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你要包养我?”沈雁白此时还坐在书桌前写题,手肘支到桌面,抵着脑袋侧身看门口气喘吁吁的人,漆黑的瞳仁里带着一点显而易见的笑意。
靳瑜因这俩字卡了壳,想好的所有理由全部败北,脸霎时间又红起来。
他输人不输阵的低头看他。
越发觉得这人长得真挺帅,而且挺“贵气”同样是穿校服,这人穿起来一丝不苟,外套连层褶都没有。
平常看人时总有种说不出的冷淡。说好听点叫冷淡矜贵,说难听点就是嚣张欠揍。
靳瑜居高临下的与他对视,恍然觉悟出古人为何那么爱写救风尘的戏码。
他又突然想到,当初如果你没走,我虽不说多有钱,但养你肯定没问题。至于窘迫到连100块都拿不出来吗。
平时高冷不可攀的人,被自己用钱“羞辱”或者拿钱收买,还挺爽的。
心底又蔓延出一丝隐秘的快感。
靳瑜抱起手臂细细打量面前的人。
沈雁白不躲不避,任他看。
屋外树叶晃动,树隙间漏掉一抹阳光,从左边滑倒右边,衬得沈雁白眼睛深邃灵动。
不知是被突如其来的光闪一下还是被这双眼睛注视着失去了思考的能力,靳瑜缓缓开了口:“是,我要包养你。”
沈雁白收起笑,认真的看着他,等待下文。
“我已经知道你家破产的消息,”靳瑜短暂停顿一秒,继续:“虽然我不知道具体情况是什么样,但你卡里连一百都刷不出来,估计情况比我想象中还要差,所以跟了我也不算亏。”
沈雁白似乎不能理解,歪了下脑袋,视线在他脸上停滞很久,随后又笑了:“所以你是看我可怜。”
靳瑜品了品他的口吻,没听出来有不适和因家庭突变造成的应激。
于是站的更松散一些,侧身抵住书桌,长腿交叠,随意道:“不光是。”他以为自己已经说完,但扭头一看,沈雁白还在看他,目光灼灼,烫的他心底发软。
午后阳光热烈,透过香樟树爬上窗棂,又落到屋内的两名少年身上。
两人一坐一站,视线在空中灼烧。
靳瑜一瞬间,从他身上看出几分男狐狸精的味道。
他别开眼睛,口不择言:“当然还有别的理由,比如我包了你之后你就要什么都听我的。我让你做什么就做,不让的就不能做。我不让你走你也...”靳瑜把话咽回去,“总而言之,我们之间不会出现□□间的交易,就当我心血来潮找个跟班,但是要保证绝对的听话。”
想到跑下来的原因,靳瑜轻咳一声,补充:“有空的时候,还得给我补课,我会额外给你补课费。”
一声轻笑,靳瑜瞪过去,坐着的人收敛许多,沈雁白坐直身体,摇头:“我给你补课,不收你钱。”
靳瑜心道咱饭都吃不起了就别拿腔拿调了。更何况我都包你了。
这么多年最是熟悉沈雁白的脾性,他抱起双臂,倚靠床架,“我刚还说你要什么都听我的,现在就开始反驳我。要不算了,我还是找王亦召吧。”
“好,我给你补。”几乎是出现王亦召名字的同时,沈雁白应下这门差事。
靳瑜瞬间松一口气:“所以你这是,同意被我包了。”
沈雁白点头,笑容扩大:“当然,毕竟我饭都已经吃不起了,还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吗。”
靳瑜背手揉了揉硌着的腰,心理琢磨大环境是能改变一人。但又转念一想,沈雁白估计也是想着,与其跟富婆富商,还是他这个同龄人更能接受一些。
“行,那我回头拟个合同,到时候只要你签字就行。”靳瑜边揉边思考,大脑疯狂搜索自己看过的那些霸总小说和影视剧作品。
霸道金主一般蹂躏小白花还会说什么来着。
灵光一闪,靳瑜压低嗓音慢悠悠道:“既然这样,那就摆正你的位置,端正你得态度,记住你只是个。”玩物。
“现在是你老师。”羞耻的后半段被沈雁白打断,视线从靳瑜揉捏的后背移开,他站起身,从旁边搬了一把椅子放到书桌前,挑起下巴示意:“别浪费时间了,我们从现在开始补课吧,金主...”沈雁白迟疑一秒,紧接着又道:“小哥哥。”
靳瑜一秒破功,拉开椅子坐下,伸出一根手指,严肃道:“第一件事,不准叫小哥哥。”
沈雁白顺从的点头。
“沈雁白,你不先问问费用吗?”靳瑜仰头看他。
沈雁白还维持一手撑桌面,一手搭椅背的动作,听到这话,他俯下身,将靳瑜完全环在自己身下,他低头与靳瑜对视上,嗓音清润悦耳:“不问,你给我多少我都愿意。”
“行吧。”靳瑜被他视线看的有些紧张,咽下口水:“反正不会亏待你,就按照市面上的费用来吧。”
沈雁白笑笑:“好。”说完又严肃起来,话锋一转:“你刚刚叫我什么?”
