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鹿之江山美人 第34章 外甥

“什么？你……竟想通了？”

栎阳公主愈发诧异，甚至怀疑是她听岔了；以前提过多少次另建新府，无奈是劝不动倔强的弟弟半分。

镇北王略过渭川先生指点迷津这一节，“不错。”

“那他可曾允了？”

“自然。”

长年镇守边关、屡立战功的大梁战神第一次主动开口求赏，皇帝没有拒绝的道理。

李琬被勾起好奇心，“是哪一块地？”

李瑾久未与姐姐闲谈聊天，故意慢悠悠地卖关子，“你可记得……丰华园？”

“不就是建造处从前弄的种花草后来报废的那个园子么……”公主停顿片刻回过神来，“难道皇上把它赐你了？”

“正是。我已命人设计图样，不日将动工重修。”

以后包括花园在内的整座王府在陆瑜的眼里将不会“太小太单调”，镇北王平日淡漠冷硬的唇角稍稍上扬。

丰华园尽管因不宜大范围种植花草而废弃，但的确是个面积阔大、适合居住的好地方。

“老家伙算是做了一件好事。”李琬冷冷抛出一句，抬手整理了一下鬓边掉落的一根发丝，未曾发现弟弟的异样。

“你还是这么……恨叔父，”李瑾微妙的笑意一闪即逝，“他毕竟是长辈。”

“他做得……太过分，”李琬欲言又止，转过脸去不让弟弟看到她蕴含几许幽怨与愤恨的眼神，“叫我如何不恨！”

棒打鸳鸯着实可恨，李瑾过去不能完全共鸣如今也理解了七八分，到这份上他干脆把话摊开，“那孟大夫至今未娶，你与他是否……”

“绝无可能！”公主斩钉截铁地打断，“我从未干涉过孟熙廷的选择，有朝一日他若娶妻，我李琬定与他一刀两断，再无往来！”

孟熙廷以前便是李琬的专属大夫，入选太医院后兼任“眼线”之职，皇宫内一有风吹草动这位最受器重、最有前途的御医会第一时间通过各种渠道秘密通报给他的初恋情人。

孟大夫是个深情专一的好男人，一直默默付出从没有向李琬提任何要求，霍猛战死之后仍然如是。

公主自知是她利用了旧情人的一片痴心，然而事已至此别无选择；她还有更大的计划需要孟熙廷的帮助，她个人的情感与归宿并不重要。

日复一日独守空房的滋味当然不好受，“寡妇”却是个避人耳目和招人同情的绝佳身份——除了霍家的叔伯姑嫂不待见她们母子。

不，李琬嗤了一声，那些人只是不待见她这个“丧门星”，瞧瞧这赶上昭儿十周岁生辰广散请帖、大宴宾客的阔气排场，对他们家的血脉还是重视的。

眼瞅着氛围冷下来，李瑾赶紧切换话题，“对了，阿姐给我找几名花匠，多弄些好看好养的盆景，尽量把新府装饰得漂亮些。”

“好，没问题。”公主喜欢侍弄花草，经常向有经验的老师傅请教，她满口答应，忽然联想到弟弟的终身大事，“你不也是尚未娶亲吗？”

“这么着急重建府邸，是不是等着新房办喜事？”李琬姣好的面容终于阴转晴，笑眯眯地问，“快跟我说说是哪家的姑娘，阿姐好替你去提亲下聘呢！”

李瑾不料姐姐打探到自己头上，且精准猜中了几分——不过中意的不是姑娘，距离提亲办喜事差老大一截。

他正在思忖该怎么解释，门外传来嬷嬷紧张的叫唤：“我的小祖宗，你可别乱跑……”

一个样貌清秀、打扮贵气的男孩风风火火地闯入偏厅，直接扑进镇北王的怀里，“舅舅！”

不愧是本王的好外甥，救场太及时。

李瑾欣慰地揉了揉趴在胸前软乎乎的脑袋瓜，十分温柔地喊着小名，“昭儿。”

