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途经那两人时,江晚岑刻意嘱托车夫挨近那女子,一来趁机查探女子身份,二来为顾柏舟献出英雄救美的契机。
隔近处,女子柳眉淡淡,似初雨后远山风姿般端庄厚重。含笑的眼里,噙着灿若繁星的明净和闪亮,樱桃红唇微微翘起,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婉可人。
好一个美目流盼、气若幽兰的佳人,不愧是誉为建京第一美人的董忆溪。
董忆溪为户部侍郎董家的嫡女,自小师从名师大儒,精通琴棋书画,十二岁所画的幽兰图为时人赞不绝口,更是以高价卖出。自及笄后,前去尚书府求娶的世家子弟络绎不绝。然,皆悻悻而归。
她与董忆溪接触不多,一是两人风评天差地别,二是董忆溪是司徒礼的表姐。
她若是与董忆溪有半点交集,司徒礼怕是要时时说她不是。
现下撮合顾柏舟与董忆溪二人怕是不易,不过事在人为。
江晚岑在心中默默地给顾柏舟做出规划。
人潮稀疏的街道上,一辆马车疾速行驶,忽地像是车夫没能及时控制住缰绳,那辆马车竟然直接往右边偏离,眼看要撞上路边并肩行走的高挑男子与娇弱女子。
危在旦夕之际,那男子将女子牵到一边,女子被高大的身影虚搂在怀中,顺利躲过无妄之灾。
江晚岑掀起绉纱的小小一角,暗中看到窗外情状万分满意。
猝然,她还没收回唇边的笑容,顾柏舟的目光越过董忆溪盯住她这方,紧蹙双眉。
她心惊肉跳,连忙离开窗牖。
他方才应该没有看见她,只是恰好望来这边。
她舒口气,轻风将绉纱嗖嗖刮起,车外已不见顾柏舟的身影。
硕风本隔着一段距离跟随自家宫主,前方登对的璧人令他赏心悦目。
宫主儿时在宫中多次受到欺侮,也只有董姑娘曾出手相助。想来这种温婉贤淑的女子才能配得上宫主。
意料之外的马车驶来,马车旌旗上用金线绣着偌大的“江”字,显而易见是锦舒郡主日常所乘。
“主子。”硕风疾步上前。
顾柏舟抬手制止,“无事。”
他退开几步,对着眼前女子行礼道:“董姑娘,方才实属冒犯。”
董忆溪失神片刻,回礼:“多谢七皇子出手相助。”
顾柏舟又道:“今日董姑娘约我出来,所为何事?”
“家中长辈近来替表弟新打造一套马具,听闻七皇子不久要去武学馆,也用上好的材料替七皇子打制了一副以表心意。阿礼顽劣桀骜,还希望七皇子到时能多多劝诫郡主,望她莫和阿礼一般见识。”
顾柏舟颔首:“董姑娘的话我已记下,马具一事不劳烦董姑娘亲自跑一趟,直接差人送到长宁侯府便可。”
与儿时遇见的那个瘦若骨柴的男孩不同,面前的男子凤眸星目,挺拔俊朗,气质出尘,端的是个才貌俱佳之人。只是体弱加之无母族撑腰,与锦舒郡主成亲委实有些可惜。
董忆溪欲言又止,终归还是问出声:“七皇子,你近日可还好?”
顾柏舟淡然道:“多谢董姑娘关心,郡主对我极好。”
董忆溪还想问些什么,但又思及不妥,缓缓行礼,“如此,忆溪便不叨扰了。”
董忆溪甫一乘坐董府马车离开,硕风道:“主子,董姑娘居然还一直担心着您。你们儿时交集得多,没想到她她一直记挂着您。”
顾柏舟回忆刚才那双躲在马车里偷偷窥探他的圆圆杏眼,点头赞成:“嗯,担心得很多。”
硕风以为主子也对董忆溪有意,愈发精神振奋:“在属下看来,她和主子您可算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不像郡主那样。刚才那马车分明是郡主所乘,属下还瞥见郡主在车内嬉笑。光天化日之下,纵容马车如此毫无规矩地乱行,定是故意为之,实在是——”
“她就是故意的。你可知道为何?”
顾柏舟面上没有半分怒意,反而唇边溢出轻笑,令硕风惶惑不解。
“属下愚笨,还请主子明鉴。”
顾柏舟昂首挺胸,信誓旦旦道:“还能为什么,当然是为我。”
硕风虎躯一震,心里生出异议,郡主刚才笑得十分幸灾乐祸,哪里有一丝半点的好意。
好似听到硕风的心声,顾柏舟下一刻出声:“她历来放纵,对所遇男子不付出全部身心。这次董家嫡女之约,她不好拉下面子让我不来赴约,因司徒礼的缘故更不乐意与我一同来赴约。于是一路追踪至此,闹出这番动静,你说她是要做什么?”
硕风左思右想,郡主此前终日流连各种青楼茶馆,蓝颜知己不胜枚举,怎么这次冲着主子来?
