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丝与法师塔 第8章 第八章

“医疗部的防御空间平白无故被人打开了？”奥西里斯院长收到消息，简直一头雾水：“开启防御空间的钥匙我记得在薇薇安手上，一枚水晶币，捏碎了就能把外来的入侵者都锁到临时构建出的空间里。”

“可我没听说医疗部遭遇了外来入侵，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奥西里斯院长是矮人族，虽然拥有一副老头的外表，可身高却不足150厘米，这导致他着急来回踱步的模样显得格外不严肃。

他询问留守研究院的副院长，副院长已经安排医疗部的人员把病人和家属都带回病房，进行清点，其他部门来这里的研究员也进行了登记，现在正开展地毯式排查与监控校对。

“目前能确认薇薇安部长还有她的助手安娜·布兰特不见了，她们可能就在防御空间里，但目前无法将防御空间解除，空间的构造铭文被人篡改过，破解需要时间……”

话说到一半，有下属拿着平板过来，副院长看完平板上的监控，又补充道：“薇薇安部长最后去的地方是医疗部娱乐室旁边的楼梯间，防御空间也是在那里打开的，不确实是不是受距离影响，隔壁娱乐室里也有人失踪不见，可能跟着进了防御空间。”

“确定后把失踪名单发给我，我这边改航班尽快回去。”奥西里斯院长最后叮嘱了一句。

院长本没打算把这件事告诉亚卡默斯，事件还未定性，什么情况都不清楚，就这么上报没有任何意义，可在二十分钟后收到的失踪人员名单里，他看到了夏望的名字。

失踪人员的家属，必然是要告知到位的。

……

夏望推开娱乐室的门，外面还是空无一人，被抱着的奥罗拉有些害怕，她想要打手语询问，又不敢放开抓着夏望的手。

好在夏望能“听见”，告诉她说：“应该是防御空间，我们也叫它‘护城河’，用来关坏人的。”

“医疗部是整个研究院唯一对外半开放的部门，为防万一当然准备了许多防御外来者入侵的手段。”夏望把手搭在走廊墙壁上，语气自然放松，没有丝毫面对未知的恐惧。奥罗拉年纪小，虽然没听懂是什么意思，但她能听出夏望的情绪，也跟着平静下来。

说来夏望和奥罗拉运气都不错，为了防止入侵者联手破坏防御空间，被关进来的人会被随机到空间里的各个角落，因为夏望在空间开启的时候抱起了奥罗拉，所以她们俩没有分开，还被留在了“原地”。

红色的灵力如蛛丝一般自她掌心漫出，顺着墙面往外扩散，很快夏望就找到了空间的中心点，也就是开启空间的位置。

居然就在娱乐室旁边的楼梯间。

夏望掏出手机，可惜防御空间里没有信号，不然真想趁着运气好，抽两个盲盒试试。

夏望把手机揣回兜里，抱着奥罗拉来到了楼梯间。

楼梯间里漂浮着一枚破碎的水晶币，夏望用术把水晶币重组，水晶币旋转扩散，化作投影面板，上面要求输入授权密码，得有密码才能操纵这个防御空间。

夏望：“……”

一般来讲，防御空间的中心点能有个薄弱处让她进行入侵解析就不错了，因为防御空间是用来关入侵者的，开启空间的人不会留在空间里，开启空间的钥匙——那枚破碎的水晶币自然也不会出现在这个地方，更不存在被困者面前出现可以输入授权密码的面板的可能。

偏偏这些都让夏望遇上了。

夏望又一次掏出手机，真的不能给她点信号让她抽个盲盒吗？

确定信号透不进来一丝一点，夏望遗憾极了。

奥罗拉不明所以，但还是贴心地抱着夏望的脑袋揉了揉，作为安慰。

夏望不知道授权密码，她把一只手放在面板上，外放的灵力如同凿子一点点把面板撬开，很快面板开始闪烁，没一会儿面板上的输入框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串又一串铭文。

