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芷嫣高高的举起手中的发钗,作势要刺进岳平芜的身体。
众人看不清情况,却听到岳平芜的一声惨叫。
“不要!”南陵侯夫人痛苦大喊一声,接着就晕了过去。
南陵侯正手忙脚乱之际,谁都没注意岳石丹从衣袖中掏出一把小弓弩。
闻星野听到破空声的时候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弩箭没入方芷嫣后心,方芷嫣在马上摇晃了几下,就摔了下来。
“啊!死人了!”
街边的百姓在喊,闻星野他们身后也有人在喊。
南陵侯回头才发现,府上的宾客不知什么时候都走了出来,正好瞧见这一幕,都惊恐不已。
“不是说抢亲吗?怎么新娘子死了?”
“不会是新娘子不依,被灭口了吧?”
“当街杀人啊?这也太嚣张了吧?”
“你小点声,没看人家和大理寺少卿站一边的吗?这还怕什么?”
晋阳长公主回头瞪了一眼说闲话的人,那些人是不敢说话了,但有一个人跳了出来。
“当街杀人,何等跋扈!何等无法无天!”御史孙大人看着南陵侯道:“老夫要到圣上面前参你一本!”
竟然是御史台怼天怼地怼圣上的孙御史,南陵侯连忙解释道:“孙御史,这里面有误会……”
孙御史摆手,“我等亲眼所见,你家三公子当街射杀新娘,人证,”他指着岳石丹还拿在手上的弓弩,“物证,具在,哪有什么误会?”
闻星野也知道这回麻烦了,他帮着解释道:“孙御史这里面确实有些误会,岳三公子他也是……”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孙御史给打断了,“闻少卿!你是大理寺少卿!这等案犯你竟然不下令立即抓捕,还帮着解释?”
孙御史失望的上下看了闻星野一眼,摇摇头道:“身为大理寺少卿,竟然包庇权贵,老夫也要参你一本!”
“孙御史!”晋阳长公主按耐不住了,“此事过于蹊跷,还未分明,如何就包庇了?”
孙御史看向长公主,不卑不亢道:“长公主爱护令郎,却也不可干涉朝政,下官也要参您一本。”
“参我?”晋阳长公主被气笑了,接着一把抢过昭荣郡主的团扇就朝孙御史丢了过去,“参参参!最烦你们这种一天到晚打小报告的人了!参啊,本公主怕你不成!”
孙御史扶正被丢歪了的帽子,气得吹胡子瞪眼道:“公主失仪,臣要再参您一本!”
“嘿我……”晋阳长公主说着就真的要动起手来,好在随国公赶到,一把将人抱住,小声在晋阳长公主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长公主瞧着倒是消气了。
随国公瞥了一眼孙御史,“差不多得了,别拿个鸡毛当令箭。”
“随国公此话何解?”孙御史瞪着眼:“老夫要参你一本!”
“随你。这儿没我们什么事儿了吧?”随国公看向自家儿子,见闻星野点了点头,随国公道:“那各位都早点儿回去吧,还想留在这儿被参一本不成?”
大家都不想被参,走得可快了。孙御史也要回去写奏折,只不过他的马车才走出去没多远,车辕忽然就断了,把车里的孙御史摔得够呛。
昭荣郡主临走前,回望了一眼方芷嫣倒下的地方,叹息道:“好好的喜事,怎么搞成这样呢?”
余竹朝她看了一眼,却微微一愣。往常她都用团扇遮着下半张脸,此刻因为团扇被长公主拿去丢孙御史了,没了东西遮掩,余竹分明看到她叹息的嘴角却是朝上的,那张脸在笑。
没等余竹再多看两眼,昭荣郡主已经上了马车,无法再确认是否是她看错的错觉了。
人散的差不多了,黄跃与王达抬着方芷嫣的尸体,带着受了惊吓的岳平芜一起走了过来。
“大人。”黄跃和王达一同拱手,“人死了。”
闻星野看着二人,皱眉问道:“你们怎么会来?”
黄跃一脸疑惑:“不是大人派人来说侯府出了变故,需要帮手吗?”
“我没有派人。”闻星野看向余竹,余竹也摇摇头,“我也没有。”
“那、那是谁?”黄跃与王达二人面面相觑。
“那报信的人长什么模样?”
黄跃道:“就是个小厮打扮,我还以为是侯府的人。”
闻星野看向南陵侯,却看见南陵侯正一巴掌打向岳石丹。
“啪”的一声脆响,岳石丹的脸上瞬间浮出一个巴掌印,头也歪到了一边。
“谁让你动手的?”南陵侯怒声训斥。
岳石丹闷声道:“她要伤害阿芜!我不能看着阿芜受伤!爹,反正她是大理寺要抓的案犯,死罪难逃了,我、我就没留手。”
“你!”南陵侯说着又要打他,被岳凌云拦下,“爹,现在打死三弟也没有用了,他也是为了要救阿芜,情急之下才会……”
“谁不急?为什么就他敢这样!”南陵侯气道:“给我滚去祠堂跪着反省!老二,看着他!”
