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灼明珠 第16章 问诊

清辉院的旁边，就是墨院，墨院还要再过去一小段，就是大小姐褚婵的百花苑。

怪不得上次明珠会在长廊处碰见柳白衣，结果这是前院去大小姐处的必经之路。

昨日才下了雨，今日又放晴，不过天还是雾蒙蒙的，褚晏带着明珠游走在府内，像是走进了人间仙境一般。

特别是走到百花苑的时候。

走进门内，左边是水池与凉亭，右边是打理的整整齐齐的花束。

可惜现已入了冬，这些花早已剩下一个光杆子，只有几朵在冬日里开的，结起了花骨朵。

穿过面前的石板路，是一道月亮门，月亮门进去之后，中间的院子里有一口大缸，这口缸差不多五六个人都抱不到，里面有些绿泱泱的叶子，水中偶尔还有几条红色的锦鲤游过。

“大公子。”门口的丫鬟早就得了消息候着了。

见着褚晏循规蹈矩的弯腰行礼，那眼神却怎么都不曾从他的身上离开过，转眼看到他身边的明珠时，脸上的笑就这么僵了一瞬。

明珠装做什么都不知道一般，对着她笑了笑，跟在褚晏的身后进了屋里。

“哥，你来了。”褚婵的声音温润，听在人耳朵里，像是一种享受，又带了些空灵，她看见褚晏之后，笑了笑，示意一旁的丫鬟倒茶之后，又朝着屋外问了一句，“青花，怎的还不进来？”

转回头也看见了一旁站着的明珠，眼中多了几分打趣的往两人身上游走。

褚晏装作没看见，正襟危坐，端起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口，“近来身子可好些了？”

“还好。”褚婵知道自己的这个哥哥十天半个月的不来一次，每次来，都是询问自己的身体情况，也都习惯了，“近来多亏了哥哥找来的白衣神医，吃了两贴开的药剂，身体倒感觉轻盈了许多。”

“是呢！要不然，小姐平日里的这个时候，多在榻上躺着的多。”后来的青花在一旁接话。

“有效果就好，神医约莫什么时辰过来问诊？”褚晏也不过是机缘巧合之下才找到的柳白衣，为了请他入府给褚婵看病，不仅仅花了大量的诊金，还专门在前院的客房里空出一间来，供他休息。

褚婵的病，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只得慢慢调养，这一开始，还需要每日问诊，到了后面，等到大夫知晓了她的情况就不用来的这般勤了。

毕竟，柳白衣是个年轻男子，经常出没于褚晏的院子，次数多了难免引人非议。

“白衣神医一般都是巳时过来。”褚婵还没说话，一旁的刚进来的小丫鬟就开了口。

青花穿了一件粉色的夹袄，紧贴着身，显露出姣好的身材，特别是胸脯鼓鼓当当的，褚晏杯里的茶水喝得差不多了，她立马上前添置着，把明珠冷在一旁，倒显得自己才是清辉院的丫鬟。

明珠又怎么会看不清楚她眼中的欢喜与爱慕，不得不说，就这么个冷冰块儿似得活阎王，也就这个叫青花的丫头和青雨姐姐一样眼瞎，既然她争着抢着做事儿，那自己也乐得自在。

百花苑外面看着如同仙境，屋里也是简洁大方。

除了他们现在坐着的正厅，不远处只有一个矮榻，上面还有一床小被，一看就是褚婵平日里躺着休息的地方。

正对着大门穿过两道梁就是书桌了，书桌前单单的立了一根干枯的杨柳在瓷白色的观音瓶里，柳枝上挂着一个青色的草编蚱蜢。

明珠环顾了一圈，发现没什么地方好躲，只得往角落里再站了站，把自个儿隐到阴影处，免得被柳白衣看见了找自己的晦气。

巳时快到的时候，屋子外就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褚婵往外面望了望，脸上渐渐染上了笑意，“神医来了。”

柳白衣还是穿着一身白衣，只不过今日的腰间配了一颗带红宝石的腰带，上面的针脚丑陋，看着有些突兀。

明珠原本好好的隐匿在一旁，看着踏进门的柳白衣衣带上的那颗红宝石，头发都差点立起来了。

他这是要干什么？

这颗红宝石，是当初明珠才碰见他时，觉得他穿着白衣实在是比她一个戴孝的人穿的还要素净，于是趁着柳白衣不注意的时候，自作主张的在他屋里找了一颗红宝石给缝上去的。

柳白衣进门之后，同褚晏和褚婵微微点了点头，“大公子，大小姐。”

“神医别客气，快坐吧。”褚晏微微昂首，指了指褚婵身旁的位置。

药箱被柳白衣放在了桌子上，他也跟着坐了下来，示意褚婵把手露出来。

褚婵披着一件带了一圈白色狐狸毛的银白色披风，上面绣了几支红梅栩栩如生。

端坐着，把手腕从披风中探了出来，一旁的青花赶紧上前拢了拢，生怕有风吹了进去，里面穿了一件丁香色的长袄，一直到脚踝处，袖口也有一圈毛茸茸的。

手腕纤细的不成样子，倒是让明珠吃了一惊，如果只看她的脸的话，还不觉得她如此消瘦。

柳白衣往褚婵的手腕搭了一根灰扑扑的帕子，再把几根手指放了上去，歪了歪头，闭上眼细细感受着她的脉向情况。

明珠在一旁看的不禁有些咋舌，柳白衣什么时候这般装模作样了，要知道在她当药人的那段时间内，每天一早，他起床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查看明珠的身体情况，那时候他别说把脉了，就直接这么一看，就知道她昨儿个夜里什么时辰躺下的，什么时辰闭的眼睛。

