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鹿之江山美人 第35章 封爵

临近午时，年近五旬的霍氏兄弟老大霍山穿着一身崭新的深青色铜钱蝠纹长袍，代表霍家站在公主府大门迎客，不厌其烦地朝每一位来宾含笑点头：“请，请！”

霍山一边招呼客人一边翘首盼望，霍家五兄妹中的大姐霍妍同样穿戴一新，走过来悄悄耳语：“大哥，太子到了吗？”

霍山神情复杂地摇了摇头。

霍妍又问：“齐王呢？”

霍山难掩失望，“也没来。”

“那……再等等？”

“等什么等！”霍山有些挂不住面子，忿忿地一挥衣袖，“别等了，准时开席！”

他们最初商量广散请帖的时候预计这后辈的生日宴圣上未必亲临，那几位王爷和宫里的总得赏两三分薄面，不料今日太子、齐王和宫中无一人到场，仅仅来了一位无足轻重的靖王。

亏得还有声名显赫的镇北王坐镇，否则此次宴会霍家真是颜面扫地。

随着一通“噼里啪啦”的长红鞭炮炸响，客人按次序陆续入座；厅堂内摆了满满当当八张大圆桌，座无虚席，桌上的菜品琳琅满目，山珍海味应有尽有。

民间习俗“舅舅最大”即便是皇帝来了也得靠后排，所以李瑾毋庸置疑是坐主桌首席，左边坐得是李琬与“小寿星”霍延昭，右边是靖王李玧。

李玧一半出自私心，欲找大哥打听那位小陆大夫的消息，另一半却是“迫不得已”——没谁有胆量挨着成天顶着一张冷脸的“铁面王”一块坐，大家你推我搡的把靖王“让”进了这个颇为尴尬的位置。

李玧生硬地喊了一句，“大哥。”

李瑾面无表情，稍稍颔首以示回应。

同桌的霍山、霍妍等长辈及临桌的官员尽管不敢与镇北王同坐，然而大梁战神的身份地位摆在那儿，不得不一个接一个地前来敬酒，顺道招呼一下旁边的靖王，惹得李玧白白沾了不少“光”，不自在得很。

好不容易等着那些来攀交情、混脸熟的离开了，李玧准备开启新话题，大厅外传来一声尖利高亢的呼喊：“皇上有旨——”

不知叔父赶在这时传旨卖得什么玄虚，李琬、李瑾姐弟俩对视一眼，李琬作为女主人连忙拉起儿子越众而出，带头下跪领旨，其余人等纷纷跪下。

来者正是内廷总管大太监高德海和他的爱徒小安子，后面是四名抱着一堆大小礼盒的跟班太监。

屋子里的人全部匍匐于地，为首的两人眼见乌泱泱一大片的后脑勺，脸上难掩得意；小安子尤其藏不住事儿，手捧一柄通体青翠透绿的上品碧玉如意趾高气扬地站在师傅身侧，鼻孔几乎翘上了天。

高德海做派十足地清了清嗓门，开口宣读：“朕欣闻外孙十龄生辰，感念朕之佳婿霍猛为国捐躯英年早逝、侄女栎阳公主坚贞不渝持志守节，特追封霍猛为汝阳候，准其子霍延昭袭爵，赐玉如意一柄，钦此。”

“坚贞”“守节”之类的所谓褒奖是紧紧扣在妇女头上无形的枷锁，一段话令李琬心里百味杂陈，竭力保持冷静不失风范地接旨，“谢……陛下隆恩。”

霍延昭学着母亲的样子磕头谢恩，双手接过沉甸甸的玉如意。

高总管右手往后一指，继续打官腔：“这些皆是皇后娘娘、黛妃娘娘及各宫嫔妃托咱家带来的礼物，恭祝霍小世子平安喜乐，福寿绵长！”

对宫闱之事敏感的听众马上能从这句话中捕捉到一条重要信息：在皇帝身边的大红人高公公眼里，从前独享盛宠、风头无两的萧贵妃已经泯然无名，而来自宛国的黛贵妃超越萧妃与皇后娘娘并列。

公主缓缓起身，霍山抢先谄媚地感谢兼邀请：“多谢公公！请列位入席……”

话未说完被小安子直接掐断，不阴不阳回复：“奴才和师傅还赶着回宫向圣上复命，不打扰了。”

霍山的笑容难堪地僵住，李琬强忍着膈应不卑不亢地挽留，“大老远的辛苦各位了，还请几位公公到偏厅喝杯茶歇歇脚。”

她给精明干练的老管家李禅递了个眼色，李禅会意地点点头，霍山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是要避开人多眼杂好塞银子打点，连连附和：“对，对！请几位公公上偏厅用茶！”

“公主盛情难却，”高德海这般的人精当然明白其中门道，顺着台阶用尖细的嗓子对徒弟及手下发话：“既如此咱们就去喝点茶，也算是替小……侯爷庆生嘛。“

霍山满脸堆笑，“请！请！”

待送走了两座皇宫的“大佛”，现场气氛陡然变得异常热烈，宾客们围着公主母子和霍家兄妹轮番上阵祝贺。

“恭喜小世子……”

“还小世子呢，人家高公公都改口了！”

“是在下的错，该叫小侯爷了！”

“小侯爷年纪轻轻蒙皇上器重，又有……”说话之人悄悄瞥了一眼正襟危坐、不怒自威的镇北王，刹住话头急转弯，“小侯爷实在是前途无量啊！”

“对，对！”

“……”

皇帝不曾驾临，这一番派亲信太监宣旨、封爵加送礼却是大大地替霍家长了脸，霍山兄妹达到目的个个笑逐颜开，乐滋滋地欣然接受众人的敬酒。

当事人霍延昭半点也瞧不上成年人重视的爵位、脸面、财宝，十龄男童心目中最珍贵、最喜爱的礼品是舅舅送的七星剑，而且他有种强烈的预感，舅舅虽然一直没松口，但日后一定会传授他名震武林的独门剑法。

未来跟着舅舅习武练剑、骑马驰骋、上阵杀敌……

多带劲，多威风！

霍延昭沉浸于自己的美好畅想中，只惦记着把玩刚到手的宝剑，完全无视这一桌子的美味佳肴，机械地往嘴里扒饭，扒拉干净后放下碗筷飞快地溜之大吉，留下母亲栎阳公主冷淡地敷衍席间各色拍马逢迎的人群。

叔父大概是借此笼络安抚他们兄妹，镇北王眉头微蹙；靖王则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厚着脸皮再度举杯，“难得与大哥同桌共饮，李玧敬大哥一杯！”

四弟未免热情过度，李瑾勉强啜了一口，李玧趁着酒劲凑近了探询：“听闻百草堂的陆大夫近日……在大哥府上借住，可有此事？”

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个人私事岂可轻易置喙，孤王的子钰更不容旁人觊觎。

外甥的大日子李瑾不便当众发作，控制着力道将手里的酒樽往桌上不轻不重地一拍，言辞不带一丝一毫的温度，“四弟，你喝多了。”

“没、没……”这声音冷若冰霜且隐含怒火，李玧生生碰了个软钉子，不禁舌头打结半晌才捋直，“啊，小弟确实……是不胜酒力，如有冒犯，望大哥海涵。”

这一趟纯属自讨没趣，靖王匆匆应付完午餐，领着随从程灵儿悻悻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