“属下不知。”
顾柏舟徐徐往前走,理理身前的衣衫,嗤笑地哼一句:“当然是醋了。”
只是这伎俩太过拙劣,居然想用如此方法来引起他的注意。
“她既已动心,那就让她全心全意扑在我身上才好。”顾柏舟猝地止住脚步,回身过来吩咐:“你最近给我去搜集郡主的喜好,越多越好,我需全部知悉。”
原来郡主一直在主子掌控之中,硕风觉得自己真是多虑,躬身:“是,主子英明。”
落英院离洛房内。
江晚岑听完离洛搜集到的讯息,才知董忆溪和顾柏舟还有这么一段渊源。
“你去查查董忆溪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她放下手中的茶盏,搁到桌上,从桌上的青瓷碟里拿起一个橘子。
离洛瞳眸睁圆,脸上晦涩不明,“阁主,您该不会想与董忆溪抢男子吧?”
丁香冷声训斥:“放肆。”
离洛摸摸鼻尖,有些窘迫地摊手:“丁香,你别一天天地训我,我比你大。”
江晚岑剥橘子的动作微歇,“离洛,你作为右护法管得是不是太宽?看来你最近清闲得很,听说越州那边税监肆害官民,恣横不法,横征暴敛,引起公愤。要不你——”
离洛急忙道:“别,不必。”
越州那地儿本就天高皇帝远,加上处于晋朝边陲,民族关系复杂,裙带关系冗多,一直以来朝廷都难以摆平。千音阁在越州分部的阁员日常怨声载道,这么一个烫手山芋,他可不想卷入。
他宁愿在这落英院当头牌,也不愿到越州走一遭,复又想起什么,道:“主子,还有一事。估摸着西蜀巡抚陆祁明日抵京。”
晋朝外官不奉诏不得回京,西蜀巡抚又是仅此于越州巡抚的边关大吏,位高权重,事务繁杂。
此外是陆祁这个人,陆祁是她阿爹当年攻打西狄之行中的随军副将,也是现今唯一一个仍在边关担重任之人,这也亏得他夫人是当今礼部尚书的表亲。
端午节后不久便是礼部尚书的寿辰,届时众官员会去拜寿。
上次断魂散的线索中断,她一直没能有头绪,这次接近陆祁,看是否有新线索。
江晚岑心里一紧,将刚准备放入口中的一瓣橘子放下,“陆巡抚为何突然回京?”
离洛面色收敛,“西蜀出了点乱子,马税监和季将军不和。”
与此同时,长宁侯府的几个废弃铺子在顾柏舟的周转下,已更名为“江果记。”
铺子后院,顾柏舟躺在竹制藤椅上小憩。
硕风轻手轻脚地走进院子,见主子在歇息,立在一旁等候。
半晌,藤椅上的人问:“何事?”
“陆祁今日到。”
顾柏舟睁开眼,唇角牵起一丝嘲讽:“看来我那好父皇派去求财的税监遇上硬骨头了。”
硕风又道:“主子,今天三皇子那边动静比较大。”
“他自然害怕,用从税监那敛来的财做腌臜事,他也有趣得紧。”话语里满是调侃。
硕风略略抬头,触到男子看似带笑实则戾气十足的眸,只顾垂下头。
三皇子打小欺负主子,主子喜欢什么他就毁灭什么,并以此为乐。他不仅让年幼的主子从他的□□钻过去,在主子七岁那年甚至指使宫女把恭桶里的秽物对着主子兜头倒下。
由是主子一直寻找掰倒三皇子的时机,之前张静安的事件本是个触发点,可没想到刑部那边不了了之,将张静安造假账簿贪污的罪名板上钉钉,没有丝毫深入调查。
不知是查不到,还是不想查。
“那两瓶药可有什么发现?”
硕风犹如背负千斤重担,犹豫许久才敢开口:“主子,那两瓶药没一瓶是真的。”
“知道了,退下。”
“是。”
硕风刚走出后院,身后瞬时传来打砸声,霹雳哐当,久久不停。
江晚岑从落英院回到梧桐轩时晚了些,顾柏舟正着一身白色寝衣坐在黄花梨书几前翻书。
她凑近一看,是《孙子兵法》。
见她人影,顾柏舟放下手中书籍,眉头一皱,有些不悦:“郡主,今日为何回来得如此晚?”
他眼里含有幽怨,像是一个女子在指责不按时归家的负心汉。
这一认知令她不自觉地移开视线。
须臾,她想他此前一直未出过宫,当是不曾见过端午灯彩,走近温声道:“建京夜市上出了好些种形态奇异的灯彩,我一不留神多逛了会儿。”
顾柏舟眸中生出艳羡,她又兴高采烈道:“明日宫宴结束,我们一起去逛夜市可好?”
“好,明日我也有东西要送给郡主。”
硕风:嗯,我是主子毒唯。主子说得都对。(*^▽^*)
某舟:老婆一定是喜欢我了,我这么努力╮(╯▽╰)╭
某岑:我得去做份夫君培养训练清单,专门培养别人心目中的如意郎君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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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一章 英雄救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