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殊娴顺利地找到了何舒的家,这比她想象的还要简单,在踏入何舒小区的时候,以前脑海中的路线竟就这样突然显现了出来。
她敲响何舒家的房门,出来迎接的是她的父母,二老刚开始很激动,以为是自己的女儿回来了,再见到是旁人,脸上的喜悦一下子消散。
“你是?小姑娘你好像有些眼熟。”他们道。
文殊娴做自我介绍,表明来意是想和何舒好好聊聊的。
听见同样有人在找自己的女儿,父母两人潸然泪下,赶紧请文殊娴入座。
现代社会人人都不好过,雨季的频发,让房屋改造变得热门起来,何舒家里是最新感受了除湿的家庭改造,所以家里的积蓄几乎亏光,不光是何舒在外工作打拼,父母两人更是没停下来过。
何舒家里有个鱼缸,鱼缸里只有一条金鱼在里面自由自在地游动。
前几日何舒和他们抱怨,说觉得过得太苦太累了。
“可我们作为底层家庭,除了去连轴的工作,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父母说出自己的苦衷。
何舒认识的同龄人,不少还在上学,没有经历过社会的捶打,所以她觉得不公,凭什么别人可以在家享乐,而她只能没日没夜的工作。
“她失踪前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两人想从文殊娴口中知道些蛛丝马迹。
何舒身上没有钱,她父母认为这孩子再怎么跑,饿上几天就自然会回来了。
“我们这都是为她好,这孩子就是不明白。”她母亲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文殊娴同样的无言以对,她匆匆告别答应二老会关注何舒的动向,有消息第一时间和他们说。
一个对孩子恨到极致,文殊娴不觉得自己的母亲有多么爱自己,在这点上何舒的家庭相反,他们对何舒有着绝对的控制权,从吃饭到生活,哪怕是辛苦赚来的钱还得上交。
外面的天气好像更冷了,文殊娴在外转悠了很久,最终还是要回归家庭的。
站在门前迟迟没有敲门,她没有带钥匙,也不敢仰仗让母亲来帮自己开门。
隔壁洛前洲的房子自那天后就变得静悄悄的,防盗小门微开着,凑近看可以看到屋子里面,房间里没有开灯,洛前洲不在家。
就在文殊娴像小偷似得偷窥别人家时,母亲顶着张阴沉的脸推开门。
“回来了,”她看着文殊娴手里空空荡荡,“给你做饭你应该学会感恩戴德,一点也不知道为这个家着想。”
家里的食材被用的所剩无几,母亲不会出去买,全靠文殊娴下班的时候带回。
这几天文殊娴没带回家,家里的体系已经完全乱套了。
今天的饭还算丰盛,母亲好像忘记了之前的事情,坐在餐桌对面慈眉善目地看着她。
“你工资什么时候发?”她道,
刚一口菜准备塞进嘴里,听见她的话,食物从筷子上掉落,文殊娴愣愣地看着母亲。
瞬间她感觉自己好像没那么饿了,面对这一桌子的菜只感觉到恐惧。
“还没有到日子。”文殊娴小声地回答道。
母亲肉眼可见地不满,从温柔的眼神瞬间变得严厉。
文殊娴知道她一定是又缺钱了。
每次母亲缺钱的前夕,总是会变回那个爱孩子的妈妈,直到来达成她的目的。
在得知文殊娴一时半会拿不出钱的时候,她给文殊娴出了个主意。
在家的附近有一处薪酬很高的短时工,和文殊娴工作的时间刚好错开,白天上班。
母亲建议她去面试。
“你疯了还是我疯了?一天24小时,你一秒都不让我歇是吗?”文殊娴忍无可忍将筷子丢在了地上。
她从没和母亲发过火,生过气,有什么事全自己一个人憋着。
但忍到最后,文殊娴觉得自己也快和何舒一样离家出走了,同样的口袋空空。
所以她不想如此,想给自己攒点钱。
“我求求你,求求你活的像个人样,我不会在给你钱了。”文殊娴声音发抖道。
她用最弱的口吻,说着最狠的话。
母亲被她说的一愣一愣,这个一直很顺从的女孩到底是经历了什么事,遇见了什么人,才会让她的性格变得这么糟糕。
她没有说话,默默起身,从厨房拿起把菜刀。
“殊娴,这么多年我一直对你不错吧?”母亲眼神涣散,已经变得不像她自己。
厨房窗台处不知什么时候养了缸金鱼,一共两只被关在里面。
金鱼的红色很炸眼,搅乱了文殊娴的思绪。
母亲发疯起来的话,文殊娴不敢保证她是不是会真的动手,只能站起来转移话题好趁机溜出去。
