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是三日之限。
楚御不知从何处寻来一套绀色直缀,外披鹤氅,系着皂绦,竟真宛如一位文弱书生,儒雅翩翩。他亦赠给苏凌一套绾色齐胸襦裙,配上紫檀宽袖褙子,竟是出奇地贴合身形。平素里,苏凌只为图个便利,随意梳个垂髻便出门去了,今日却特意央着凝儿帮自己梳了一个双丫髻。凝儿边为她梳理发丝,边语重心长地叮咛她千万小心,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将自己的身家性命摆在首位。梳罢,苏凌俨然一副娇俏小丫鬟的模样。
正值秋日,岐山中草木凋零,突兀的树干在西风的吹拂下,更显瘦削伶仃。漫山遍野已然寻不见半分绿意,只是放眼望去,却有点点殷红点缀其间,在阳光下仿若镶嵌在姑娘发间的颗颗玳瑁,青丝如墨,红衣笑靥,如梦如幻,漫天漫地。
楚御信手从树上折下一支,苏凌从他手中接过树枝,掐下一颗放入口中,那甘甜中带着涩涩的酸味,正是她最为钟爱的味道。她抿着嘴,不禁微微眯起了眼睛,沉醉其中。
楚御也掐下一颗放进嘴里,“不过区区山茱萸,与普通的山枣能有何差别,至于幸福成这般模样。”
“你有所不知,我本生于烟雨庄,那是姑苏南面的一方小村庄,生活原本恬静安然、祥和美好。只是六岁那年,突遭变故,一夜之间,家人尽亡,只留我一人独活于世。那日起,我便跟随流民漫无目的地漂泊,不知要去往何方,更不知终点在何处,只知晓我必须活着。”她仰起头,继续说道,“直至来到岐山,那时亦正值秋日,西风掠过,片叶不存,这山茱萸却开满了满山,鲜香欲滴。流民们瞧着嘴馋,又饿了许久,纷纷去摘,得以饱食一顿。可惜我个子矮小,竟抢不到一颗,唯有趴在地上捡拾他们偶尔掉落的几颗,以填肚子。”
楚御心中一颤,一直知晓苏凌孤身一人,定是身世凄惨,却未曾料到她幼年家中竟遭此剧变。向来令人悲恸的并非生来一无所有,而是本可岁月静好,却在旦夕间化为乌有。如今听苏凌这般淡然地诉说,竟似在讲述他人的故事,不禁对她的豁达钦佩不已。
“运气好时,他人赏口残羹冷炙,运气不佳,就得与野狗野猪争抢食物,没有了家人,更不知何为朋友,风来雨去,忍饥挨饿,仿佛便是生活的全部。我当时真的疲惫至极,为了存活,仿佛已耗尽了所有的力气。我几近放弃,却不想遇见了比我稍长些的凝儿,我记得她递给我好大一包茱萸蜜饯,用了诸多中药腌制,有枸杞,五味子,茯苓,白术……那是我尝过最美味的山茱萸。自那以后,我便决意留在姑苏。人们常言缘分天定,说来也巧,也幸而留在此地,才遇到了母亲的一位故友,也就是我的师傅。”
见楚御一直沉默不语,苏凌不禁揶揄道,“怎么?听这故事竟听得入了神?”
