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向山的那端 第15章 就算是天定的良缘

教室各处回荡着，朗朗读书声，手心里捧着必修语文，椅子与人的距离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干哑难受的喉咙，急需水的救助，林阖轻松的拧开矿泉水的瓶盖，缓缓饮下一口，视线忍不住的往陈歆舟那瞥去。

“怎么了？”陈歆舟察觉出身侧有一道疑惑的目光打在自己的身上。

林阖脸上闪过一丝诧异，暗自在心中腹诽，歆舟咋跟个没事人一样：“金嗓子喉片，来一颗？”

绿蓝斜纹的包装壳，铝箔板内黄棕色的喉片，出现在陈歆舟的视线里，不等陈歆舟答复，林阖熟练的按下一粒。

“啊，张嘴。”陈歆舟的手涂抹了膏药，喉片不适合在手心里放下，林阖一套动作霸道细节，喉片停在唇前，陈歆舟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接受林阖的热心肠。

“良药苦口，含在嘴里，别嫌难吃啊。”

陈歆舟脸上的表情发生微妙的变化，嘴里绽开清凉薄荷，多重药剂重合一起的味道。

不好吃但是药效好，疏风清热，解毒利咽，林阖给自己也来了一粒，有苦一起吃，第一堂课，当属林阖最喜爱的语文。

“以二十年代初中国社会为背景，讲述一段长达三十年的爱恨纠葛，课文所选两场戏，地点都来自周公馆的客厅。”

讲台上授课的顾老师，手心里按动着翻页笔，切换下一张幻灯片。

“戏剧最讲究矛盾冲突，课文里共有几对矛盾冲突？”

林阖的红润指尖轻触到雷雨上的文字，每一段、每一句，答案跃然于纸上，是四对矛盾冲突。

教室内响起四散而来的讨论声，按照以往惯例随机叫号，也可主动举手回答问题，可在场竟然没有一人想表现自我。

顾老师看向后排墙面上挂着的时钟，分钟走到十九，差五秒走到二十分，顾老师采取四舍五入的进制方法，差一点林阖就要认栽，还好是闲渟。

“二十号，起来回答问题。”顾老师的视线挪向教室中央角落，无人起立。

“二十号，二十号是谁？”

林阖扭头拍了拍，熟睡打鼾的林闲渟，这次林闲渟学聪明了，假装思考轻按太阳穴实则闭目养神。林阖用不争气的眼神看着林闲渟：“二十号醒醒，叫你呢？”

许是经常打瞌睡，积累出经验，林闲渟火速苏醒，演技堪比一代影后，但还是因为紧张而抖腿，原以为天衣无缝，但还是给心思缜密善于观察的顾老师发现异样。

无数道眼光齐聚在林闲渟的身上，她缓缓站起身子，磕磕巴巴的呃呃不停。

林阖压低声音，将头快要埋进书里：“周朴园和鲁侍萍爱情纠葛。”

林阖继续小声嘟囔，周围一圈全在提醒林闲渟：“周朴园和鲁大海阶级矛盾。”就差林阖起身替林闲渟回答问题。

林闲渟照搬林阖沈慈的提示，应对自如的将问题解决完成，临了还给林阖沈慈竖了一个大拇指，以示嘉奖，林阖一时无语，陈歆舟看热闹不嫌事大，沈慈嘴角上扬。

顾老师嗯了一声，瞪了一眼林闲渟，就让林闲渟坐下，但放过林闲渟可没那么容易，自从林闲渟被叫起后，就一直提心吊胆，认真回应每一次问题。

这一定是几人上过最有趣的一堂课，当属林闲渟声情并茂的复述文中一句。

“哦，这真是一群强盗！你是萍，——凭什么打我的儿子。”林阖沈慈也跟着念。

四人组内，林阖不顾偶像包袱哈哈大笑，林闲渟亲切的称呼周朴园为哦老爷。

白板上放映着周朴园对侍萍的态度转变，没有任何仁义道德的万恶资本家。

林闲渟突然想到了一个搞笑的绰号周朴园二世：“以后对这种深情多金，虚伪冷漠的人称为哦老爷二世。”

