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很清楚,一个半月前的周三下午,校园路上很热闹在举行什么活动,他只是刚好路过柳穆他们班门口,从他们楼道的窗户口往下看了一会而已,刚一转身就看到柳穆冷着脸死死盯着自己。
紧接着后脑勺一痛,他被抓着头发直直往墙上磕。
那种眩晕感让他难忘,当下脑子一片空白,只能用手撑住给点缓冲,但紧接着脸上又挨了一拳,这一拳倒是给他打醒了。
他抓住柳穆的手腕,一膝盖顶了过去,两人分开了点,他摁着额头:“柳穆!!!你干什么?!”
不说话不知道,一说话让他自己都不相信这是他声音,嗓子里好像糊了血,他来不及咳嗽,生生吞了一口,模糊的视线里柳穆又走过来,那低沉的声音压着怒火:“你再说一遍?”接着肚子上又挨了一拳。
他有病是不是,我之前是想和他交朋友来着,但拒绝了我后,不是没找他说过话了吗?连站他们班门口都不行吗?
看着他那俊美的脸,却高高在上得好像所有人都欠他一样,连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生清落心里那点怒火突然就冒了出来。
“说你大爷!”
柳穆是他在入学第一天他就注意到的人,因为那张贴在校园门口中考高分榜榜首,一张占了四个人位置的蓝底照片。被放大的照片不仅没有让他看起来突兀,反而突出了他惊为天人的样貌,那白皙冷俊的脸给了他、甚至全校人留下深刻的印象,而现在那个在自己印象里远观不可亲近的学神,已经变成一个不可理喻的神经病。
再接着他就记忆混乱了,两个人扭打在一起,他被摁在地上,但也不是落下风,他记得自己当时真想一膝盖顶他腿中间,还尚存理智的他忍住了,但不多,一拳换一拳,两人把本没有人走的楼道吸引满了人,接着两个班班主任来了,接着年级主任,接着教导主任,接着校长……
两个人被拉开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眼镜也被打碎了。
生清落那会已经有点说不出话了,嘴一动就撕裂般疼痛,肾上腺素飙升的时候他根本没思考过,只想打回去。现在努力压下一肚子的火冷静下来,他反复在记忆里翻找自己有没有和柳穆有什么冲突。
柳穆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被拉开后一直低着头,谁问他一句话都不说。
生清落看他那表情心里犯嘀咕:难道是我失忆了?难道是我祖祖祖父母辈的血债让我来偿还?
他已经从自己不小心对他翻了个白眼想到这个人是来谋杀自己的。
后来老师调了监控发现不是他的错。
有病,这是真神经病。他以前怎么能对长得好看的人这么有滤镜,这柳穆根本就是个眼睛不好使的神经病。
好学校的监控里录有声音。
刺耳尖锐的声音从音响里刺激着在场每个人的神经:“柳穆的爸爸是个□□犯——柳穆不该出生——他的存在就是给他母亲带来痛苦。”
两个人从走廊里快速走过,另一个大喊着:“柳穆的妈妈也不是什么好人——自己干那种黄赌毒生意,出了意外也得受着,但柳穆就是个错误——他就是个错误——”
两个人戴着面具,甚至还有变声器,而自己蹲在他们班前后门中间的位置系鞋带,还戴着耳机,他想起当时听着一首炸耳的歌,对外界信息可以说是完全屏蔽了。
怎么能这么巧,当时整个楼道就他们三个……其他人都被校园路上的活动吸引走了。
生清落想皱眉都皱不了,他整个额头牵着周围肌肉都在发痛。
他看向那个把他揍得浑身伤的人。
而那人只是面无表情看着屏幕,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他叹气,一口气尝试三次都没叹出来,太他妈的疼了。
心想:冷静冷静,受了点小伤没什么,这点事简直不痛不痒…就算我给我爸积点德,自己多挨一次莫名其妙的打,老爸就少点危险。不给他们找麻烦,不能让他们再操心学校的事了。
趁着人多,大家注意力都在监控上,自己悄悄钻出冒尖的人群,把教导主任拉出来说:“别找我父母了,他们都太忙了。”
教导主任是个女老师戴眼镜,年龄不小但脸特别显小,大家私下都管她叫冻龄美人,人美心善好耳根子软,但此时她显然有些为难:“这……虽然检查过没什么大事,但你在学校受这么大委屈……本来就是学校的失职,况且……”
她看向人群中那个出挑的少年,叹了口气:“他不会落处分的,这事我看校长的态度是要给他压下来,并且要找出那两个学生……说真的,估计还会让我和你们林老师、李老师一起安慰你。”
生清落点点头,他可太明白了,这是非常典型的学校作风,但他这次不想惊动自己的父母,一个是父母都很忙,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
他父亲的工作太特殊了,一线刑警。
虽然这件事让警察知道能更快速伸张正义,但柳穆这人一定会受到非常严重的处分,自己嘛……他爹铁面无私,该咋样就咋样,自己不会那么重,但也至少会是个警告,他还想拿三好学生呢……虽然已经不太可能了。
柳穆罪不至此。
这件事一定不能让父母知道,知道了谁都捞不着好果子吃,他看着教导主任的眼睛说:“不用劝我,我为正义牺牲,但我想提个小小的建议……”
冻龄美人推了推眼镜说:“我听听?”