“您也养金鱼了吗?”文殊娴用头示意母亲回头去看。
谁料到她根本不吃这套,没有回头反而步步逼近文殊娴。
“你还没有一条鱼听话,它不会乱跑,给吃的还知道感恩。”母亲张牙舞爪地向文殊娴冲过。
她急了眼,谁都拦不住的那种。
文殊娴腿软瘫在地上,又很快爬起来,夺门而出。
她直冲门外,连滚带爬地下楼。
听见动静的邻居好奇开门往外看,见到当妈的提着刀向女儿,大家多看了两眼,再一看是文殊娴那家,大家又纷纷关上了门,骂了句疯子。
文殊娴当然不可能就范,尤其是见到身边的人因为类似的事情发生变故。
文殊娴腿脚终究是比母亲快的,她拼命的跑,跑过一个路口后发现人没人跟上来,才有机会在台阶上歇口气。
口袋里的手机刚好在这几个时候响了起来,电话来的很是时候。
又过了几天,陈思雨依旧没有和朋友顺利联系上,只是断断续续的网络问候。
最近失踪的人变多了,全是身边的女孩,所以陈思雨不由得担心起文殊娴。
“嗯,我没事,可以暂时来你家躲一躲吗?”文殊娴说。
她尽量在掩盖自己的哭泣,但声音颤抖让陈思雨发现端倪。
文殊娴跑到陈思雨躲避追杀,终于有机会见到好友所有的一切全倾倒而出。
陈思雨给文殊娴倒了杯水,不知从何安慰。
“何舒你还记得吗?和我们上过一个高中。”文殊娴抿着嘴,眼泪吧嗒吧嗒地流下来。
高中后陈思雨和文殊娴不是一个班了,她班里的事情不太了解。
“你别担心,我去替你和阿姨说说看?”陈思雨提议道。
两人毕业后,陈思雨还在深造学业,渐渐的文殊娴也不和她说自己家里的事了。
陈思雨是从旁人口中知晓的她们家一地鸡毛,她懂的人言可畏,所以听过算过,因为小时候陈思雨见过文殊娴母亲,是个人美心善的阿姨。
“别,谁都别去找她。”文殊娴急了起来。
母亲现在的状态属于“杀疯了”,不敢想象见到陈思雨后,会怎么样。
“那你晚上还去工作吗?我送你去。”
陈思雨握住文殊娴的双手。
一提到这事,把文殊娴从悲伤中拉回现实,家里闹的再糟糕,是不是还得去工作。
“嗯。”文殊娴缓缓站起,她哭地厉害,站起来的瞬间人变得摇摇晃晃险些跌倒。
陈思雨给予不了什么帮助,作为学生的她手里拿着把伞,几次想要塞给文殊娴都被拒绝了。
临出门前,文殊娴扶着门把手,问了陈思雨一个问题。
“你家里养鱼了吗?”
在常年被雨水包裹的城市,似乎大家和水都脱不了干系。
四处都很潮湿,难得几间屋子里加盖了除湿设备,陈思雨就是少数里面也加过设备的人家。
她觉得文殊娴这个问题很奇怪,但还是回答了。
“嗯,我父母卧室有养小金鱼。”
文殊娴不再作答,只身一人闯入雨中。
她开始变得漫无目的,直到打算穿过那片无名公园时。
文殊娴想到自己寄养在小卖部的小金鱼,便走了进去,小卖部里没有人,似乎这个点还不是阿婆上班的时间。
手里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陈思雨发来图片:[你看我找到了什么?这张是我们读小学的时候,你被一颗球砸到哭的稀里哗啦]
陈思雨想通过这张照片,让文殊娴变得开心些。
照片夹在某个相册里,已经老到泛黄,照片里的两个小女孩都扎着羊角辫,罪魁祸首的足球躺在一旁,在文殊娴另一侧是一把崭新的雨伞。
雨伞是黄色的,可爱的糖果色系伞柄,透明的伞身。
文殊娴的视线从手机上挪开,看向了角落里的那把,形状是相同的,只是岁月的摧残让她原本的颜色被锈迹掩盖。
文殊娴盯着它好一会,出了神确认两者确实一把。
她怎么会忘了自己童年时的伙伴呢—
曾经文殊娴只有这一把伞,这把伞是母亲送给她唯一的礼物。
小文殊娴天天上下学都会带着这把伞,可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用不上了,再后来这把伞被丢到了哪里去,渐渐地被文殊娴彻底遗忘。
如今看来,阿婆的话道理在这里。
可伞是怎么从家里跑到这边来的,难不成是被不小心丢了吗?
这文殊娴就不得而知了。
她四处张望,想通过和阿伯确认后再带走这把伞。
门口风铃响动,一场雨突然降落,几乎要淹没这里。
小卖部门口站着个女孩,女孩蓝发蓬松、随性,发尾似犬牙的形状交错,被雨夹的风吹动她的碎发,拂过脸颊。
“洛前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