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过后,姜京陵再次忙了起来,积累下来的工作比她想象的多,等她处理完大部分工作,才发现转眼已经到周五了。
“好快啊……”
她倒在沙发上休息,又想起自己还没来得及去给付家人买见面礼,忙起身去找堂哥。
“怎么了?找我有事?”姜京城似乎更忙,只抬头看了一眼便问明来意。
姜京陵说:“下班陪我去趟上次商场,我给御风他爸妈买点见面礼。”
姜京城笑了声,低头看着手上的文件:“还他爸妈呢?你们不是都领证了嘛,这么称呼多见外啊。”
姜京陵白了他一眼,忍不住好奇起来:“什么文件啊,你看的这么认真。”
从她进门,姜京城就没正眼瞧过自己。
姜京城叹气,“还不是付稠云。他把合作承包出去,供货商提供的木材好坏不一,没办法,我最近在接洽新的企业了,找到了就准备结束合作。”
姜京陵默了会儿,“那就按你说的办吧。”
姜京城挑眉,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说什么都要维系合作呢。”
“我知道轻重。”
付稠云这种行为,不仅违法还给自身企业带来很大的隐患,不追究也是看在付御风的面子,要是真的追究起来,势必有一方要受伤,为今之计,只有尽快找到新的企业,提前结束与长松万顷的合作。
她看着姜京城,略带歉意地说:“谢了,哥。”
姜京城一怔,不解风情道:“说这话故意恶心我啊?”
姜京陵气得给他胸口来了一拳。
*
饭局选在了一家私人会所,因为付御风和姜京陵的特殊情况,姜京城安排的时候,分成了两个包厢,长辈和晚辈分开坐。
姜京陵推开门的时候,就见到三个男人坐在里面,互相寂静无声。
付御风面色平淡,四有心事。
付稠云侧身坐着,肩膀抵着靠背脸色很差。
姜京城浑身轻松,面上带笑。
随着她开门进来,三个男人都往她这个方向看过来,付稠云还冷哼了一声。
姜京陵有些无辜,视线落在付御风脸上,“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付御风拍拍身旁的位置:“没关系,快来坐。”
付稠云:“是啊,没关系的,其实你来不来区别也不大。”
付御风无奈央求:“……哥。”
姜京陵冷冷的朝付稠云甩了一个眼刀,不知道他吃了什么炸药。拉开付御风身旁的椅子入座。“等很久了吗?”
付御风笑:“还好。”
姜京陵笑了笑,拉过他的手。后者嘴角一弯,回握她。
姜京城看了有一会儿好戏,才迟迟开口:“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去看看菜。”
说罢,他起身道:“付稠云,我们一起吧。”
付稠云皱着眉,又听姜京城笑着说:“我们做哥哥的,就别掺和人家小两口的事了,正好我这里也有点事想跟你聊聊。”
“你确定要在今天跟我聊事情?”付稠云表情不善,丝毫不领情。
姜京城看了眼妹妹警告的眼神和一脸尴尬的付御风,笑得和善:“咱们今天这顿饭,不就是为了来谈两家的喜事嘛?御风和京陵现在过去不方便,我们作为哥哥的,怎么说也要去长辈们面前露个脸,互相通个气是不是?”
付稠云听他这么说,只好起身。走之前还对付御风说:“我很快回来。”
两人的哥哥出去后,包厢里只有付御风和姜京陵了。
姜京陵拖着凳子又坐近了些,看着付御风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拉着付御风的手摩挲来摩挲去,最后还是付御风按下她躁动的手,笑得有些抖说:“我好紧张。”
姜京陵嗯了一声,点点头,“我也是。”
说完,安静了一瞬,两人不约而同笑出声来。
“我一晚没睡。”气氛得到松缓,姜京陵跟他聊了起来。
“我也是。”付御风又是紧张,又是害羞地承认,“我还以为只有我是这样的,没想到你也是。”
“当然了。”姜京陵气得拍了一下付御风的手背,“在你心里,我就那么没心没肺啊?”
“不是。”付御风急忙解释,“我只是觉得,你会比我游刃有余一些。”
这话算是恭维到位,姜京陵道:“这说得还差不多。”
又是一阵安静。
太久不见,明明应该有话要说,可真见了面,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时间就在这温馨暧昧的气氛中慢慢流逝。
姜京陵把玩这付御风的手,他的指尖带有厚厚的茧,几番扫过她的掌心。姜京陵捏着他的手指一个个看过来,闲闲聊着:“你的手指好长啊。”
付御风软着手,任她摆布。
“是不是学乐器人的手指,都这么长?”姜京陵顺着这个话题问下去。
知道她紧张,付御风也好心情地陪她聊,“不清楚,但应该普遍都有这个特点。”
“唔……”姜京陵随口应了声,活动间两人手掌相对。她把付御风的除拇指外的四指全都托在虎口处。
这是交际舞里,男舞者左手承托女舞者右手的姿势。姜京陵摆的是男手位。
“嗯?”