夏望根据目录挑了几个重点的铭文组来看，上面有被篡改的痕迹：空间关押对象被指定成了个人，用于内部记录的铭文组被删除，解除空间的开关上了加密，所有外部对内的监控渠道都被消除得干干净净。

手法相当粗暴。

为了防止这些铭文只是被挪到其他地方，夏望还进行了关键词搜索，确定没有任何保留。

换言之，除非外面的人想办法打开空间，否则在此之前空间内发生的任何事情，都将无人知晓。

“太好了……”面板的光打在夏望脸上，她动手给加密的开关又添了几层防火墙，另外还虚构了一个假开关混淆视听，拖延空间被人从外部解除的时间。

做完这一切，她勾起唇角，眼底泛出红色的荧光。奥罗拉似有所感，凑上去贴了贴她的额头。

“唔……”夏望往后仰了仰脑袋，躲开奥罗拉的亲近，对她说：“我有点事得去办，不能带着你。”

奥罗拉猛地抱住夏望。

夏望：“没用的，你力气没我大。不过放心，我会把你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会有人来保护你的。”

说完不顾奥罗拉的反对，夏望继续利用面板作为缺口，探究这个空间的结构。

然后诡异的事情发生了，这个空间由三层迷宫嵌套，基础逻辑跟“蜘蛛丝与法师塔”的第一层迷宫非常相似。

而且相似的地方，正好都是阿洛伊斯负责设计的部分。

阿洛伊斯参与了医疗部防御空间的设计？

那是不是证明，院长也很清楚阿洛伊斯的能力？

时间有限，夏望暂且将疑惑抛到脑后，利用自己对这套逻辑的熟悉程度，抱着奥罗拉转身走进了身后的一面墙里。

穿过墙，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片漆黑的空间，这里什么都没有，甚至没有光影，只有夏望不徐不疾的脚步声，以及不知道从哪传来的各种动静——有人在奔跑，有人在呼救，有人推翻了推车，有人被一刀扎入胸口……终于，夏望听到了薇薇安的声音。

夏望的不停地在心里进行空间换算，数着步子转弯，再转，最后一次再转，一脚踏出，人已经出现在室内花园。

这里同样空无一人。

她将奥罗拉塞进咖啡厅收银台下面的柜子里，在小姑娘挣扎时说了句：“你祖母会来找你的。”

奥罗拉停住了抵抗的动作。

“我保证，所以你在这里待着，好吗？”

奥罗拉努力忍住眼泪，点了点头。

夏望关上柜门，离开了室内花园。

没过多久，白大褂上沾了血的薇薇安来到室内花园，她白发凌乱还沾着血，步履匆忙地寻找着什么，最后在咖啡厅门口听见了一阵啜泣声。

那声音很小很小，几乎只有呼吸时急促的气音，还隔着柜门，如果不是她拥有血族超乎常人的五感，根本不可能听得见。

她走进咖啡厅，缓缓靠近收银台，垂在身侧的手完全是血族进行攻击的形态，指甲漆黑又长又利，轻易就能挖出猎物的心脏。

她在收银台前蹲下，拉开柜门，正对上奥罗拉满是泪水的小脸。

奥罗拉看到薇薇安，终于抑制不住孤身一人的恐惧，朝薇薇安扑了过去——

“诶嗯！”

她发出了没人能听懂的音节，放开声音嚎啕大哭。

被轻易扑倒的薇薇安靠着身后的柜子，收起血族利爪，抱着小姑娘手忙脚乱地哄：“没事了没事了，祖母在这呢，没事了宝贝。”

……

夏望来到食堂，在那里找到了一身狼狈的安娜。

“夏望！”安娜站在一根柱子前，看到夏望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

她快步走向夏望，语速飞快地向夏望求助：“救救我，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薇薇安教授突然攻击我，我怕极了，好不容易逃出来想找人求救，结果她利用医疗部的防御空间把我困在了这里。”

