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生悲悯之相 第10章 第 10 章

无数信息像海啸一样冲刷着柯克的神志，她眼眸里的紫色突然变得混沌，几近破碎。

“柯姐，柯姐，你没事吧！”王瞾一把拉住快要倒下的柯克。

“不……不对！”柯克努力稳住心神，他死死盯着北，“你，怎么会……”

“嘘。”北示意柯克保持沉默，“这是我能给你们的最大的诚意了，希望你能考虑和我合作，起码这样才能在接下来拯救尽可能多的人。”

“我考虑一下，你给我看到的关于|未来|的东西，实在是让我，有点难以接受了。”柯克说道。

“正是因为未来波诡云谲，所以我们要团结一切。”北站起来，“我要走了，如果你想好了就按照你|看|到的一切去做吧。”他转身要离开。

“最后一句话。”柯克站定，“辛苦你了，北。”

“谢谢。”他道谢，没回头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王瞾扶着柯克坐到办公椅上，“姐，你|看|到了什么。”

“一些真相，还有你我的命运。”柯克说道。

“命运，你不是从来不信这些的吗？”王瞾问。

“是啊，|全知视阈|能看到他身上所有的联系，可是他身上所背负的联系就像看不见底的深海，我差点就被吞噬其中了，但这也证明了他所想让我看到的是无数可能性中为数不多，也是正确的路。”柯克看着QP，“QP，从现在开始，你给总部的工作报告要单独做一份，懂吗？”

“懂。”QP点头，“早就该这么做了。”

妈妈在祝宇病房旁的房间休息，医生说要在这里待到明年年初才能走，一方面是要确定祝宇的污染程度，另一方面是保证他们不能泄露这场事故，因而他们的手机都被保管起来了，在这里也无法和外界取得联系，不过好在伙食很好，甚至还有免费的卡布奇诺。这边的医生和祝宇妈妈说是因为管道爆炸导致事故，而并没有提及任何关于“异化”的事情。

祝宇躺在床上，他其实没受什么伤，只是感觉很累，因为在异化空间里经历的时间要比现实里要久，所经历的事情也让他觉得身心俱疲。但是很神奇的是，尽管十分劳累，但是就像是肾上腺素依旧在支持着他保持兴奋一样，他睡不着。

他伸出左手，想象出一朵花，白色的，就像在“花海”里看到的一样，纯白无暇，淡淡的香气。

“你发现了自己有这种能力了。”熟悉的声音让祝宇吓了一机灵。

“喂！”祝宇看着旁边的银发青年，“你能不能别一下子出现啊，怪吓人的。”

“好好。”北摸了摸祝宇正在打吊瓶的左手，“你就不愿意送给我一朵花？”

“凭什么给你？”祝宇挪回手，“还有，我这是什么情况，能变出花来？”

“这是那个异化体的能力，因为你|记住|了它，所以它的能力就保存在你这里了，你永远也不会忘掉它了。”北用手轻轻捏着输着吊瓶的管子，这样能让药水温暖一点。

“我不太懂，我拥有了它的能力？”祝宇不解。

“是的，因为你杀死了它，而死亡是值得铭记的，而作为死亡的礼物，你铭记了这一切。”北看着祝宇，台灯映照着他深蓝色的眼睛。

“你说话都是这么谜语人的吗。”祝宇吐槽。

“或许吧，毕竟一个经历了许多事情的人总得说话有点深度吧。”北说道。

“可是异化体，不，陈营的能力，我记得不是把人变成了，那种东西吗，而且还展开了什么异化空间，把我和王瞾拉了进去吗？”

北笑了笑，“至于把人变成脑袋开花的怪物啊，那是异化体污染正常人的手段，你学不会，至于异化空间，或者说对于你我来说叫|空间建构|，你要试一试吗？”

“你说我也可以创造一个空间？”祝宇问。

“当然可以，毕竟柯克告诉你你也是S级的能力者，”北伸出手，“把你右手给我。”

“你就是想占我便宜吧……”祝宇把手伸了出去。

北只是笑了笑，“现在闭上眼睛。”

祝宇闭上眼睛。

“然后，想象一间房子，你想房子都有什么？”

“墙壁，地板，窗户，还有门。”祝宇闭着眼回答。

“很好，你想象你是一只……老鼠，对，在这个房间的老鼠。”

“……就不能换个不那么恶心的生物吗？”

“嗯，你是个不恶心的很可爱的老鼠。”

“……”

“你出现在地板上，你往前走，一直走，然后你想想你会碰到什么？”

“猫？”

“是墙。”

“好好。”祝宇在脑海里想象出墙。

“然后你爬上了墙，一直往上爬。”

