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酒答谢的时候,甄巢找到了他“失踪”的大舅子。他这位大舅子不知从哪搬了根塑料凳,自行加塞进了友朋这桌,并和一旁的孙达生相谈甚欢。
“大舅子,你怎么在这躲着,昨天不是约好今天帮我挡酒的吗?”甄巢搭着孙达生的肩膀问道:“大圣,饭菜满意吗?”
“满意满意,好得很。”孙达生说着眼睛拼命往那边瞅。
“干吗?”甄巢不明所以地转过去,看见施宇右边那位不起眼的宾客:“常!”
甄巢惊得大喊,施宇赶紧捂住他的嘴,凑上去小声道:“客不都是你请来的吗?这么大惊小怪,你想搞事情?”
甄巢拼命摇头,施宇眸色一深。
那会是谁给常铭发的请帖?
他刚才火急火燎地跑到这桌,却被常铭一个眼神制止,只能拿孙达生当幌子插进他们中间。这桌都是甄巢的朋友,都不认识常铭,还算安全。其实他拍完全家福下来就想带常铭离开。在解决金银银这个问题前,他不想常铭暴露在父母面前。可常铭竟然不愿意离开,这让他和孙达生都很惊讶。
直到看到甄巢的反应,他才明白常铭想做什么。
孙达生说他们都是甄巢亲自打电话邀请的,而常铭只收到了一张请帖,这些肯定在他来之前桌上的人就交谈过了。
总之就是有人以甄巢施魅的名义邀请常铭到场,他或她的目的不是让常铭赴宴,而是警告施宇,或者要对付常铭!
施宇没仔细思考究竟是谁,拉起常铭道:“你先走。”
常铭挣开手,退到安全距离。此时施魅已经走了过来,施宇连忙挡住常铭。
施魅没好气道:“你杵的跟个门神在这干吗?也不知道替鸟窝挡挡酒。”
施宇立即从服务员手中拿下一杯酒:“这桌我来。”
施魅挑眉:“哟,可以啊!”
这时,同桌其他人开始起哄:“当舅舅的代喝,那可就不是一杯了。”
“对,至少一人一杯。”
施宇应道:“行。”
金银银站在外围喊了他一声:“大宇。”
“哟,美人嫂子不乐意。”
“那今天就饶了未来的新郎官?”
“好说。”
施宇往常铭那边退了退,仰头喝光杯中酒,举着空杯笑道:“不用。”
“好!”
大家纷纷鼓掌,也开始端着酒杯往这边来。施宇这个阶层是他们可望而不可即的,难得有对饮的机会,这些年轻人都跟不要命似的高脚杯倒得满满当当。施宇眼睛不眨就喝了下去,急得金银银一个劲在外面喊他的名字,施宇听得烦躁,喝得越来越快。直到被桌布挡住的衣袖被拽了拽,他才放缓了速度,之后的每杯都是笑着喝下去的。
等喝完第八人,施宇趁倒酒的空隙给甄巢使眼色,甄巢会意连忙拉着施魅道:“这桌大舅子帮咱答谢了,我们去下一桌吧!”
施魅坐月子憋坏了,难得见施宇这样喝酒,兴奋得走不动道:“我不去了,我要看施大和尚喝醉了会不会变回原形。”
甄巢哄道:“好媳妇儿,那你就不想看看你丈夫我喝醉了会不会现原形?说不定我的原型是美人鱼呢!”
施魅被他的不要脸逗笑了,顺从道:“行行行,看你看你。”
甄巢兴高采烈地把人哄走了,还不忘回头向大舅子邀个功。正在灌酒的施宇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大概甄欢乐的奶粉钱妥了。
“呀!”
金银银不小心踩着了裙子,施魅回过头的瞬间看见了施宇正拉着一个人准备离开。此时的常铭已经走到了灯光下,他那张惨白的脸施魅永远都不会忘。
“常铭!”
施魅这一声,把全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常铭在金银银尖叫的时候就冒着断骨的风险甩开了施宇的手,并将人推到了孙达生旁边,孙达生反应迅速地用他宽阔的身躯再次死死挡住了施宇。
“谁让你来的?谁给你发的请帖?”
