馔玉盟 第2章 琢磨赚钱

天刚蒙蒙亮，林窈便悠悠转醒，她的脑袋还有些昏沉，伤口也在隐隐作痛。

躺在床上，林窈仰面看着这似乎风一吹就能掀翻的小茅草屋。

四周的土墙斑驳陆离，裸露着干硬的黄泥。仅有的一张桌子，还缺了条腿，用几块石头勉强垫着，摇摇欲坠。几张破板凳歪在一旁，有的甚至断了半截凳板。

再看看自己现在这副身体，瘦得皮包骨头，身上那件打着补丁的粗布衣裳松松垮垮，就像套着麻袋的竹竿。头发枯黄毛躁，毫无光泽，随意用根发绳扎在脑后。脸颊深深凹陷下去，衬得一双眼睛格外大。

林窈瞬间没了赖床的心思。

林窈走出屋子，看到林诚已经做好了早饭，正在收拾烧火用的木柴。她看着眼前十五岁的少年，本应是身形初展的年纪，却因为长期繁重的劳作与食不果腹，身形显得格外单薄。

林诚转身看到妹妹正站在一旁发愣，不知在想什么，“阿窈，你伤还没好利索，怎么不多睡会儿？”

林窈回过神，“不碍事，伤口好多了，躺久了骨头都僵了。”

林窈迈进灶房，目光落在正中央那口大铁锅上。锅中，糙米粥正稀稀拉拉地翻滚着，汤多粮少，淡而无味，她突然觉得这锅粥就如同林家二房此前的命运，看似在沸腾挣扎，实则毫无起色，空有热度却填不饱肚子，也改变不了窘迫的现状。

虽说她早已通过原主的记忆，对林家二房的穷困有所了解，可当亲身站在这灶房，直面这锅寒碜的糙米粥时，才真切地体会到这份贫穷带来的窘迫与无奈。

但林窈骨子里就有股不服输的劲儿，这一瞬的失落转瞬即逝，现在，她脑海里只剩下一个无比坚定的念头在疯狂回响：赚钱！一定要想尽办法赚钱！她林窈，要过锦衣玉食的生活！

不过在这之前，得先填饱肚子，她盛出三碗粥，放到桌上，去叫兄弟二人吃早饭。

林崧听到姐姐的声音，立马就跑进灶房，他端起自己的碗，小口小口地开始喝粥。林崧因为长期营养不良，比同龄孩子矮了一大截，衣服上补丁摞补丁，像是拼贴起来的破布图。他头发稀稀拉拉，贴在头皮上，愈发显得脑袋小小的。

她端起碗喝了一口，野菜的苦涩混着糙米的粗粝瞬间在舌尖散开，林窈忍不住皱了皱鼻子，但肚子饿起来，也没太多挑剔，还是慢慢往嘴里送。

早饭过后，林窈心里装着赚钱的事儿，打算出去探探情况，她说道：“阿兄，我等会儿出去把衣服洗了。”

林诚停下了手中的活，“你在家歇着，一会哥去洗就成。”

林窈摇了摇头，“我的伤口无碍，今日衣裳不多，很快便能洗好，阿兄去给我和阿弟打野鸡吃！”

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还馋嘴似的咽了咽口水，补充道：“我都好些日子没尝过野鸡味儿了。”林诚有些哭笑不得，自家妹妹平日里乖巧懂事，但到底年纪还小，正是馋嘴的时候。

“那行，你洗完衣裳就赶紧回家，别乱跑。”林诚应了下来，把箭筒仔细地挎在肩头，又紧了紧手中的猎弓，转身向后山走去。

林窈看着哥哥远去的背影，直到那身影隐没在小路尽头，才手脚麻利地收拾好洗衣盆，抱起几件破旧衣裳出了门。吃喝玩乐，吃喝是被放在最前头的要事，她来到古代，被迫离开了炸鸡、薯条、汉堡、烤鸭、烤肉、炸串……这些从前随处可得的美食，就是林窈从前赖以生存的精神和身体双重食粮，有时候林窈光是在视频里看着这些东西，就高兴。

但这都不是问题！林窈作为现代斜杠青年，自己运营着一个拥有百万粉丝的美食账号，作为美食博主，必须要具备的技能就是就地取材，这些美食，她会一点一点造出来的，不过当务之急是要脱贫。