楚御恍然一笑,“谁能没有些许过往呢,不过有时真的极为佩服你,即便幼年有这般坎坷经历,竟也丝毫不改乐观豁达。”
苏凌轻轻摇头,“实则不然,我如今竟想不出倘若当初未曾遇见凝儿这般善良温厚的姐姐,我将会是何种模样,或许这世上早已没了我吧。”
楚御心中好奇,忍不住问道:“你说家中变故,是何变故?”话一出口,又觉自己失言,不该如此冒昧。
苏凌却并不在意,她觉得楚御是真心朋友,便没了防备,缓缓说道:“全家上下几百口人惨遭屠戮溶尸,那夜,我被母亲藏在柴火堆里,惶恐万分,早已乱了心神。如今年代久远,当时又受了极大的惊吓,对面之人行动迅猛如电,且皆蒙着面,根本看不清长相,所以对那一段的记忆极为模糊,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苏凌说完,轻叹了一口气。
虽是将这些过往对楚御和盘托出,觉得他是真心朋友,故而没有太多防备。但不知为何,苏凌自己也说不清楚,关于曾看到的那双蓝色眼眸的细节,她却下意识地隐去了,并未提及。或许是那瞬间的记忆太过深刻,也或许是潜意识里觉得这细微之处还不足以成为关键线索,又或许是连她自己也不确定那一闪而过的蓝色眼眸是否真实存在。
楚御心中一颤,未曾料到苏凌幼年竟有此悲惨经历。本以为她虽孤身一人,却也不过是寻常的家道中落,怎料是这般满门被屠的惨事。想起苏凌还有师傅教导她轻功等本事,忍不住开口问道:“那你可知道当年的仇家是谁?”话一出口,又觉得自己似乎问得有些急切唐突。
楚御微微垂眸,说道:“我不曾知晓,家师对此讳莫如深,只字未提。我曾数次提及,家师却说,这是母亲临终所托。母亲并不希望我卷入江湖纷争,被仇恨左右一生。所以师傅也只教了我一些皮毛的拳脚和保命的功夫。”
苏凌顿了顿,心中思绪翻涌。这么多年过去,日子一天天流逝,那些久远的记忆,如今讲来,竟也像是蒙了一层轻纱,感觉不再那般沉重。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明白母亲的苦心,她只愿自己能平安顺遂地度过一生,不被仇恨所累。这么多年来,自己也从未再执着于此,刻意去追寻那血腥的过往。或许,就这样平淡地生活下去,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只是偶尔午夜梦回,那满门被屠的惨景还是会让自己惊出一身冷汗。但清醒过后,也只能默默叹口气,继续迎接新的一天。
楚御听了苏凌的话,心中惊诧万分,思绪瞬间回溯到十年前。他在脑中仔细搜寻着记忆,像这般全家上下几百口人被屠戮溶尸的惨案实属罕见。在他的记忆中,这样的事情发生的次数屈指可数。忽然,他想到了十年前那个被灭门的神门苏家,也是全门派无一幸免。楚御瞪大了眼睛,一脸惊诧地说道:“莫非......你竟是神门苏家的后人?”
他紧紧盯着苏凌的表情,观察她的反应,试图从中确认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
谁知苏凌赶忙捂住他的嘴,“莫要声张。”楚御心下了然,点点头,四下张望一番,虽是荒郊野岭,杳无人烟,却还是故意压低了声音,凑到苏凌耳边,用仿佛只有她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十年前,神门苏家以神门十三剑名震江湖,更有武林至宝七星龙渊剑作为镇派之宝,只是一夜之间,惨遭灭门溶尸,自那后,神门十三剑剑谱与七星龙渊皆不知所踪。”双眼定定地看向苏凌,“如若有剑谱与七星龙渊剑的下落,当年凶手便可浮出水面。”
苏凌眼眸低垂,蛾眉微蹙,“只是,至今我仍毫无头绪。”
“看来你仍未真的放下。”楚御缓缓呼出一口气,“待女贼一事了结,我回到金陵,定会竭力帮你调查。”
苏凌郑重地点了点头,眼睛定定地看着他,目光中充满了感激与信任。她的心中此刻犹如翻涌的海浪,有感动,有期待,也有一丝忐忑。感动于楚御的仗义相助,期待着或许真能揭开那段尘封的血腥过往,又忐忑于未知的前路和可能面临的危险。但她很快便收敛了心神,矜持地向前走去,决定将这份复杂的情绪暂且深埋心底,专注于当下前往千云寨的行程。而楚御望着苏凌坚定的背影,心中也暗暗下了决心,一定要帮她查个水落石出,随后加快脚步跟上了她,继续向着千云寨前进。
不知不觉间竟已来到千云寨所处的台地。一阶一阶地向上抬升,仿若天然的阶梯,而寨子处于台地中心,正是易守难攻的天险之势。行至寨子门口,只见众多山匪巡逻把守,纪律严明,堪比军队。驻守大门的山匪瞧见苏凌与楚御,立马抽出兵刃挡在身前,“你们两个鬼鬼祟祟,所为何事!”