“哦老爷二世，哈哈，你能不能正常点。”沈慈反应过来后，拍手叫绝。

林闲渟想一出是一出，顾老师在台上激情讲解标题雷雨的作用，林闲渟在台下和林阖聊着。

“是你把我引到一条母亲不像母亲，情妇不像情妇的路上去的，是你引诱的我。”节选文章中并没有这一句，是林闲渟提前预习，先一步看完了戏剧。

“不是我……”咧个嘴傻笑的林阖，因陈歆舟一个好奇的眼神瞥来，林阖顿时不笑了。

家庭伦理剧，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继母爱上无血缘关系的儿子，亲生儿子和亲生女儿爱慕，弟弟单相思母亲情敌之女。

临近下课阶段，顾老师盯着林阖这一团的方向，笑了一节课四人察觉到轻咳收敛。布置今日作业，要求八人一组，演绎戏剧，设立一二三优秀奖。留下课后问题，要求组织好后上报给林闲渟。

周朴园对梅侍萍的爱是真是假？联系课堂内容，题目自拟，完成六百字作文。

“いやいや！（不！不！）”林闲渟为周一是苦命的自己垂丧着脸，可怜自己又要跨越几公里到顾老师的办公室交作业。

在林闲渟的煽风点火下，林阖顺利当选第四组组长兼导演。

“先分配一下角色，歆舟你想当那个角色？”

“我不是很会表演，可能会演砸。”陈歆舟面露难色，不好意思的对林阖说。

“要相信自己，从一开始就否认自己没办法做好，会丧失斗志。”

“嗯，好，我不确定自己能出演那个角色。”陈歆舟小心翼翼的说出口。

“没关系，我们就图一个娱乐，又不是冲着奖去的，别担心，有我们在呢！”

组内人员将最难刻画的周朴园强制交给浑水摸鱼折乌篷船的林闲渟，遭到林闲渟的激烈反对。

“我不要当哦老爷，我有人性。”其他角色已经被选完了，就剩下一个周朴园和繁漪让林闲渟与沈慈选。

“一场演出又不是照进现实，你要实在无法接受，抓阄好了，公平公正，全靠运气。”

拆开纸条的一瞬间，林闲渟感觉世界都塌了，嘴里大喊着：“哦！不公平的命！”顾老师被林闲渟不服声吸引而来，林阖还不忘再次打击林闲渟说她多此一举，认命吧。

林阖面中带笑，耐心的向顾老师解释林闲渟现在遁地的原由。

“我很期待你们组的演出，尤其是你。”顾老师面带坏笑，看着翻肚皮仰靠在椅子上装死的林闲渟，“需要用到的道具服装，总结在一张纸上，我统一采买。”

“好的，顾老师。”等顾老师走后，林阖用力拍醒装睡的林闲渟。

陈歆舟担任编剧四凤一角，快马加鞭的制作脚本，林阖在一旁督导，提供意见。

“我觉得这一句的神态描写不够恰当，可以在括号里这么写。”

“她停顿几秒，长吸一口气，冷冷地盯着周朴园看。那是一种不屑的眼神语言，在这里角色要先酝酿情绪，为下一句的泪满眼做铺垫。”

陈歆舟认真的听取林阖的意见，整体的脚本刚新鲜出炉，俩人就开始有理可依的修改，彼此面带微笑，相互讨论提出见解。

“大功告成，辛苦啦，歆舟。”林阖满意的将脚本装订好，放在文件夹里，交给陈歆舟保管，毕竟大部分都是陈歆舟的劳动成果，自己可不姓袁。

“多亏了你，要不然我一个人可能真的做不好呢？”俩人从座位上起身，陈歆舟将脚本放到教室内的柜子里，林阖在门口乖乖的等候着，下一节是法哥的体育课。

“我的法！你还有没有王法！什么立定跳远啊！我还能立地成佛呢？”

“快点，麻溜的，就你搞特殊。”

林闲渟满脸不情愿，十分抵触立定跳远，预备动作来来回回好几遍。

“你这明显就是在针对我啊！”

陈歆舟双眉微皱，随后看向一脸看戏站在法哥身边，林闲渟的正前方算上垫子的三米处的林阖，林阖轻松一跳就是满分。

“歆舟，你待会就知道啦。”林阖走到陈歆舟身边打了个哑迷，一脸坏笑的盯着一脸痛苦的林闲渟。

“长痛不如短痛，你麻溜点。”

只见林闲渟深吸一口气，预备动作标准，蓄力成功一跃而出，底盘不稳，双膝跪地动作熟练。

林阖料事如神，正打算打趣林闲渟让她快快请起，不要行此大礼，哪料林闲渟迅速盘坐在垫子上，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全场哗然，大笑不止。