“爹我……”岳石丹还想要辩解,却被岳林生给拉着走了,“老实些吧,别给家里添乱了。”
岳石丹被拉走,心里却有些不服,“要不是我果断,阿芜就可能没命了,为什么是我给家里添乱?”
岳林生难得有耐心给他解释道:“你看阿芜一点伤都没有,显然方芷嫣那个动作就是吓吓人的,阿芜是她的保命符,她怎么舍得伤了?方芷嫣是死罪难逃,但不可以是你,不可以是我们南陵侯府,我们不能越过大理寺越过律法越过陛下去处置一个人,更何况还在那么多人面前!孙御史参的这一本可轻可重,就看陛下是什么意思了。”
说完他长叹一口气,总结道:“家里惹麻烦了。”
岳石丹被这么一说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他后知后觉的害怕道:“那陛下要是问罪的话,就把我交出去吧,我、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哎哟!”
岳林生给了他脑袋一个暴栗,“你个最没脑子的当什么当?跪你的祠堂去吧。”
另一边,闻星野向南陵侯问起他府中的小厮,经过黄跃的辨认,那个报信之人并不是南陵侯府的。
至此,闻星野吐出一口气道:“侯爷,想来我们俩都被算计了。”
是啊,算计之人好手段,他们就算知道了,一时半会儿也猜不到是何人。
不过此刻,幕后之人的事要先放一放,他们得想想,如何才能给陛下一个交代。
孙御史参人的奏折不过半日,就堆满了御书房。
闻星野与南陵侯双双跪在御案下,不敢抬头,只听得上方纸张微动笔杆轻响的声音。
皇帝不语,下方的二人也不敢出声,忐忑中喜顺公公端了茶进来,恭敬的放在陛下的手边。
皇帝终于放下了手里的折子,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这才出声道:“南陵侯。”
“臣在。”南陵侯连忙应声。
皇帝的声音无怒无喜,淡淡道:“这一堆都是参你的,纵子行凶,嚣张跋扈,目无法度,哦还有一个草菅人命,啧多的朕都记不住了。”
南陵侯连忙磕头道:“是臣教子无方,请陛下降罪。”
“陛下。”闻星野开口道:“岳三公子出手是因为岳小姐被方芷嫣挟持,情急之下……”
“你闭嘴。”皇帝轻轻瞥了闻星野一眼,又看向南陵侯,“……情急之下,南陵侯,你怎么说?”
“是臣的错,臣没有管好儿女,请陛下治罪。”
“你确实要好好管管了。”皇帝的话音重了起来,“朕怎么听说,你南陵侯府派头大,平日里就很是嚣张啊,朕给你南陵侯随意处置嫌犯的权利了吗?”
“臣不敢!请陛下恕罪。”
南陵侯头点在地上不敢起身,皇帝叹了口气,又淡淡道:“朕知道你的忠心,但孩子虽小,该教也得教。跪在外面的那个就是你的小儿子?”
“正是幼子。”
“你的长子凌云是很不错的,朕听太子说起过他。但这幼子嘛……”
“子不教父之过,臣愿替子受罚。”
“只有代父受过哪有替子受罚的,南陵侯你就是太溺爱了,他的错,让他自己领罚,这才能让他记住。”
南陵侯低头不敢说话,等着陛下的宣判。
皇帝沉吟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其实他杀的也是案犯,不是什么大事,但朕若不罚,御史台的那些人就要排着队去朝堂上撞柱子了,那就小惩大戒吧,罚他三十大板,去大理寺的牢狱中面壁思过。”
“谢陛下隆恩。”没要了岳石丹的性命,南陵侯松了一口气。
皇帝道:“南陵侯,你是朕的左膀右臂,不要让朕失望。退下吧。”
“是,臣告退。”
南陵侯出去后,喜顺公公再次将御书房的门关上。
闻星野重新开口道:“陛下,其实这个事儿也不能全怪南陵侯。”
“朕知道!”不同于与南陵侯说话时的不可捉摸,皇帝对着这个亲外甥更多的是无奈,“这里面也有你一半的责任!不然就不是三十板子的事儿了!”
闻星野低着头不敢说话,皇帝气得拿起砚台,想了想又放回去,最后只丢了一支狼毫到他面前,“你还跪什么跪?这里有外人吗?起来!”
皇帝几乎要大发雷霆,“你怎么想的啊?喜宴上抓人,还让犯人死在你面前,闹得这么大,怎么收场?蔡朗就是这么教你做事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