姜京陵无声笑着,旋转掌心,将自己的四只指与他的相贴,比对。看着付御风比自己长出一截的手指,姜京陵发出感叹:“你的手指真的好长啊。”
付御风这才明白姜京陵做了什么,忽然,他脸上闪过坏笑,指头一弯,顺着指尖的缝隙插进去。
姜京陵还在感叹他漂亮的手,就看到两人的手十指相握的画面。
付御风的手很温暖,指腹和掌心贴着她的手背和手心,姜京陵觉得那只被牵住的手从里到位都透着暖意。
姜京陵看了有好一会儿,没有握回去,反而故意缩了缩手,打趣道:“干嘛啊?吃我豆腐啊?”
付御风收紧动作,不让她走,低低叫她的名字:“京陵……”
姜京陵反而故作矜持,用另一只手戳着他的胸口指控:“大庭广众之下耍流氓,对女孩子的手拉拉扯扯,你家里人知道你私底下这样吗?”
“明明是你先拉扯我的……”付御风轻声辩解,伸手拉住她另一只手,握住。“还有一点你说错了,我是你丈夫,拉你不算耍流氓。”
两只手都被他禁锢,两人的坐姿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变成了面对面。
膝盖交错,搭成了一个小台面,两人的手放在上面,不知道谁压着谁,谁缠着谁。
从意大利回来以后,两人每次电话或者见面姜京陵都是难得的话少,可付御风却一改沉默作风,主动打电话,主动示好。
这时她忽然想起了网上流传了很久的一句话:如果我们之间的距离有一百步,我愿意走出九十九步,但是我需要你跨出一步,只要一步就够了。
此前种种,是她走向付御风的九十九步;此刻件件,是付御风走向自己的最后一步。
安静的包厢里,两人牵着手无声的亲近。
“京陵,现在没什么人……”
付御风忽然开口,眉眼温柔,语气忐忑:“我觉得有些话现在不说……可能就晚了。”
姜京陵没说话,她的回应是捏了捏他的手。
付御风笑得清朗,无声调整了几次呼吸。
“我承诺,我永远爱你。”
“……”
“我践行,做你最好的丈夫。”
“……”
“我立誓,你的余生有我为伴。”
“……”
伴随着每一句话,付御风的手劲都越收越紧。
姜京陵看着付御风,他的眼眶微红,湿漉漉的,眼里面蓄着……泪花?
他正看着自己。
姜京陵忽然说不出话了。
是的,说不出。
她想说但说不出了,此前她享受寡言带来的心安,愉悦感受付御风对自己的爱意。但今天看到他这样,看到付御风紧张忐忑地握着自己的手,诉说爱意和决心的时候,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联想到进门时三人的表现,姜京陵眸光一沉:
“我哥哥说了什么?”
付御风一窒,像是被戳中了心事。但很快他又摇了摇头,“没什么。”
姜京陵看着他,忽然变得好心软。
“……付御风,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
“为什么要在这里说这种话?”她紧追不舍。
她猛地抽出手,语气忍不住激动道:“这种话怎么能现在就说?”
“你知道这些话意味着什么吗?”
姜京陵这一连串指责加询问怼得付御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他的声音有些苦涩。
姜京陵有些不是滋味,双手捧住他的脸,觉得眼睛变得好湿,都快要看不清他了。
付御风的那些话,分明应该在公开场合,当着所有人的面,在大家的祝福下宣誓而出。可现实是,他只能跟自己窝在一个小包厢,没有见证,没有祝福,没有鲜花和掌声,只有两人心平静气的对话。
“你是不是以为我们没有婚礼了?所以决定随便在这种小包厢里委屈我?”
“你以为我会很感动是不是?觉得我会哭着答应你?”
姜京陵声音都是酸的,“我告诉你,这些话如果不是在婚礼上,让所有人都知道,都见证,我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但是两边的长辈都说——”
“我才不管他们怎么想!”姜京陵吼了出来,“你习惯委曲求全我不管,但我姜京陵的婚礼,一定要人尽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