靳瑜皱起眉:“什么什么,沈雁白啊。”
沈雁白盯着他看。
靳瑜试探性改口:“沈同学?同桌?小白?”
沈雁白依旧面无表情,靳瑜眼尾余光看到书桌上的试卷,突然福至心灵,脱口而出:“老师。”
“乖。”沈雁白终于应了,满意的后退一步,拉过自己凳子,拿起笔,还将桌子上的无边框眼镜戴上,看起来很有老师的样子。
他食指弯曲往上顶了下眼镜,一本正经开口:“现在我们要补课了,靳瑜同学。”
靳瑜没动,俨然一幅懵逼状态,沈雁白拿笔敲了敲卷子,笃笃两声把靳瑜唤醒,他忍住耻辱说:“好的,沈老师。”
心里在想,等补完课你十倍给我还回来!
作为一名学渣,靳瑜的问题还挺好补,毕竟不用像一般学生一样查缺补漏针对性下手,他全不会,从头开始就可以,相当方便。
“每天早上早自习我会抽查你20个英语单词,这是硬性要求,除此之外,课堂上不准睡觉,每一次卷子都要自己独立完成,改错后需要将错题抄下来记录到错题本上,这些可以做到吗?”沈雁白拿出老师架子。
靳瑜摸摸鼻子,语气罕见的带着几分不好意思:“我卷子就没几道对的,全抄啊?有点多吧。”
沈雁白叹口气:“不用抄,把错题剪下来贴上也行。”
“那正反都错了呢?”
“剪我的。”
“哦。”靳瑜没问题了。
“现在你去把这周的数学测验卷拿过来,我先把卷子给你讲一遍,晚上我给你找几道相同的题,自己解一遍试试。”
沈雁白趁靳瑜上楼拿卷子的间隙到屋外接了一大杯水,给靳瑜讲卷子,是一道非常大的工程。
“数学第二题考的是等差数列和等比数列,先把公式列出来。”沈雁白撕下一张空白纸递给他,靳瑜抿了抿嘴,看看试卷,看看沈雁白,又看看沈雁白看看试卷。
“抱歉我的问题。”沈雁白道,“我们还是先从高一补起吧。”顿了顿,他没忍住问:“初中的知识,都记得吧。我靠瞧不起谁,靳瑜怒了,“我好歹是自己考上来的好吧。当初你一走了之后面都是我自己学的。”
房间霎时安静。
这句话彷佛是投入湖泊的一颗石子,将平静的水面激起阵阵涟漪。
“对不起。”隔了很久,沈雁白低声说。
“以前是我做错了,你不愿意原谅我也没关系,你现在肯和我说话我已经很满足了,不会奢求更多。”
沈雁白神情依旧平淡,搁旁人眼里,只会觉得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但靳瑜就是能感觉到这张脸下的失落和受伤。
“如果我问你当初走的原因,你会跟我说吗?”