苏凌下力重重锤了一下楚御的后背,楚御吃痛,猛然咳嗽了几声,苏凌便抢先上前,对山匪作了一揖,“这位大哥,我家公子是牧家表少爷。”拿出那封信在山匪面前扬了扬,“受你们寨主之邀,来接牧家老爷公子回家的。”楚御则将一直提在手中的盒子捧起来,向山匪示意。
“哦——牧家的人啊。”山匪突然满脸笑意,“里边儿请,里边儿请。”楚御一路满心狐疑,山匪居然就这样轻易地放进来两个人,而且还这般客气,先前满脑子设想的突发情况和应对之策都未能派上用场。
千云寨虽说就是个土匪窝,但里面的景象却好似一座幽深的别院。各处皆是雕梁画栋,珠帘绮户。被这位山匪一路领到一处内堂,上书“聚贤围”。楚御惊奇万分,原以为山匪皆是胸无点墨之辈,未曾想到,这千云寨竟是这样一座雅致且不落俗套的寓所。
“就是这儿了。”山匪领他们到聚贤围门口,便自觉地回到了大门前继续守门。
苏凌与楚御相视一眼,点了点头,走进了聚贤围。
楚御将装满黄金的盒子放在进门的黑胡桃木桌上,谨慎地扫视四周的环境,似乎生怕有什么机关,可看来看去,却都是普通宾客堂的样子,别无其他。
“谁?”一个浑厚的中年男声从房内传来,只见来人胸脯宽阔,两弯眉如同刷漆一般,正是牧老爷。看见苏凌在此,他甚是狐疑。正在此时,牧贤也从内堂款款走出,身后还跟着一位陌生的女子。只见她一脸倦容,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虽说苏凌在药铺未曾给谁瞧过病,但也阅览不少医书,见过不少病患,她看得出,这位姑娘是身患疾病。
“苏凌?你怎会在此?”牧贤甚是惊讶。
她一把抓住牧老爷的胳膊,“牧老爷,牧贤,来不及解释了,赶快跟我走。”楚御见状,也提起盒子,径直走到牧贤面前,“走。”
“如此匆忙,这是要去往何处?”就在这时,一位少年大步流星地步入聚贤围,身后还跟了不少山匪。待看清少年相貌,只见少年看起来似乎比苏凌还要年少些许,应是十四五六的年纪。虽是汉人模样,梳着垂髻,却赫然一头金发,极为耀眼。
楚御见状,将盒子递与苏凌,伸手一拦,将她护在身后,连连后退了三步,对面众人见状,纷纷逼近。楚御侧目看向一旁的黑胡桃木桌,提起裤腿,一脚踢起,又侧身蓄力,一脚踢向山匪那方。而后推了一把苏凌,“走!”苏凌晃过神来,扶着牧老爷,将他们往后方侧门方向带去。无意间瞥向牧贤,发现他正护着那位素未谋面的女子,举止间颇为亲昵,眼中满是温柔。
另一面,山匪们见状,已纷纷亮出兵器,而为首的金发少年看见向自己砸来的桌子,竟丝毫没有惧意,只是后退一步,扬起腿,用力一踢,只见桌子应声而裂,碎成两块向两旁落去。右手甩了甩衣裾,收起腿,轻扬起嘴角,“有意思。”
楚御从怀中抽出折扇,猛然展开,直指金发少年而去。少年拔出腰间佩剑,只听“噔”的一声,折扇与剑如电光火石般碰撞在一起。少年从楚御耳际瞥到楚御身后,看见苏凌手中捧着的箱子,露出一抹笑意。无意与楚御缠斗,剑身一侧,霎时间楚御突然没了着力,向前扑去几步。而他纵身跃起几步,已然来到苏凌身前。苏凌见状,更死死把盒子抱在怀里,不想只是片刻工夫,少年的剑就已抵在了她的脖子上,将她钳制在胸前,左手死死地抱住她的肩膀。
