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儿等我。”
这是姜京陵留在房里的最后一句话,在此之前,两人不知沉默了多久。
*
门被推开,包厢里气氛清冷。
“聊得好吗?”姜京城先闻其声,笑意盈盈地走进来,身后跟着面无表情的付稠云。
随着两人的进门,房间里如冻结的气氛这才有了暖化的迹象。
没有人说话,最后姜明宪才开口。
他深厚温和的声音响起,语气佯装责怪地看着后进来的两人:“你们这些小家伙,仗着年纪轻,谱摆得倒不小,让我们这些老家伙眼巴巴等着你们。”
姜京城笑得歉然,连忙认错装乖:“怪我,没安排好!自作主张多留了时间,本想着应该早些来,但又怕来的时机不对,打扰了大家的兴致,思来想去斟酌了好久,没想到最后还是打扰了。”
姜明宪哼了一声,手指朝姜京城点了点,道:“下不为例!”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没生气。
坐在姜明宪身边的一个中年男人看了全程,这时才开口,他略微皱地看着姜京城,道:“好了,耍宝也要看场合,让一众长辈等你像什么样子?赶快入座。”
姜京城朝那人看了一眼,没说话,讪讪的收了笑入座。
男人身边的一个女人适时指了指身旁的椅子暗示了一眼,姜京城见状便笑着扭身坐到她旁边。
付稠云朝众人简单点了下头,也紧跟着入座。
一张圆桌,两家人,硬是坐出泾渭分明的气氛。
任谁也看不出这是要结亲的态度。
一阵沉默过后,男人再次开口,“既然人到齐了,那我们就继续聊吧。关于两个孩子的婚事,我们觉得——”
“如果您希望一切从简的话,恐怕我们不能答应。”付稠云突然开口,截住男人的话,他眼神淡淡地看着斜对面的男人,轻微地朝他点了下头,像是打招呼“如果我没认错的话,您就是姜柏姜先生了吧。抱歉,打断了您的话,请恕我失礼。”
姜柏看了姜京城一眼,父子俩交换了一个眼神后,姜京城心虚地移开眼睛。
今天特意安排分席而坐,就是为了让姜京城和姜柏两父子对付家人逐个击破,只是没想到姜京城动作那么快,长辈这边都还没怎么说话,他负责的小辈就已经捅破了窗户纸。
姜柏收回视线,随即看向付稠云打量起来,眼神专注的像是要把眼前这个年轻人看出门道来。
半晌,姜柏面容和煦地开口道:“无妨。”
付稠云呼吸一轻,感到一股微小的胜利,他下意识仰了仰头,看了眼姜京城一眼,像是扬威一般。但后者却没什么活泛的表情,只淡淡地回视了一眼。
付稠云却被他这种表情勾起某种不愉快的回忆,一下子让他想到刚才他们三人在包厢里时,他说的话。
“我就开门见山了,姜家的意思是:一切从简。”
这话说完,付稠云看到弟弟红润了一上午的脸瞬间惨白,脸上的笑也变得僵硬。
“你什么意思?”他替弟弟抱不平,问了出来。
姜京城笑了笑,语气温和又体贴,“御风和京陵的情况比较特殊,要是大办,估计往后两人的生活就没那么容易太平了,但绝没有轻慢的意思。”
“哼,说的好听——”付稠云被拉来参加这一顿饭本来就不情不愿,如今听到姜家竟是这个态度,更是气不打一出来,正要出声反驳时,付御风却答应了下来……
付稠云在那头憋着一股气,只好拿到这边来撒。此刻,他看着斜对面安坐的姜柏,仍有余气未消。
房间里再一次陷入了寂静,偶尔有杯盏敲碰的声音,却使得空间更寂静。
姜京城垂眸,眼神看着桌上暗红的桌布,心里却有些打鼓,毕竟当面打断姜柏说话的人,有多少年没出现过了?思及此,姜京城无端升起一股看好戏的心态,朝付稠云看了一眼。
这一眼很快被付稠云敏锐地捕捉到,还没等他理解眼神中的意思,就听到姜柏再次开口。
“亲家的顾虑我明白,但我们保证,绝对不会委屈了两个孩子。京陵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我们疼惜她珍爱她,又怎么会不明白亲家对御风的爱护之心呢。”
姜柏借着停顿打量对面人的神色,随后又继续道:“只是这两个孩子都不容易,一个早早失了父母,一个又落了难,很多事情他们都没有经验,要是没有我们这些长辈从旁协助,帮忙出点儿主意,恐怕是要吃大亏的,小事就算了,但毕竟是两个孩子的喜事,舍不得要多操点心。”
“虽是从简安排,却不会随意对待。”姜柏郑重说道:“这一点我们姜家可以保证。”
一翻话,面子里子都照顾到了。
包厢里却安静如旧,又似不同。
先前的安静里带着怨怼,抗拒;此刻的安静却显然是没话说造成的。
付稠云听完,眉头渐渐紧了。那是一种事物没有按照既定路线发展的脱离感而带来的不安,有种在乎的事情即将失控的害怕和焦虑。他到底年轻,面对这种情况一时也想不出来应对的方法。
就在这时,门开了,服务员推着餐车进来上菜。
付稠云顿觉松了一口气,姜柏也和煦地笑了笑,说:“既然菜上齐了,那快开动吧,咱们边吃边聊。”
姜家人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付家人则没什么胃口,所以即便开始吃饭了,安静的氛围也没得到什么缓解。
