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雨销瞪大了眼睛,“哥们,你吃错药了?”
林烬桁扯了下嘴角,有那么一点吊儿郎当的意思,嗓音微哑,吐字随意,“你开价。”
秦雨销二话不说地起身,和桌上的三个男人道了声先走一步,跟在林烬桁的脚步后,穿过一张张坐满酒客的木桌,经过一处安全通道,从侧门出来了。
秦雨销抬眼看着他的背影,默默比量了一下身高,比她高了大半个头耶……
视线下移,嗯……这肩线怎么也这么好看?
秦雨销不知道他要去哪里看电影,说不清是什么缘故,她潜意识里莫名地信任这个男人。
这一条街上基本全是娱乐场,侧门外的街道上停满了豪车,秦雨销跟着他往前走,前方传来一阵脚步声,林烬桁突然停住。
秦雨销紧急停脚才没撞他身上,往前面一瞅,一群黑压压的壮实男人走过来,手里清一色的拿着高尔夫球棍。
盯着他们的眼神不善。
不对。
秦雨销微微眯起眼,是盯着她的眼神不善。
跟着秦却在涉黑场所混了那么久,秦雨销十分确定,这就是专门来堵她的。
是谁找来的?程锦谕?还是赵晔?
傅涔冬应该不至于,他要想来硬的刚刚就不会让她走了。
那……秦雨销的视线转到林烬桁身上,他是故意引她过来的?
林烬桁偏头对上她的视线,眸色黑白分明,眼神清白利落。
秦雨销心尖跳了跳,指节下意识的收了收。
找不到缘故,也许是因为这种危机逼近的情况,也许是这人的眼神过于坦然。
众人从前方形成半包围的架势,为首的粗犷男人络腮胡,凶狠相,一身腱子肉,球棒扛在肩头,语气也横,“小子,你让开,我们老板有事要和这小丫头谈谈。”
林烬桁冷淡地掀起眼皮,眼尾褶皱弧度锋利,语气像混不在意的施舍,“你老板是哪根葱?”
男人狞笑起来,“你又是哪根葱,不让开那就连你一起收拾!”
秦雨销的内心戏向来丰富,想象了一下自己小狗腿子似的掐着腰放狠话,“你连我们林大少爷都不认识?得罪了他让你在京州都吃不上一口热乎饭!”
当然她站着没动,林烬桁嘴角微勾,讥诮又嘲讽,“可以来试试。”
他说这话的时候,气息凛人充满压迫感,漆黑的眼眸锐利得像刀。
秦雨销,“……”
试个鸡毛啊?!
大哥!他们二十几个人,全都有家伙你看见了吗?!
持械战斗力翻倍啊!就算你是赵文卓,我是甄子丹,咱俩对十几个赤手空拳的人还有点胜算。
但他们有家伙,我们打赢了又怎么样?!
我们打赢了也会挂一身彩啊!!
小秦同学十分想弱弱地说一声,“你们打了他,就不能再打我了哦……”
旁边有胆子大的,竟然直接抡着球棍偷袭过来,狠狠朝林烬桁的后颈砸来。
秦雨销在他左侧,那人从右侧袭来,她刚想要一个垫步侧踢挡下,林烬桁的肩头一矮,一棍抡了个空。
紧接着林烬桁手臂向后挥出去,击打□□的闷响起,“咣当”一声球棍落了地,秦雨销跟着一记凶猛地侧踢击在他的胸口。
那人捂着脑袋被踹退几步,撞上了一辆迈巴赫,尖锐急促的刺耳警报声鸣起。
这一幕一出,其余人愣了一下,立即挥舞着球棍蜂拥着扑上来。
所谓脱枪为拳,秦雨销一击狠厉地钻拳打出去,一秒之内打废一个人夺了他手里的球棍,转身抡了出去挡下攻击。
林烬桁踹飞一个的同时,躲开一棍,极其利落地扭断他的胳膊,地上转眼躺了四个鬼哭狼嚎的人。
争取到一点空当后,林烬桁狠狠一拽秦雨销的胳膊,“跑!!”
秦雨销立即反应过来,被他拉着往前狂奔,心跳迅速飙升。
哥们,你不傻啊!
我还以为你真要和他们打呢!!
街道交错,停的车辆不少,绿化和路灯也多,秦雨销根本记不得路,林烬桁带着她拐了好几次。
秦雨销从小练拳,因为身体素质比不上那两个男生,每日早起有五公里长跑,所以耐力足够,爆发力也不错。
大概是诧异秦雨销竟然跟上了他的速度,飞奔的过程里,林烬桁回头看了她一眼,拉着她的手上传来紧实的力量,跟着他就加起了速!
秦雨销想骂娘,你他妈是在逃命还是在测试我?!