施魅质问着走回来,甄巢赶紧道:“老婆,别生气,我发的请帖,大家都是朋友嘛!”
舒莉见状也要上前赶人,施广善同样拉住炮仗妻子道:“银银父母还在呢,别让人看了笑话。”
舒莉瞬间惊出一身冷汗,赶忙道:“你快去休息室陪银银父母聊天,千万别让他们出来。”
施广善问道:“那你呢?”
舒莉答道:“我就在这守着,不然我不放心。”
施广善没再说什么,舒莉已经走过去帮甄巢安抚施魅了:“小魅,小巢,欢乐大概饿了,在那哭呢,你们快过去看看。”
甄巢立马会意:“走,媳妇儿咱俩赶紧去看看儿子。”
施魅担心孩子,狠狠瞪了一眼常铭:“别让我再看见你,也别再出现在我家人身边!”
酒精开始上头的施宇刚张开口,就被孙达生塞了一个苹果。施魅已经反应过来了,走过去踢了施宇一脚:“你再因为他跑国外去,这一辈子别回来了!”
骂完这句,施魅走得飞快,甄巢生怕她绊倒,鞍前马后地护着。在座的宾客都云里雾里,金银银已经扶住了快站不住的施宇,温柔地嗔怪道:“酒量不好还喝那么多,头很晕吗?”
一句话一个动作把施宇择出了舆论的漩涡。这时作死的金元宝又出现了,盯着常铭问道:“你谁啊?真是我堂妹夫妹夫的朋友,看我堂妹夫妹妹的反应也不像啊,你不会是混进来拍照片的吧?”
被搀着的施宇扒拉两下金元宝,怒道:“你什么意思?”
金元宝却以为他在问问题,为了凸显见识,故意大声道:“堂妹夫,你天天坐在办公室里不知道,现在社会上有一群人削尖了脑袋想进到各种高档酒会,然后偷拍各种各样照片,还搞些定位,在网上卖钱。”
桌上有人好奇地问道:“卖给谁啊?”
金元宝喝了口酒,享受着众人的目光,道:“当然是卖给那些喜欢发动态装名媛装富二代的人!”
孙达生凉凉道:“不用说,你肯定买过。”
其他人了然点头:“难怪你这么熟悉。”
“哎,我才没买过。”金元宝心虚道:“我就是货真价实的富二代,还用得着买照片拍照片证明吗?”
孙达生道:“用不用得着看看手机相册不就知道了。”
金元宝一听,连忙握紧手机,骂道:“你们一群穷**丝,老子赏脸回答你们的问题,你们竟然污蔑老子,看我不让人把你们赶出去。”
在座都是京大的毕业生,文化人通常都不怕得罪权贵,更何况都是群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有人直接撸起袖子放狠话:“你来啊,看谁赶谁。”
金元宝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你你你,你找死!”
那人还很礼貌地问道:“要试试吗?”
“我我我……”金元宝支吾半天,不敢答应。他瘦得跟个猴样儿,身体早就被酒色掏空了,哪打得过这些极度自律的人。这次不用张大智出手,他自己就吓得屁滚尿流跑远了。
倒也多亏他这一闹,大家的注意力都从常铭身上转移,很快坐下来该吃吃该喝喝。
醉得不省人事的施宇压得金银银又是一声尖叫,孙达生赶紧道:“我来。”
金银银很不好意思地将施宇交给孙达生:“那就辛苦您了,能不能麻烦您送他去后方休息室,我已经叫人备好醒酒汤在那里了。”
“否客气。”孙达生轻而易举地搀起施宇,回头看向常铭问道:“那情敌,你这……”
常铭摇头:“没事。”
“行,那我先送大宇,马上回来。”孙达生道:“你刚才不是说有事嘛,要不然先走也行。”
孙达生早就后悔死了,他当时以为常铭是甄巢请来的,估计他当年和施宇那点事也都过去了,毕竟施宇都有未婚妻了。结果当他被施宇拿来做挡箭牌,当他死命护住常铭,当施魅发飙时,他才知道那点事根本没过去。不但没过去,反而更复杂了。
这要是让施宇知道他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那不得把他这几百斤肉锤烂了。
孙达生加快脚步嫌弃道:“酒量这么差还想英雄救美,下回别光长腿长点心吧!”