“住手!”后方传来一声威严的呵斥。只见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不疾不徐地走进内堂。澄金的头发却盘着抛家髻,戴华盛蔽发前,两侧绾着流苏步摇,莲步轻摇。一双眼眸像极了灰蓝色的琉璃珠子,竟有几分熟悉之感。妇人虽生得极美,却神色黯然,面容苍白,嘴唇发乌,是宿疾已久、病入膏肓之相。
楚御放下折扇,不由得喃喃道,“突厥人。”
金发少年将抵在苏凌脖子上的剑指向了楚御,“放肆。母亲乃是回纥皇族药罗葛氏,岂能容你这般称呼。”
“千云。无碍。”妇人看向楚御,接着说道,“年轻人,我欣赏你们的胆量。千云寨从不喜杀戮,今日你们前来滋事也绝非无故,可否说清缘由。”
苏凌接话道,“滋事?即便牧家在姑苏算是大户人家,但钱财也是牧老爷东奔西走,一分一厘,辛苦所得,并非你们所想的这般容易。况且牧家在姑苏所行善事众多。”发出一声冷哼,“回纥皇室,放着回纥的锦衣玉食不享,却来我大铭疆土当起山匪来了。”千云握着苏凌肩头的手加重了几分,似是警告她莫要再说下去。
妇人端详了苏凌片刻,却一笑,“我说过,我欣赏你们的胆识。”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竟觉得苏凌的举手投足,音容笑貌,都像极了自己的一位故人。
身边的喽啰终于忍不住开口,“你们可知我们这些个大铭子民为何一个个落草为寇!曾经我们都过着颠沛流离,猪狗不如的日子,若不是香夫人救了我们一命,待我们如家人一般,我们这上下几百口人,恐怕早就横死街头了。江湖上常说的劫富济贫,难道不是为人称道的义举吗?”
苏凌一怔,自己方才竟以那样的语气指责于她,可是明明自己做的却是和她一样的事情。
千云放开了对她的钳制,收起长剑。
一直未作声的牧贤开口道,“我们这几日在寨中,众人都对我们很好。”看向身后的女子,“陆羽身体不适,偶感风寒,这几日雨水多,山路冲刷下寨子里的草药也是极为稀缺。香夫人还专程命人翻了好几座山,才采来几株荆芥,为陆姑娘服下,这几日才见好转。”
“既是如此,那书信作何解释?”苏凌从怀中掏出书信。
千云看见书信,眼睛不由得眨了几下,有些窘迫的样子。香夫人接过书信,展开看罢,微蹙着眉,一把将书信扔向千云,“是你干的?”
千云咕咚一下跪下,“我只是看他们一家人也待了有些时日了,加之最近母亲都不让我出寨子,我也是想着既然我出不去,不如弄几个人进来玩玩,不过开个小玩笑而已。”千云挠挠头,见母亲并未作声,抿了抿嘴,放低了声音,“千云知错,请母亲责罚。”
“原来竟是闹剧一场。”牧老爷朗然一笑,众人皆舒了一口气。“这些钱财既已送来千云寨,不妨就此赠与香夫人,还望香夫人哂纳。夫人义举,老夫甚是佩服,如若能结交为好友,自是再好不过。”苏凌闻言,便把一直揣在怀里的盒子放在跪在一旁的千云身前,噘嘴一笑。千云抬起头,看了苏凌一眼,也是轻哼一声,撇过头去。
“能与牧老爷结为好友,才是在下之幸。天色稍晚,不如歇息一日再回去吧。”
是夜。
近来雨多露重,堂内有些闷得慌。苏凌吃过饭后,便出了寨子透气。方才吃饭时正巧下过雨,平素山中的草腥气也被冲淡了许多,清凉的木香扑鼻而来。不想楚御也在这时走出了寨子,苏凌侧目望去,“你也出来透气啊?”