沈雁白沉默没有作答,又说了一遍:“对不起。”
浓墨重彩的眼眸将情绪也扩张了许多倍,冷冰冰的一个人偶然露出这样伤心痛苦的神色,怪让人心疼的。
靳瑜不再追问,唇角拉成一条线,“既然不想说我也不勉强了,但你要知道,跟我签了合同之后,一切就要听我的,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两年时间,上大学之后我就放你自由。”
“......好。”
见他答应这样快,靳瑜反而瞻前顾后起来。
“沈雁白。”他扭头挑起沈雁白的下巴,露出三分薄凉三分冷酷四分漫不经心:“你就不怕我是在故意耍你,到时候拿着合同把你卖了,还要帮我数钱。”
“不怕。”沈雁白顺着他的力道抬起眼:“我就怕卖少了,让你亏钱。”
勾在下巴的食指颤动蜷缩,靳瑜垂眸躲避沈雁白的视线。
细微的呼吸声混在空调运转的嗡鸣声里,室内并不静默,远处的操场传来进球时的欢呼声,树上蝉鸣高歌鸣叫扑面而来。
靳瑜回过神,将人推开,命令道:“快点讲题。”
沈雁白做题总是喜欢偷懒,公式懒得写,步骤也喜欢跳,除非是在考试时需要得分点勉强写上几个,在平时作业他能不写就不写。
导致在原来学校很少有人抄他作业,一是抄不明白,二是这么简陋的步骤给老师看,等于不打自招。
但给靳瑜讲题,他真是把这辈子的耐心都用在上面了,哪怕靳瑜同一个问题问五遍,他也能一字不落的回五遍。
已经做了一上午的题,靳瑜神了个懒腰,通过一早上的时间,终于弄懂了一道数学三角函数题和等比与等差的区别和公式运用。
沈雁白趁热打铁,拿出一本数学教材,在上面划了几道题后递给他:“这几道是同样的题型,现在做一会儿我看。”
他说完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新的笔记本,翻开教材开始划重点。
沈雁白原先做过一本全科笔记,当初就是给靳瑜准备的,临走前却在学校里没了踪影,他当时只想快些回来,拜托了同学帮忙留意,但现在也没回应。好在顺过一遍知识和重点,再写起教案来也得心应手。
靳瑜吸收新知识正有新鲜,心无旁骛的开始做题。
倒是身边的人三心二意,写了几行注意力就被转移走,桌面沙沙写字声响起,在耳边不断放大。
画面又好似回到两年前,他们一起上下学写作业,靳瑜也是这样趴在他的书桌上,学习累了还会不停捣乱,让沈雁白陪他玩。
往往一下午,学习时间少,打游戏时间多一些。
然后他再晚上把人哄睡后,趴着书桌熬夜补。
沈雁白握着笔,静静的注视着他。
靳瑜五官漂亮,长相乖巧,认真起来格外惹人喜欢也极具欺骗性,沈雁白看着他,对他的信心上了一个等级。
室内安安静静,让人产生想要将这场景,无限时间的延长下去。
一阵风从窗外挂进来,书页翻动,靳瑜把笔一撂,将本挪过去。
沈雁白视线收回,划过靳瑜卷翘的睫毛往下落。
看清楚做的解题步骤后骤然沉默下来。
他是gay不会有后代,这辈子不会体验到辅导子女学作业的崩溃,但没想到,这种痛苦提前落在靳瑜身上。
沈雁白垂眸,靳瑜仰头,两人的目光在中间对上。
大概是沈雁白的表情太过震惊,靳瑜原本还溜溜圆的眼睛,暗淡了几分。
“差很多吗?”他问。
沈雁白对他说不出重话,委婉道:“其实你也有做题的天赋。”
靳瑜瞪大眼睛:“真的吗,比如呢?”
“成功绕过了所有的得分点,但凡别人跟你反着写,说不定能全对。”
小沈:其实家里有一个学习好的就够了
小瑜:关于把学习技能都用在了美貌身上这回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沈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