“哎哟，”李琬假意吃醋，“你这当舅舅的一来，延昭的眼里就没有娘啦！”

“不，不！”霍延昭连连摆手否认，几乎是蹦跳着过去用清脆的童音安抚母亲，“娘在昭儿的眼里、心里永远是第一位的！”

李琬开怀大笑，“你呀，真会哄你娘开心！”

“昭儿说得全是真心话，”霍延昭早摸透了他娘亲吃哪一套，“舅舅难得来咱家，昭儿得抓紧时间向舅舅学习本领才是！”

“是吧，舅舅？”小男孩话音未落牢牢盯住李瑾，生怕舅舅不答应。

“这还不是哄人呢，三句话舅舅不离口，”李琬依旧笑着打趣，“你干脆每日跟在舅舅身边算啦！”

李瑾很清楚外甥的心思，虽然昭儿两岁丧父，到底是娇生惯养的小世子，又是姐姐的心头肉；习武从军的道路艰辛难行，他不忍心叫这孩子受苦。

他的经历委实迥异于一干养尊处优的皇室子弟，相形之下奉旨返京之后的生活反而是他人生中最轻松的两年。

他打小由外祖父璇玑剑宗第六代掌门人林天明亲传剑法，母亲天天督促他练功，父亲每日考较他的武艺，稍大一点与他拆招过招毫不留情，摔得他鼻青脸肿是常有的事儿，在昭儿同样的年纪他已经随父母远赴边关，生生吹了两年大漠的风沙……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不锤炼、不吃苦焉能成长为男子汉大丈夫？

镇北王“嚯”地站得笔直，神情坚毅嗓音铿锵，“随我来。”

李琬母子俩跟着大梁战神来到大厅外的开阔场地，李瑾朝门口等候的随行亲兵一招手，秦平会意，捧着一个青灰色布套包裹着的长条形物件走过来，弯腰恭敬地递至霍延昭面前，“小世子，这是我们大帅为您准备的生日礼物。”

小世子双手接过，充满期待地一把抹开布套，先露出一支雕镂古朴暗纹的深黑剑柄，柄上按北斗七星的排列方位镶嵌赤橙黄绿等七颗不同颜色的宝石，华丽璀璨，极具特色。

“七星剑！”霍延昭一双漆黑灵动的眼睛顿时闪闪发光，异常激动地大喊，“娘，是七星剑啊！”

李琬含笑点头，儿子兴奋的表情说明这是令他惊喜的礼物，弟弟确实费心了。

“多谢舅舅！”霍延昭到这时方记起致谢，“你总算肯送我真的宝剑了！”

李瑾过去亲自动手削了好几柄木剑作为礼物，这一柄是特意请名匠量身定造的儿童版七星剑，为了搜罗代表北斗七星的那七颗宝石花费不少精力钱财。

他不禁伸手弹了一下小外甥嫩滑光洁的额头，“好小子，合着你是拐弯损我呢！”

昭儿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笑，“我、我……哪敢啊。”

“舅舅考考你，”李瑾蓦地肃容正色，“你既识得七星剑，可知它的来历？”

“我知道我知道！‘神鬼莫当，紫微天罡；破敌万钧，北斗七星’，”霍延昭比回答教习先生课堂的提问更积极，摇头晃脑地先念起了开场诀，“太外祖的璇玑剑宗有三把镇派之宝，分别是天罡、紫微和七星……”

天罡剑至阳至刚，紫微剑至阴至柔，此二者为阴阳双剑，原为李瑾的父母所有，后李询中毒箭身亡、林琼华自刎殉夫，双剑归属李瑾。

另一把则为七星剑，“七星剑法暗合天罡北斗之数，变幻无穷，威力无边。”霍延昭一通叽叽呱呱背课文般地收了尾。

李瑾背负双手，“昭儿，你要拿着它勤加练习，将来……”

将来传你真正的七星剑，学好武艺，继承乃父遗志，守卫我大梁江山。

这句话李瑾没讲出口，年纪尚小的霍延昭若有所感，认认真真地拱手回应：“是！昭儿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