夺路而逃的刺激好像很多年都没有过了,十几岁时打架打不过她也会像兔子似的被人撵得在巷子里飞窜。
但这是第一次,被男人拉着跑。
他带着她绕到一个地下车库入口,毫不犹豫地跑了进去,脚步声在封闭空间里产生回声,清晰地响在耳畔,后面的人疯狗一样穷追不舍,一边追一边骂,刺激感倍增。
林烬桁边跑边从兜里拿出车钥匙按了两下,到了一辆黑色的敞篷超跑前他紧急刹停,松开秦雨销的手,“上车!”
说着,人已经单手撑着车门边,跃过副驾的位置,跳进了驾驶座里。
秦雨销:!!!
她根本来不及惊讶,身体比大脑反应快,也撑着车门跳进了副驾上。
超跑的发动机轰鸣震耳,宛如野兽咆哮,轮胎和地面摩擦一声尖锐刺耳,接着便如利箭离弦,极为张扬的冲了出去。
出了地库,驶上大路,棚顶缓缓合上,割人的风被隔绝。
林烬桁瞥了眼电子后视镜,声音平稳,“安全带。”
秦雨销心速还没恢复,砰砰直跳,呼吸也喘,研究了一下,自己扣了上去,“你也没扣。”
林烬桁直视前方,路灯的光影流水似的滑过他冷峻的脸庞,沉稳冷静至极,“没事。”
秦雨销,“……”
装什么逼。
她回头看了一眼,见后面两辆车还在追着他们。
林烬桁对京州的路线极熟,跑车音浪轰鸣,一路飞速越过其他车辆,像拍速度与激情似的。
秦雨销紧紧攥着安全带,不怕,反而觉得……痛快。
秦雨销过目不忘,但空间立体感很差,没有方向感,小时候拿魔方练了许久也没长进多少。
所以她是个彻头彻尾的路痴,只知道一直在飙车,走了什么路根本不知道。
最后进了个高档小区,门口站岗的安保人员军人似的,敬礼目送。
又开进了个车库,秦雨销的心绪随着车速放缓慢慢松下来,视线偏转,看见林烬桁手臂上一片鲜血淋淋,滴滴答答地往下落,下方已经了染红了一大片。
秦雨销蹙眉,他什么时候受的伤?
“你伤哪儿了?”秦雨销往前凑了凑,仔细看过去,“流这么多血,得去医院啊。”
林烬桁低头瞥了眼,不怎么在意,“没事。”
“最烦你们装逼的男人了。”秦雨销小声嗤道,“没事、没事,那什么叫有事?脑袋掉了才叫有事吗?”
林烬桁,“……”
他偏头睨着她,两秒后道,“你在关心我?”
像是疑惑,又像是肯定。
秦雨销,“……”
你从哪里看出来的啊?你很缺美女的关心吗?
“你因为我才受的伤,我关心两句不是很正常吗?”秦雨销和他对视,有点气,“你看什么看?去医院啊。”
“懒得去。”林烬桁黑眸锐亮沉静,问道,“你会处理吗?”
“那得看伤口什么样,不严重的可以,太严重了得去医院。”
“嗯。”林烬桁应了一声,开了车门。
秦雨销觉得他有点欠揍。
下了车,跟在他后面坐电梯上楼,鲜血沿着他劲瘦的手臂往下滴落,血线蔓延,有点骇人。
秦雨销还是没想出来他是什么时候受的伤,他身上的短袖是纯黑的,也瞧不出来伤口在哪儿,后知后觉地问,“这是什么地方?”
林烬桁嗓音没什么情绪,“我住的地方。”
顶楼的复式豪宅,专用电梯直接入户。
冷黑灰色调的简约系装修,几乎没有人类生活的痕迹。
秦雨销觉得这不像是回住所,像是来参观精装修的豪宅样板房。
她打眼一扫,心想这么大的房子,毛贼住进来被发现的唯一可能就是家里的大米饭少得更快了。
林烬桁作为伤残人士,还贴心地给她拿了一双连标签都没摘的拖鞋。
秦雨销怀疑她是第一个来这里做客的人,因为他自己估计都不常来。
她坐在宽软舒适的真皮沙发上,看他走了好几圈,最后不知道给谁打了个电话,问医药箱放在哪里。
秦雨销在旁边小声点评,“你磨叽的这个功夫,买也买回来了。”
林烬桁扬眉,“你去买?”
秦雨销捂嘴,“我闭嘴。”
林烬桁按指引拿来医药箱放到她面前,利落地扯着衣领一扬手,将上衣给脱了下来。
秦雨销,“……”
她克制着自己的视线,粗略瞄了一眼后别开眼,欲盖弥彰似的看向别处,“你有病啊,脱什么衣服!”
但脑海里的影像还没退去,宽肩窄腰,肌理紧实,线条流畅,腰身劲瘦,腹肌块垒分明……
……好绝啊!!
林烬桁嗤了一声,“踹浴室门看我洗澡还吹口哨,现在装什么害臊?”
秦雨销:!!!!