“144，不及格，再来一次。”法哥不留情面的报成绩。

林阖、陈歆舟俩人费劲巴拉的才将“老年人”林闲渟拉起。

“您老人家真是命大。一米八白长了，跟个绣花枕头一样。”林阖没忍住笑呵呵的说道，林闲渟没好气的白了一眼林阖，翘嘴生气。

“还要再羞辱我一次！老师我中暑了，要晕倒了。”林闲渟睁着眼睛说瞎话，阴天中暑，神奇了，法哥看闲渟可怜，心一软放过了她。

“闲渟，你的膝盖是有什么问题吗？”陈歆舟亲切的关心，让林闲渟感到心间一暖，不像林阖就知道笑，有人在默默的注视。

“小时候不听话调皮整的，舟舟你看伸屈自如，一点事也没有。”

“歆舟你别听她瞎说，她那是小时候瞎凑热闹跟她波拉上珠穆救登山者弄伤的，她倒是跟个忍者一样，一声不吭。”

“最后还是叶姨在家里发现她走路一坡一坡，把她带回临州治疗，但还是落下病根。你看她，她到现在也没见她改掉爱凑热闹的毛病。”

“我妈瞎说，子虚乌有。”林闲渟没有足够底气狡辩，因为这是事实。

“这可是我小时候的英勇事迹，我在石头底下找到了一个全身被积雪覆盖，跟我同龄的小女孩，救了她一命，不过当时她脑袋受了重伤，我叫了她好几声，她才应了一声而后又昏迷了。”

“所以，闲渟是因为救这个女孩子受伤，可膝盖又是怎么一回事呢？”陈歆舟有些迷惑不解。

“当时救援队都分散开了救人，我喊了很多声也没来大人，我看她一直昏迷不醒，担心她出事情，费力的把她背到山脚下。”

“一时心急脚又滑一跤，吃痛的趴到在地，还好小女孩没事。不过我的膝盖快被尖锐的石头刺穿伤到内里，再加上带伤背她下山，我是偷偷跟上去，又没胆和波拉说，就一直忍着。”

林阖和陈歆舟的脸色逐渐难看，心里揪起一阵又一阵的心疼，心中燃起对幼年时期善良有爱的次仁平措的担忧。

“到后来，我去医院看望她，她躺在病床上扬言长大以后要回来感谢我。但我希望她能快快好起来。”

“就把波拉给我用来保平安的珊瑚石天珠玛瑙项链，送给了她，不过这都是很古早的事情，她早就忘了吧。”

说到项链时林闲渟，语速明显停顿了一下，那是波拉为次仁平措准备的嫁妆之一，是一对首饰，林闲渟把自己的送出去了，况且一串天珠玛瑙价值不菲，她随手就送给了陌生女孩，她也没少挨数落。

“没准人家一直记得你这份恩情呢？你的姻缘要来喽！”

“林阖你上边去，我都不记得她长啥样了，还姻缘？你小说看多了吧！人家还是女孩子欸！”

“你要是活到三十还没人要你，你多想想自身，别去相亲角祸害人，听见没？”

陈歆舟沉思着不说话，姻缘来了？两个女生还能走到一起，是自己耳朵不好吗？

“我才不要结婚呢！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像这种连爱情都没有的婚姻，是十八层地狱，我要一个人过，享受自由。”

“你最好说到做到，不然我会狠狠地嘲笑你，还要和你伴侣，讲你坏话。”

“欢迎监督，乐意至极。”

林阖意味深长的盯着林闲渟看，她满脸无所谓的表情让林阖吃火。

“歆舟，我们俩来打一个赌。”林阖觉得陈歆舟不太会主动发言，主动挑起话题。

“嗯，赌什么？”

林阖暗戳戳的指向手握羽毛球拍，刚被沈慈邀请走闲渟的背影。

“就赌闲渟以后会不会遇到良人，改变想法。赌输了，下场可就跟闲渟想法一样，单一辈子。”

陈歆舟面带微笑迅速回答，脱口而出的：“不会。”

“哦！歆舟你怎么自信，我赌闲渟会遇到良人，会改变想法。”林阖、陈歆舟直视着前方正在打羽毛球的林闲渟，沈慈。

“欸，沈慈你耍赖，球都没过网，你要是这样我可要动真格，玩真的喽。”

“好，我期待结果，希望赌注不要太灵。”这不像是陈歆舟嘴里会讲出的话。

天定的姻缘，谁说的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