屋子里安安静静，除了褚晏和褚婵，其他丫鬟也都好奇的看着柳白衣，想知道今日自家小姐的情况，到底是怎么样了。

一番探查之后，柳白衣抬起手来，先是把帕子收了起来，才慢慢的开了口，“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就已经说过了，褚小姐这病，只能慢慢养着。”这话，他是对着褚晏说的。

“嗯。”褚晏点了点头，也表示自己知晓这个事情。

“褚小姐的身子太虚了，以前的大夫都是让小姐卧床，长久的卧床，只会导致她的身体松散，每逢日头热点或者是天气冷下来，就会感觉浑身懒散，不想动弹，是也不是。”

“是。”褚婵闻言，点了点头。

从小到大，她看过的大夫也有无数，因为她身体虚弱，最严重的时候，连走路都成了困难，只能天天在床上躺着，躺着疲惫不堪，身心俱累。

“我开的药物，都是补气，褚小姐的气先天不足，只得以气养气，只要天气好点儿，您可千万要多出门走走，哪怕是在这个院子里多溜达几圈，那对你的身子骨也是好的，现下入了冬，能见着阳光的时候没几日，但是等来年开了春，每逢午时太阳正盛的时候，就要多出去晒一晒。”

“明白了。”

褚晏也点了点头，“神医，辛苦您了，小妹身体不好，这段时间还要多留您一留。”

柳白衣刚才说了那么多，就是透露出一个信息，他不会长久的在这护国公府上住着，可是现在，褚晏都发了话了，他先是装着眉头紧锁有些为难的模样，犹豫半天才应了下来。

“那好吧，反正我长期也在外漂泊，这国公府里不管是住的，还是吃的，样样都好，那我就在府中过了这个冬再出门游历。”

“那就多谢神医了。”

“谢谢神医。”

兄妹俩正在这儿客气着，前头院子里又有人来报，说是二公子来了。

这一声二公子，倒是让在角落打瞌睡的明珠一下子提起神来，褚晏也朝着明珠的方向看了看。

“姐！”褚玉的声音响亮，带了些喜悦，“您看我给您带了什么好吃的来了？”

结果人到了门口，一见屋子里那么多的人，身子一顿，立马收起笑来，规规矩矩走到跟前给褚晏见了礼，“大哥。”又看向了一旁的柳白衣，“这位就是您请回来的白衣神医吧？”

“正是在下。”柳白衣拱了拱手，丝毫没有半点儿谦虚的模样，倒是笑盈盈的打量了一番褚玉，又看向了褚婵，“听说二公子与大小姐是双生子，今日一瞧，二位还是有许多的地方不曾相似。”

“在下长得像母亲多一些，阿姐长得像父亲。”褚玉笑了笑解释着。

“哦，原来如此。”柳白衣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褚晏在一旁却说道，“正好你来了，趁着神医在这儿，也给你把把脉，瞧瞧你的身体。”

“我的身体？我的身体有何可瞧的？”褚玉不在意的说着，坐在了褚婵的另一边儿。

“赶紧的。”褚晏哪里会听褚玉的废话，直接眼睛往他那处一横，褚玉就乖乖的伸出手来。

就连披风掉到地上了都不敢去捡的。

他后面跟着的青羊刚要上前，明珠哪里又会放过这个机会，直接抢先的从地上把褚玉的披风捡起来不说，还小心翼翼的披到了褚玉的身上。

“二公子，这天寒地冻的，小心着凉。”

娇滴滴的声音落到褚玉的耳朵里让他一愣，随着披风披过来的，还带着一丝女子的香气。

他偏头一看，明珠修长的双手还没来得及从他的披风上拿开，语气满是关切，面含笑意。

这一幕落在褚婵的眼中倒有些新奇，而褚晏就像是没看到一般，自顾自的喝着茶水，却早早的用余光把一切都收入眼底。

柳白衣有趣的看着明珠矫揉造作了一番之后，没忍得住笑了两声，才想起来自己的正事儿，对于男子，他可没那么多讲究，直接搭在了褚玉的脉搏上，“二公子身体康健，虽说早年间也有些体弱，不过现在已经好了许多，现下嘛，总是要节制一些的好。”

节制？

这两个字一出，屋子里突然安静下来，褚玉的脸色通红，低着头不敢抬起来，褚晏则是愣了愣，又装作没事儿的人一样。

就连褚婵的脸色也有些红润，然后没能忍得住拿起帕子遮住了自己的嘴唇。

明珠则是一脸呆滞。

什么节制？怎么就需要节制了？别是她想的那般吧？

她还以为褚玉干干净净，清清白白，哪知道被柳白衣的两个字给点破了。

想想也是，褚玉的性子那般好，其他院子里瞧着他，想往他身边凑的丫鬟不知道有多少，更别说自个儿院子里的那些了，国公夫人恐怕早就想到了这一茬，肯定早早的就在他身边已经安排了合适的通房。

这下好了，明珠突然觉得有些下不去手。

褚玉急急忙忙的拉下袖口，也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就从褚婵的院子慌忙的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