祝宇照做。

“然后你触碰到了天花板。”

“接着你沿着天花板爬，爬到另一个墙上，然后爬下来。”

祝宇努力地想象，“然后呢？”

“你现在不是一只老鼠了，你现在是这个空间的主人，现在它在你的脑子里，还不够，你作为这个空间的主人，你要把你自己还有这个空间拉出来。”北指导者。

“拉？”祝宇实在有点难以想象。

“就是用你身体里的能量，那种发自于记忆的，无穷无尽的。”

“好难，我做不到。”祝宇闭着眼摇头。

“别睁开眼睛，”北脱下鞋子，躺在祝宇旁边，双手紧紧握住他的右手，“来，我试着帮你调动你的能力，你现在接着想象，在这个空间……房间里，有什么家具。”

“沙发，电视……”

“还有吗？”

“还有床？”

“对，你就想怎么让这个房间变得更舒服。”

“那我就让床上有很舒服的枕头……”

“想象枕头的颜色，什么材质，大小。”

“蓝色枕头，枕芯是鹅毛的，很大很大。”

“不要停，接着构想，你努力的把这个空间里的所有东西都设计清楚，不用吝啬细节，这是属于你的世界。”

就像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祝宇从梦中醒来，窗外的阳光穿破湛蓝的天空，照耀在窗台的一盆白色的小花上。他躺在柔软干净的大床上，周围弥漫着清新的花香。不过突然，他的右手好像触摸着什么温暖的东西。

“喂！”祝宇推了推一旁睡着的北。“你有点过分了啊。”

北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好困，接着睡会啊。”

“这就是，我建构的空间？”祝宇环顾四周，他还穿着病号服，但是挂在一旁的吊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盏橙色的落地灯。他站了起来，背上的伤口还是有点疼。他走到窗户旁边，想要打开窗户。

“打不开的，你只建构了这一片空间。”北坐了起来，“怎么样，感觉还不错吧。”

“确实，”他看了看周围的小小房间，“不过建构空间，就只能给自己造个卧室？”

“你想象一个你最喜欢吃泡芙。”北说道。

“你怎么知道……”祝宇话还没说完突然手里多一盘奶油泡芙。

“在这个空间里，你就是它的主人。”北拿了一个泡芙，“所有的物理、时间法则，在这个空间里都是你说了算，不过也很耗费能力。”他把泡芙一口吃掉。

“我的能力不是把记忆转化为能量吗，建构出这个空间……”

“放心，”北又拿了个泡芙，“我为什么一直握着你的手不是为了占你便宜，而是用我的能力协助你建构这个空间，不然你很快就要忘掉你在大学里的所有人的了。”

祝宇看着北，“你到底是谁啊，你怎么这么了解我，而且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事情。”

北笑了笑，“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我叫北，无论是代号还是名字都叫这个，北方的北，至于为什么要帮你，是因为我很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你。”

“这算是告白吗，可是我只和你见了几面。”祝宇看着北，满脸不解。

“因为你不记得我了，不过没关系，我想做的就是让你永远也不忘记我，”北笑着说，“不过还是要和你道个歉，在和那个异化体作战的时候，因为我的|法则|需要巨大的能力才能驱动，我没经过你同意就抽取了你的能力，这导致了你失去了许多记忆吧。”

祝宇没回话，只是摇了摇头。

“作为补偿，我可以教你很多事情，并保证以后不会在发生这种事情了。”北诚恳地说。

“不，没事的，只要能打败它，这无所谓的，毕竟忘记那些人或许对我也是一件……没那么痛苦的事吧。”祝宇说道，“真奇怪，明明发生了这些事我应该很悲伤才对，可是我现在，什么感觉也没有，是不是使用我的能力也会让我逐渐失去情感啊。”

北点点头。

“我可以继续躺一会吗。”祝宇说。

“当然，这是你的空间，做什么都可以。”

祝宇躺在床上，看着北坐在床边，只是静静看着他。

“想聊会？”北问。

“感觉和你不熟，但是又觉得很熟悉。”祝宇看着他，“你的头发，白的？”

“天生的，白化病。”北摸了摸自己略长的头发。

“难怪你这么白，但是，白的很好看。”祝宇说。

“白化病和近亲结婚有关系，我猜我就是这么来的，也是因为这个，我在孤儿院长大。”北说着。

“抱歉。”

“没事。”北急忙摆手，“这不是什么很难过的事，不用和我道歉。”