两家人吃不知味地吃了会儿,便渐渐都落放了筷。
气氛重新回归安静,这一次姜柏没有率先开口,而是看着付家人等他们一家子的态度。
忽然铃声一响,众人顺着声音看过去,落到姜京城放在暗红桌布上的手机。
“抱歉。”他拿过手机,按了静音,然后匆匆离开包厢。
这一个小插曲后,付家终是有人做主,出来说话了。
“姜家的意思,我们已经清楚了。”
说话的是付松,他脸色沉静,不见一点喜色,“但姜家的意见,请恕我们不能接受。你们有你们的道理,但御风是我的孩子,也请允许我有一点私心。如果不能公开两个孩子结婚的消息,那么这个婚礼就没有必要办了。”
姜柏表情不变,接他的话回复道:“如果你们希望大办,也不是不可以。”
付松眼睛一亮,付稠云则眼里闪过一丝意外。
“自然要大办。”付松说。
付稠云难得跟他现在统一战线,“御风应该也想大办。”他还记得刚刚弟弟失望的样子。
姜柏把两父子的表情尽收眼底,随后缓缓开口:“从简有从简的办法,大办自然也有大办的规格,亲家对大办的要求是什么呢?”
付稠云脸上闪过一丝迷茫,他对此没有经验,有些心虚地看向姜柏,却发现姜柏正看着付松。
他说着姜柏的眼神看向付松,却忽然一窒。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付松脸上慢慢显露出松快的表情:“既然是大办,那么除了两家的亲友之外,也不能少了社会各界名流和公司集团的合作伙伴,哦!对了!还有媒体朋友们,最好能让他们帮忙宣传——”
“说够了没有。”
说这话的是付稠云,此刻他眼睛盯着付松,快把牙咬碎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父子俩好不容易统一战线为了御风争取。
他却藏了私心。
“看来你们还没有商量好啊。”姜柏这时忽然开口,虽是询问,却无端听着带着嘲弄的意味。
付稠云低下了头,握紧了手中的拳头。
付松却不管儿子的举动,安静片刻后继续开口:“见笑了,我们继续吧。另外送给客人的伴手礼,不知道姜家这边想送什么?”
“都行的。”姜柏温和如旧,“其实我刚才也想到了一点,与其我们在这里瞎出主意,还不如问问两个孩子的意见,免得最后我们商量出来,孩子们却不喜欢。这不就成了好心办坏事了嘛。”
“你说的也有道理。”付松略一停顿,又开口:“不过你先前也说了。两个孩子没什么经验,要是我们这些做长辈的真撒手不管了,一定会乱了套的。”
付稠云哑然地看着付松,就差没笑出声来了。原本上赶着说好话的姜家,此刻已然端坐楼台,静静看着付家凑上前来了。
“确实。”姜柏适时开口,应答一声。
“那不然这样吧?我觉得其实可以给客人们送一些——”
“不用了。”
说这话的不是在场的人,而是从门后缓缓走进来的付御风。
他身旁,左右分别站着姜京陵和姜京城。
“御风!”付稠云瞬间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忙起身朝他走过去,想把人推出门外,“你来这里干什么,你先出去。”
“不用了。”
付御风挣扎着站留在原地,脸上因羞愧而红润。之前姜京陵留下一句话离开了许久,他担心的跟出来找她,结果听到京陵在跟一个男人争执声音,吓得不行正要走过去,却听到姜京陵激动地喊了出来。
“为什么要从简?你是什么意思?”
姜京陵从房间里出来。正要去找哥哥质问一番,想知道她没来之前,他到底对付家两兄弟说了什么?
姜京城有些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
姜京陵看他这幅样子,就知道他脱不了干系,“我刚才还奇怪,为什么一进门付稠云就对我横鼻子竖眼睛的,还要御风……怪不得,原来都是因为你!你为什么要那样说!为什么暗示他们婚礼一切从简?!我以为你是站在我这边的,没想到你竟然——”
姜京陵说到气处,咬紧了牙不说话了,有些气愤地看着哥哥。
不知过了多久,姜京城叹了一口气,“京陵,我怎么会不站在你这边呢。”
姜京陵听他这样说,委屈忍不住就冒了出来,“那是因为什么?”
姜京城有些无奈地看着妹妹,“是爷爷——”他说到一半,视线穿过妹妹,看到了扶着墙,露出半个脑袋偷听的付御风。
“是爷爷的意思?”姜京陵有些意外。
萎了萎了朋友们,暂定隔日更,看元旦我发奋情况,有没有机会恢复日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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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大办从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