楚御微微一笑,“我只是为了躲那胡搅蛮缠的千云寨主。”
两人信步走着,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长短亭。苏凌喃喃道,“昔日长短亭,今时残垣景。先人心血铸,毁于贼寇行......”
楚御愣了半晌,突然恍然大悟般,“原来那日,你早就在了。”
苏凌眨了两下眼睛,“哪日?”
楚御戏谑,“有没有人说过,你很不会说谎。”苏香暗绕小轩窗,凌梦清幽夜未央。温婉佳人思旧事,相思梦里与君逢。那日被鲠在喉间未曾说出的话,在心中渐渐回响荡开。
苏凌突然问道,“你见过很多突厥人么?”
楚御晃过神,只是摇摇头。
“突厥人的眼睛和我们都不一样吗?”
“自然,突厥大多金发碧眼,琉璃剔透。不过也不乏褐眼黑发,与我们并无多大差别。”楚御说完反问道,“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只是看香夫人生得雍容华贵,她着大铭服饰的样子竟别有一番风情呢。”苏凌侧过头继续说道,“回纥不应该是突厥的一个部落吗?为什么在你说到突厥的时候,千云寨主会那么生气?而且当时虽然香夫人并没有说话,但她的眼神里我竟也看出了些许不悦之色。”
楚御心中一动,“你很聪明,只是一个小姑娘却如此关心政事,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我只是好奇而已,你且当我是饭后谈资便好。”转念一想又说道,“如若你当真觉得涉及政事不便说与我听,我不再过问便是。”
清风拂过,一滴滴雨水从叶间落入尘土。有一滴落入他的食指尖,他用拇指缓缓拭过,原以为女子的谈资皆是些家长里短,珍珠细软,首饰发髻什么的。看她平日里连发髻都不曾好好梳过,今日这双丫髻还是亏了凝儿帮忙,不过这发髻确实比平时多了一分俏皮可爱,想及此处,不禁笑了一声,“你若说想听,我说便是,就是怕太枯燥乏味,你听了犯困。”
苏凌定定地看着他,眼中仿佛有柔软的光芒,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想,听。”
“回纥,薛延陀,契丹等等确实都属于突厥。也可以说突厥是他们的主人。但是近年来,回纥和薛延陀日渐繁盛,大肆吞并了周围不少部落,大有自成一派的趋势。而最近回纥和薛延陀往来甚密,若两方有意结盟,对突厥来说无疑是莫大的威胁。”
“自先皇与先九千岁平定突厥至今已有十年。突厥自是忌惮回纥与薛延陀,所以近年来才在边陲蠢蠢欲动。”
她叹出一口气,“原来......竟是这样。”
又接着问道,“那对大铭来讲,和谁亲近更为受益呢。”
“自然是回纥。回纥与我朝关系紧密,早年便年年向我朝进贡,宫中已有不少回纥来的舞伎乐伶。而先九千岁的夫人也是回纥皇族中人,传闻其才貌双绝,只可惜早年患疾,命陨他乡。”
苏凌缓缓点头,“想必也是因为这些年,我朝对回纥态度暧昧,才使得突厥越发坐不住了。政事果然分外令人伤脑筋,人人都想着皇帝锦衣玉食坐拥后宫,却未曾想竟是这样一个苦差事呢。”
“我都觉得处处身不由己,何况当今圣上。”他目光转向苏凌,嘴角带着一丝笑意,揶揄道:“苏凌姑娘,你这想法可不似一般闺阁女子,甚是有趣。要不我把你这些话传给皇上听,说不定皇上心动,封你个妃位,也好过你整日在这山里奔波采药,风餐露宿。”
苏凌俏脸微红,差点呛到,赶忙打住他嗔怪道:“莫要打趣我,我才不稀罕什么妃位,本人向来不喜名利**,只求一生自在逍遥。”
楚御心下哂笑,又不禁升起些许羡慕,“姑娘果然与众不同。快哉快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