“你为什么变成这样呢？”祝宇问。

“什么样子，变成一个很强的能力者？”北看着他。

祝宇点点头。

“天生的，柯克应该也说过吧，能力者是天生的，你其实也是，只不过一直没有被发现罢了，你不是基本上不会忘记事情吗？”北说。

“是的，之前也去过医院检查过，医生说这是超忆症，还说我是天才，从我记事开始我就忘不掉在我身上发生的任何事情，那些开心地也好，那些让我觉得难堪的痛苦的事情也好，我都忘不了。”祝宇说道。

“过目不忘，这是多少人羡慕的本领啊。”北说道。

祝宇摇摇头，“不，其实很痛苦，我总会不自觉地记住一些事情，而这些事情忘不掉的代价是它们总会在我不经意间浮现出来，就比如你看到一直可爱的猫猫，你就会立刻想起曾经自己见过的所有猫，我数了数总共225只，然后每只猫的毛色、叫声包括那天喂了它什么样的猫粮，猫粮上的生产日期、成分表，这些所有的无意义的记忆都会像洪水一样冲击我，真的很累很累。”祝宇说道。

北点点头，只是看着他。

“其实我一直在避免和别人接触，也避免生命中发生更多的事，因为记得越多越痛苦，包括痛苦的感觉也会让我一遍遍的痛苦，我很难用言语形容这种感受。”祝宇说。

“我确实没法感同身受。”北说道。

祝宇叹了口气，“不过这些记忆，那些不该忘掉的却突然消失了，连同我对他们的情感，也都没有了，真的好奇怪。”

“在异化空间里，所需要的消耗的能力要远超在现实里所消耗的，所以对你的记忆在那里消耗的也会变多，而且你的能力和你的记忆有关，以为你需要对抗的是包括你的朋友在内的异化体和污染体，所以你会控制不住地消耗和他们有关的记忆，很抱歉我擅自动用了你的记忆。”北道歉。

“不用。”祝宇摇头，“如果没有你，我一定已经死了。”他看着北，笑了笑，“给你变个魔术吧。”他把手伸进被子里，“三、二、一。”一朵金黄色花瓣的向日葵出现在他的手心里，“我觉得比起造一个卧室，这个能力更实用一点”

北看着这朵向日葵，深蓝色的眼睛泛起了波澜，“谢谢，”他接过花，“我很喜欢。”

祝宇看着北，“你的眼睛真的好好看，像是南极洲冰川下的海水。”

“你去过南极洲吗？”北对他的措辞感到惊讶。

祝宇摇摇头，“只是偶然在电视上看到了南极洲的纪录片，我好喜欢那种无暇的白色和深蓝。”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带你去。”

“真的假的？”祝宇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小事一桩而已，那些年我当处理员攒下来不少钱。”北说道。

“那你为什么不做了呢？”祝宇问。

北摇摇头，“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我需要去处理，而那帮人只是在亡羊补牢。”

“你说的话还是那么谜语人，不过我一点没有那么想知道什么异化啊什么事情的。”祝宇说，“我想回家，老老实实当个普通人，普普通通地过完这一辈子。”

北想说什么，但是他没说，只是点了点头，“好了，该回去了，不然一会护士们发现你不在那里，可就出乱子了。”

“行吧，怎么出去？”祝宇问。

“和我念一句话。”北拉起他的手。

“什么？”

“照做就好。”

“|法则·忆·消弭|”

祝宇缓缓睁开了眼睛，面前的世界漆黑一片，隐隐约约感受到左手手背输液的酸麻感。他转身打开灯，发现床头柜上放着的那朵向日葵，告诉了自己这一切并不是梦。

半年前，斤河县。

一个瘦小的青年站在水库的边缘，他脱光了衣服，把衣服放在岸边折叠的很整洁，他的手里拿着一把鲜艳的野花。

他不想活了，厌倦了这个无时无刻都在伤害彼此的世界，厌倦了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却什么也没有得到，他现在只想让自己变成美丽的花，溶解在初夏微凉的水中。

他笑着，闭上了眼睛。

“喂，你叫什么名字？”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岸边响起。

他被吓了一跳，本能地回头看着岸上的男人，“你是谁？你别过来！”

“我不过去，我尊重你的选择，不过在此之前，我希望你穿上衣服，听一下我对你的忠告。”男人拍拍他衣服上的灰尘。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你是谁？”

“轻洲。”男人回答。“你呢？”

“陈营。”

“很好，请告诉我你的理想和愿望，我会帮你实现。”轻洲缓缓走向了他。

“你别过来！”陈营惊呼着，却一不小心摔下了水中。不过在水里，他感受到了一只手，正在将他拉上岸来。

“|人之光辉·V型·异流转|”

无人在意的水库之中，一朵红色的花在冰凉的水里悄然盛开着。

“现在，去实现你的理想吧，我亲爱的|人|。”轻洲抚了抚“花”的芯，给予了深深的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