“今年优秀进步生能不能给我啊漂亮姐姐——”
自己撒娇一向好使。
他站在人群外围,看着柳穆被围在中间。
柳穆感受到目光,朝他看过来,四目相接。
生清落心情一团麻线很是复杂,但他更想继续往这人脸上来一拳,就算他也是受害者,那就能随便打人吗?
其实他看到监控录像的时候,那话听得自己都来气,如果有人这么说他的父母,无论真假,他一定会把对方打出翔。
生清落不耐烦处理这些麻烦事,只要不找他父母,什么都好说。
他刻意大声地咳嗽两声:“各位老师,实在对不起,我错了,但我觉得我需要去一趟医院,我头疼,先离开一步。”
“柳穆,你也给我去,你们俩的班主任呢,出一个带着去。剩下的人,我们一会儿开个会。”校长威声一出,无人敢反对。
班主任走在两人中间,他问了问两个人的伤势,又例行教育了一番。
后来这件事他就不知道了,他能知道的只有自己居然真的轻微脑震荡了,钱他没掏,他也不知道是谁付的,也懒得问。
以及柳穆没有被下任何处分,通报,连警告都没有。
这个人似乎也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周考甚至比之前更高更完美,差几分就满分了,直接甩了第二名九十多分,这还是在已经加了超纲题的情况下。
而生清落呢,周考不考语文总分六百,他只考了三百多,他总觉得自己照这样下去,高考完蛋。
“虽然你们不在乎我上不上大学,但我一定要上,我还要上个好的。”生清落还就不信这个邪。
我不仅要上好的,我还要上最好的!
目前分数只有三百多的他,被自己愚蠢的想法逗笑了。
但有目标总比没目标好,他柳穆聪明又如何,他也只剩下智商了,到现在那场因为他失误而打的架,一句道歉的话都没说。
面子不要会死啊,来给我道个歉会他成绩会掉啊。
我一定会考到你们班,我要亲耳听见你道歉。
.
叶医生看儿子醒了,心也没办法一直放他这。
生清落没有露出一点不舍,只是眼神粘在叶女士身上,直到病房门被关紧,他收回自己的目光。
他很想和人说说自己最近多累。
看着滴壶中慢慢落下的输液水,忍不住把滚轮推到头让输液速度变快,他心里念叨着:回家了家里又没人,去学校住还有舍友陪着,回家就只能对着两个没良心的小玩意。
他掏出手机,找到许久注意消息的一个聊天框点开。
初中群里现在依旧每天热火朝天,而他已经消失了整整两个月。
小生:小生要不行了,小生即将命丧黄泉。
接着他对着自己的手背拍了一下发群里。
头脑:我的生生,你这是被逼成什么样了,你已经抛起你的后宫两个月了。
君君:生生!!!@所有人,我们的皇家护卫队呢,快去把生生从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
看着群里一呼百应热闹非凡,但他总有种被观戏了的错觉,他打字:小生这回是真不才了,被高校暴打出血,周考连续两个月没上四百。
他心想:是真的被暴打出血了。
他知道这事不能说,说了父母一定会知道。
接着就看老同学们讨论着他们学校的卷子。
君君:生生,别这么想,你已经很厉害了,半张卷子的超纲题,我觉得你们学校老师根本没在乎你们这些学生的感受。
头脑:是啊,我知道你们学校有个能考满分的,听说他初中时候就自学了高一高二的知识。
生清落弯起一条腿,没打吊瓶的那只手搭在膝盖上,拇指轻轻按过其他四指,发出了清脆的几个声响。
“啊……”这学霸的名头属实是大,都传到哪去了这是。
他的老同学拿出柳穆这个人的时候,不管发什么字,在他眼里一律视为投敌。
小生:头脑不头脑了,拉出去,斩。
君君非常给面子,“欻”一下就把人踢出群了。
生清落的小窗马上起了连续消息提示音。
全是头脑给他发的磕头表情包。
“生生我对不起你,那种人不能和你比,你才是我们的宝贝。”
生清落没眼看他发的奇形怪状的文字,进群把他又拉了回来。
他看点滴打得差不多了,按铃叫人来拔针。
护士一出门,他也跟着出去了。
他看了眼电梯上的标识,15楼,22楼是儿科,他该去哪找这个阿姨。
护士站顶上的电子时钟“滴滴”两声。
20:00
我去怎么八点了,九点学校大门就门禁了,这天气回去得半小时。
他心里纠结着……算了,既然顶楼被锁了,这两天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先回学校,周末出来一趟。
他搓了搓胳膊,没有衣服,还真回不去。
他拿出手机在群里发:急急急,谁来给我送个衣服,我得回学校。
他发了定位。
头脑:这不点我呢吗?我家离这最近,我来,十分钟。
头脑来得比想象快,两人许久未见,狠狠拥抱了一下。
“生清落,你这也瘦太多了吧。”他捏了捏生清落地胳膊,“我还给你带了个羽绒内胆,多穿点,怎么还能没衣服呢?”
生清落在手机上打字:衣服我寄给你,我得走了。
他双手合十,来回对着头脑比画了几下,一刻都不想拖,快步走出去了。
逻辑再严谨一点,不影响阅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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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