林窈跨出家门，清晨的风裹挟着草木的香气扑向她，这就是充满负离子的空气啊！太清新！太舒畅了！林窈不由得多做了几次深呼吸，贪婪地感受这纯净的空气。

林窈来到河边，把家里那几件破衣裳浸到水里，加入草木灰，用力揉搓着污渍。做完这些事情，林窈没有立刻回家，而是转身，进了山。

林窈曾经做过一个山林美食的系列视频，那段时间，她每天都在收集资料，对常见食材的生长习性都了解了个遍，没想到这个技能在现在用上了。

她沿着村里人平时拾柴火走出来的山路缓缓步入大山。路旁的树木不算太过繁茂，多是些碗口粗的杂木，想必枝干早被村民们砍去当柴烧了，只剩下瘦高的树干林立两侧。

林窈没走几步路就发现了一丛野韭菜。韭菜能做的菜可太多了，林窈的思绪瞬间飘飞，脑海里浮现出一道道熟悉的现代美食：韭菜盒子、韭菜饺子、韭菜炒蛋…… 光是想想，口水都快忍不住了。不过，眼下条件简陋，食材稀缺，做起来最简单的还得是韭菜蛋饼。

可念头刚起，她又犯起愁来。

在古代，鸡蛋可不是什么唾手可得的食材，现在家里只有一只下蛋的母鸡，这母鸡还是有一回林诚上山的时候逮的野鸡。平时林诚都把母鸡下的蛋攒起来，拿到集市去换铜板，现在她要用来做饼，不知道林诚会不会答应。

正当林窈思索之时，不远处的灌木丛里突然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惊得她心跳陡然加快，后背瞬间沁出冷汗，她不敢多逗留，揣着那几株韭菜，脚步匆匆地回了家。

一进院子，林窈就瞧见林诚正在院子里修补破旧的桌子，林崧蹲在一旁，撅着小屁股，好奇地摆弄着地上的小石子。

“阿兄，我今儿个想吃鸡蛋。” 林窈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话说出了口。

林诚手顿了一下，抬头看向妹妹。妹妹从小就懂事，很少和家里提要求。平日里家里的鸡蛋，向来是攒起来拿去集市换钱的，一颗就是两个铜板。

但是当他的目光触及林窈头上还未痊愈的伤，心中涌起一阵愧疚，“行，阿兄给你做，你昨儿个刚受了伤，得补补。”

“我来做，今儿摘了些新鲜的韭菜，给你和崧儿做个新鲜吃食！”林窈。

“你上山了？”林诚问。

“嗯，就在山脚上摘的。”林窈回答道。

林诚突然板着脸说道，“这山里危险，切莫往深山去。前些日子，村东头的张大叔，想着去深山碰碰运气，多猎点稀罕物好换钱，结果一去不复返。他家婆娘带着孩子哭天喊地找了几天，最后只寻回来一只破了的草鞋，那血糊糊的，看着就吓人。”

林窈乖巧地点点头，应道：“哥，我晓得的，就只在山脚边儿晃悠了一下，没敢多进。”

说完，林窈立刻钻进灶房，这才是她的舒适区。

林窈先是把采回的韭菜摊在案板上，仔细挑拣，摘除蔫掉的叶片，再拿到水盆里洗净，沥干水分后，利落地切成碎末，浓郁的韭菜香瞬间在狭小的灶房弥漫开来。

林窈搬来小板凳，踩上去够高处的竹篮，从里头取出几颗野鸡蛋。在农村，为了避免老鼠和其他动物偷吃，鸡蛋被放在篮子里，吊在高处。

林窈轻轻磕开鸡蛋，蛋液滑入碗中，澄黄鲜亮，她拿起筷子快速搅拌，筷子与碗壁碰撞，发出清脆的哒哒声，不多会儿，蛋液就变得细腻蓬松。

接着，她把切好的韭菜末倒入蛋液、面粉，又加了一小撮盐，再次搅匀，此刻那碗里的蛋液韭菜糊色泽鲜亮，黄绿相间，看着就惹人生津。

添好柴火后，林窈挖了一大块猪油，猪油落进热锅，瞬间化作一汪澄澈的油液，在锅底缓缓漾开，滋滋作响。

随着油温攀升，林窈端起碗，沿着锅边缓缓倒入蛋液韭菜糊，“滋啦” 一声，蛋液瞬间在热油中膨胀、凝固，边缘泛起诱人的金黄，还冒着绵密的小泡。

土灶火力旺，林窈不敢耽搁，迅速抄起锅铲，给蛋饼翻了个身，接着继续按压在饼上，让其受热更均匀，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饼的另一面也开始变得焦香酥脆。