施宇的长腿在地上拖了一路。
躲了大半个晚宴的常铭终于走到了灯光下,迎面走来一脸胜利者姿态的金银银,他知道今晚的重头戏来了。很快,第二位主演就位。
“银银。”舒莉拉住未来儿媳的手,转头露出一副才看见常铭的惊讶表情:“这不是常铭吗,好多年没见了。”
常铭鞠躬道:“阿姨,您好。”
舒莉听了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强忍着恶寒微笑着切入主题道:“常铭是不是还没见过银银?”
金银银道:“阿姨,我和常铭都是京大的,开学第一天就见过。”
舒莉道:“那是从前的你,我的意思是常铭还没见过为人妻的你。”
金银银害羞地喊道:“阿姨~”
舒莉笑道:“还叫阿姨呢,虽然我现在没准备红包,但是银银愿意改口吗?”
金银银听后欢喜应道:“愿意,妈!”
常铭尴尬地想钻地缝,还好两人声音不大,其他人只知道他们在说话,也听不见具体内容。
舒莉听见金银银这声“妈”浑身舒爽,战斗力倍增,装模作样地问道:“常铭,上回大宇订婚你怎么没来?”
金银银连忙道:“妈,这不怪人家常铭,是我和大宇漏掉了。”
舒莉道:“这怎么能怪你,肯定是大宇那个粗心的家伙忘了。也怪我,他当时一回国就说要订婚,我也没帮他好好准备准备,你也知道大宇是个急性子,好像生怕你这媳妇跑了。”
金银银又害羞了:“妈~”
舒莉拍着金银银的手,偷偷看了眼常铭的神态。见他木木的似乎没受什么影响,舒莉心一狠,决定放大招:“常铭啊,上回订婚宴错过了没办法,下回结婚你可一定要来啊,再怎么说阿姨也要替大宇和银银谢谢你。”
常铭点头“嗯”了一声,金银银反应极大道:“妈,您这是……什么意思?”
舒莉立马装出一副说漏嘴的样子,拍了拍自己的嘴巴懊恼道:“哎呀,瞧我这张嘴,大宇本来打算给你一个惊喜的!”
“妈妈!”金银银急得撒娇,听得舒莉耳根子都软了,泄密道:“那到时候你可要装成不知道哦。”
金银银夸张道:“我保证。”
舒莉看向常铭,笑道:“正好常铭也提前沾沾喜气。”
常铭不失礼貌地笑纳。
舒莉小声道:“大宇跟我和他爸爸商量好了,婚礼就定在元旦,婚庆公司都联系好了,就想给你一个惊喜。”
金银银听完,激动地捂住嘴巴,眼泪都快出来了,拉着舒莉道:“妈,我想大宇了,我们去看看他吧!”
舒莉一点也不明显地拒绝道:“哎呀,你们这蜜里调油的小情侣,拉着我这个老太婆当电灯泡做什么。”
“妈妈~”金银银再次撒娇道:“我们快去吧,大宇肯定快醒了。”
“好好好,到时候他醒了你不在他身边估计得着急了。”舒莉转头跟常铭道别道:“常铭,那阿姨跟银银就先去看看大宇,你吃好喝好。”
“嗯。”常铭应道。
舒莉叮嘱道:“婚礼那天有空一定来。”
“嗯。”
常铭知道这是一句名副其实的客套,翻译一下应该是“有空也别来”。
终于送走了两个女人,常铭只觉得眼冒星星,他到现在一口水都没喝。他坐下开始吃酒席。正如孙达生所说,首富家的待客宴不容错过。常铭吃饱了些大脑也开始运转,他又想起孙达生说羡慕施宇的桃花。平心而论,他这桃花常铭还真羡慕不来。
一个许芳馨,喜欢让别人演戏给施宇看。
一个金银银,喜欢自己演戏给别人看。
两相比较,还是金银银的招数更高明。她没做任何过分的事情,只是把暗处的敌人请出来,把她的筹码亮出来,然后让敌人知难而退。
常铭吃饱起身,背上电脑包瞥见了桌上的拨浪鼓,他穿过肩带的速度慢了些,最后还是任由它与食物残渣作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