了高中有过短暂交集无异于陌生人的人。
偏偏梁清玫当时也在相亲找老公,于是两个人就这么碰巧达成共识,走到一起。
这其中的过程,盛濯尧只能用缘分一词来形容。
尽管怀疑傅斯决对梁家施以援手是和梁清玫作为结婚的交换条件,但这是傅斯决的选择,他作为朋友,祝福就够了。
盛濯尧将结婚证放回去,正言道:“恭喜啊,新婚快乐,以后你就是我们三个人里唯一一个有家室的人了。”
盛濯尧半开玩笑地说“以后和你出来聚是不是还要提前和你老婆打报告申请?”
傅斯决看他:“和现在有什么区别吗?”
盛濯尧:“……”
是了,别说是结婚后,就是结婚前的现在,他每次约傅斯决出来玩都不容易。
谁让傅斯决是工作狂。
盛濯尧道:“你就等着吧,你这么工作狂,梁清玫迟早要受不了,肯定要因为这个和你吵架的。”
会吗?
傅斯决回想这段时间和梁清玫的碰面过程,他没见过梁清玫发火生气的模样,就连今早他的故意为难都轻飘飘化解了。
他实在难以想象对方生气的样子。
见傅斯决蹙眉深思,盛濯尧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这样吧,你再传授我一些炒股小妙招,我就教你如何应对吵架冷战的情况,你知道的,我经验丰富。”
傅斯决挑眉,“你先说方法,我再酌情考虑。”
盛濯尧一听就知道有戏,双手打开,摆出十分具有说服力的表情,仿若身后有光辉。
“其实女人都是非常感性的动物,比起用金钱直白地砸向对方,用金钱表达爱意,她们都更喜欢细腻温情的相处,但是一旦吵架!女人的嘴和心就变得和蚌壳一样,难以撬开,所以这个时候,我们就要——”
傅斯决眉梢微动。
盛濯尧提高音量,手握拳:“在床上征服她!女人都喜欢强制爱这一套,越是说嘴上说不要,就越是要,你放心大胆上,别的我不敢保证,但你这身材你这脸,绝对能行。你什么话都不需要说,直接脱,妥妥的,不好使你来找我,我负责售后。”
开始还听得认真,越听越觉得不对劲的傅斯决:“……”
他就不该相信盛濯尧狗嘴里能吐出什么好东西。
傅斯决指着办公室内洗手间方向,一脸冷漠:“那边是厕所,可以去吐。”
盛濯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