她心里顿时警铃大作,声音也高了好几个度,“我什么时候看你洗澡了?!你怎么凭空捏造呢!!”
林烬桁的目光像是带着玩味的意思,嘴角勾了勾,没说话。
秦雨销脑子里飞速闪过几个片段,想到宋惊唐那天支支吾吾的,最后说她想洗澡没洗成。
我……去!
秦雨销感觉脸有点热,语气也怂了,“我、我不记得了,不过你也看过我的,我看你一次,咱俩扯平了!”
林烬桁,“……”
……不是说当那件事没发生过吗?
他脑海里不禁浮现起那晚湿热难耐的情景,喉结滚了滚,僵硬地坐到沙发上,转移了话题,“伤口在肩膀。”
秦雨销没察觉他的异样,起身上前看了看。
男人宽阔的肩背肌肉线条极为漂亮,一道大概半指宽的口子在右肩,有两厘米长的地方较深,血肉翻开,还在淋淋地淌血,大半个右肩和手臂都糊满了刺眼的血水。
秦雨销心跳有点快,她压制着自己的呼吸放平稳,从医药箱里找出棉签和碘伏,数着心脏在胸腔无规律的蹦跳,手上平稳地一点点涂抹伤口消毒。
秦雨销将这归结为今天晚上的经历太刺激了,肾上腺持续兴奋的原因。
就算是碘伏,这样的伤口洒进去也会疼,男人连呼吸都没变,像是没感觉一样。
秦雨销打架打得多,受伤自然也多,处理这种外伤很熟练,为了转移注意力,她一边用绷带和胶布包扎,一边问,“什么时候被伤到的?”
林烬桁懒得讲,打架的时候,有人拿刀子从背后捅她,他拦的时候,被误伤的。
他本来没想跑的,但有利器在还打什么打?
见他不吱声,秦雨销大概猜到了一点,在刚包好的的伤口上不轻不重地戳了一下,“神经病!”
“嘶……”林烬桁微微抽了口气,偏头瞪她,“你有毛病啊?就这么对你的救命恩人?”
“哦,我谢谢你。”秦雨销哼了一声,扯了张酒精消毒湿巾,仔细擦起他肩膀染的血,换了一张后往下擦手臂。
她表面平静得像个救死扶伤的医生,但其实心绪和心跳乱得很,这肌肉是真他妈好看啊……
意识到她在给他擦染上的血,林烬桁偏头,见女孩目光专注而柔软,灯光落在流畅的侧脸上,白皙的肌肤泛着柔光质感。
他第一次注意到,她眼尾侧有几颗不甚明显的淡棕色小雀斑。
说不出哪里特别,就是好看得非常生动自然,像郁郁青青的森林。
她应该是林间自由穿梭的精灵,有旺盛充沛的生命力。
而不是在钢筋和混凝土浇筑的城市里,被肮脏的人心和私欲压迫。
距离有点近,他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药草香?
上次好像没注意她身上的气味。
不等他仔细察觉,那味道便如尾小鱼一般从指尖滑走,消失得干干净净。
秦雨销擦完小臂上的血迹,重新扯了一张纸巾,蹲下来擦他瘦削劲厉的手腕。
他手腕松松地搭在膝上,腕骨突出,手背的筋骨修长分明,手掌薄而宽,关节仿佛雕刻,光色冷白细腻,淡淡的青筋脉络在骨节上蔓走。
半干涸的几道血迹在冷白的肤色上刺眼鲜明,秦雨销呼吸一滞。
果然长得好看的人,哪里都好看,染满血也好看……
秦雨销随心地想着,指尖轻轻扶住他骨骼明显比她粗一圈的手腕,湿巾擦上他的手背。
柔软的指尖碰到他肌肤的一瞬,她明显感觉到林烬桁的手僵硬了一点。
秦雨销抬起头,对上男人从上往下看来的幽昧视线,漂亮的漆黑眉眼,像是能把人的魂魄都吸进去。
她感到心脏处传来一阵阵悸动,刚静下去的心跳又无规律地怦跳起来。
四目相对,周围的仿佛燃起了火,温度逐渐升高。
林烬桁率先移开视线,喉结滚了滚,耳朵不动声色地浮上一抹红晕。
秦雨销反应过来,慌忙站起身,把湿巾往他身上一扔,“你自己擦!”
林烬桁拿起湿巾,嗓音有点哑,但语气挺拽,“我又没让你给我擦。”
秦雨销虚张声势,指着他气道,“你怎么得了便宜还卖乖!”
林烬桁慢条斯理地擦着自己手上血迹,轻描淡写地抬眼,薄薄的眼皮折起,睫羽浓隽如鸦,黑眸像是会蛊惑人心,“不行?”
“谁管你!”
秦雨销知道不能在这样下去了,心跳只会越跳越乱,于是别开眼,摸自己裤兜里的手机。
她眉头一皱,手一顿,“卧槽,我手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