林崧正蹲在院子里专心玩石头，玩着玩着突然闻到了一股勾人的香味。

他抬头望向灶房，小鼻子使劲耸动几下，扔了手里的石头，噔噔噔地就朝灶房奔去。

跑到灶房门口，小家伙猛地刹住脚，仰起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灶台，可他还没有灶台高，只能努力踮起脚尖，伸长脖子，一边吸着香气一边喊道：“好香啊，二姐！”

林窈瞧这他跟馋猫似的，眼睛里满是急切与渴望，就先给他撕了小块的韭菜鸡蛋饼，小家伙小心翼翼地接过，先是放在鼻尖嗅了嗅，这视若珍宝的小模样让人有些心酸。

林崧轻轻咬了一小口手上的韭菜蛋饼，蓬松的口感、鸡蛋的香气在嘴里横冲直撞，小家伙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腮帮子微微鼓起，慢慢咀嚼着，一脸满足，糯糯地说道：“二姐，好好吃。” 说完，也不再多要，就乖乖站在一旁，眼睛却还时不时瞟向那盘饼。

林窈又给刚迈进灶房的哥哥递上一块。

林诚接过，看着这色泽诱人的吃食，他毫不犹豫地咬了一口。这一口下去，味蕾瞬间被点燃，从未尝过的美妙滋味在口腔里蔓延，他不禁眼睛一亮，看向妹妹的眼神里满是惊喜与赞叹：“阿窈，这饼真好吃！你这是打哪学来的这些新鲜吃法？真是香得不行。”

终于问了！

她既然打算靠这手厨艺谋出一条生路，就必须给自己这身凭空冒出的厨艺找个说得通的由头。

毕竟在这古代，厨艺传承极为严苛，厨子的手艺要么是祖祖辈辈悉心相传，要么历经拜师、磕头上香等繁文缛节，从师父那儿习得。

原主不过是个没出过县城的小丫头，哪能无缘无故精通诸多菜品？

林窈压低声音，脸上挂着几分神秘，缓缓说道：“阿兄，我受伤昏迷那会，做了个特别神奇的梦。梦里雾蒙蒙的，我辨不清东南西北，正害怕着呢，突然有道柔和的光透过来，一个仙人模样的老者就出现在我跟前。”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划着，眼睛睁得大大的，“那仙人白发苍苍，胡子都快垂到地上，身上的衣裳还闪着细碎的星光，看着可神气了。他冲我笑了笑，也不说话，就带着我到了个神奇的地方，那儿有张大石头桌子，上头摆满了从没见过的佳肴。”

林窈越说越起劲儿，手在空中随意勾勒着梦中的场景：“仙人与我说了许多吃食，醒来后，那些做菜的法子就像刻在我脑袋里一样，清清楚楚。”

林诚听着妹妹这番描述，手中捏着半块饼，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安静了半晌。他微微仰头，目光似乎穿透了破旧的屋顶，飘向遥远又缥缈的天际，眼眶也渐渐发红。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一定是娘放心不下我们，娘生前最疼你，肯定舍不得看你跟着哥吃苦……”

林崧虽然年纪小，但也听明白了几分，小手紧紧拽着林窈的衣角，仰着脑袋，大眼睛里雾蒙蒙的，小声嘟囔：“二姐，是娘来了吗？我好想娘。”

林窈伸手摸摸林崧的头，又看向林诚，“阿兄，一定是娘在护着咱们，有了这门手艺，我们挣多多的铜板，过上好日子。”

林诚深吸一口气，把那股酸涩的情绪强压下去，他知道现在不是伤怀的时候，妹妹说得对，日子还长。

他抹了把脸，看着林窈问道：“阿窈，你有什么打算？”

林窈知道这事是要成了，她赶忙把心里盘算许久的计划一股脑儿倒出来，“阿兄，我想着去码头摆个小食摊，先卖这韭菜鸡蛋饼，本钱不需要很多，味道又好，肯定有人买。等攒了些钱，还能再添点别的吃食。”

林诚点了点头，转身回到里屋，拿出一个破旧木箱，从里面拿出一个布包。他将布包放在桌上，一层一层地打开，露出一把铜板，这是他卖猎物换来的铜钱。

林诚认真地数着钱，一个一个地将铜钱摆好，嘴里还轻声念叨着：“一、二、三……” 数完后，他抬起头，看着林窈说：“阿窈，一共一百二十文，你拿去置办摆摊的东西吧。”

林窈看到他毫不藏私，心里很是动容，“阿兄，你放心，我一定会挣更多的铜板回来。”这一身的厨艺终于过了明路，摆摊的本钱也有了，林窈仿佛已经看到一个个铜板在向她招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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