“她会杀了我的，她一定会杀了我然后把所有事情都推到我头上，求你救救我。”安娜泣不成声，说出的话语也是前后矛盾。

夏望摁住她：“你冷静一下，说清楚，她为什么要杀你，又要把什么事情推到你头上？”

“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安娜哭得浑身颤抖，犹如狂风暴雨中接受肆虐的花草，可怜又无助。

夏望冷下声，严肃道：“你得把事情告诉我，这样我们才能一起想办法逃出这里！”

安娜颤了一下：“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也是、我也是半个月前才发现不对劲，教授负责的病人身上出现了奇怪的反应，我如实登记，可她扣下了我的报告，还篡改了我的记录。她说这都是正常反应，我不敢质疑，可我真的很担心，奥若拉还这么小，让我怎么忍心……”

说着说着，安娜又哭了起来。

夏望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呢？你做了什么？”

安娜抽泣着：“我、我昨晚潜入了她的办公室，但我什么都没找到，我以为一切是我多虑了，直到刚才她来找我，我也做好了道歉的准备，我承认是我想太多，我不该质疑她的。可我没想到她居然真的给病人注射了未经过审查的药物，她不信我什么都没发现，她想要把我杀掉。”

说着，安娜让夏望看自己肩膀上的狰狞伤口，好在她是医疗部的，知道怎么处理不会让自己因为失血过多而休克。

夏望：“可她打开了防御空间，动静闹这么大，她总得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所以她一定会杀了我！”安娜拔高音量，不断强调自己会被杀害，看起来快被吓疯了：“尸体不会说话，她只要杀了我，说我才是那个背着她进行违法药剂实验的罪魁祸首，而她是为了控制我继续犯错才这么做，谁又能证明我是清白的呢？”

安娜绝望极了，夏望却问：“那些病人呢？他们不能证明你的无辜吗？”

安娜摇头：“没用的，所有操作都是教授交代我去做的，新药剂是她给我的，她让我给病人注射，病人只会记得是我做了这一切。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撕心裂肺的哭腔极具感染力，任谁听了都会忍不住向她许诺，说无论如何都会带她离开这里，还她一个清白。

可夏望却一反刚才严肃紧迫的态度，只是看着她，任由她的情绪得不到回应。

安娜又一次喊了夏望的名字，企图得到帮助。夏望歪了歪上半身，视线越过安娜，看向后面的一根柱子：“柱子后面是什么？我闻到了很重的血腥味，并非来自你的伤口。”

安娜的哭声戛然而止，她抽噎着，身体停不下地颤抖。

柱子后面，夏望看不到的角度，一个胸口被捅了一刀的病人倒在那里，不确定是死了，还是失去了意识。

如果安娜没有在夏望来的第一时间就哭着迎上去，夏望一定会在走近后发现这位病人的存在。

眼看瞒不下去，安娜低声坦白道：“那是、那是教授负责的一个病人，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也在这里，他很激动，想要攻击我，我实在没办法……我懂了，教授太多疑，她担心病人的供词会证明我的无辜，所以她把她的病人也都弄了进来，想把我们一起杀掉灭口。”

夏望听完这番话，简直忍不住想要鼓掌：“那该怎么解释，为什么我也会在这里？”

安娜眨了眨眼，呆呆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对啊，为什么你也会在这里。”

“是啊，我为什么也会在这里。”夏望重复这个问题，突然道：“如果我把薇薇安杀了，你会替我编造谎言，帮我摆脱杀人的罪名吗？”

“什么？”安娜嘴唇微张，整个人傻掉的模样，可内心却是无比地狂喜，因为这是她设想中的，最好的结果。

让夏望替自己把薇薇安杀了，出去说是薇薇安利用医疗部部长的职位进行违法实验，她们发现了她的恶行，险些被她灭口，不得已才反击杀了薇薇安。

这对夏望也有好处，因为安娜能看出来夏望也注射了那个东西，浓度含量绝对不低。在自己的误导下，夏望已经误会薇薇安才是那个“坏人”，是薇薇安发现了夏望的秘密故意将夏望和病人一起关了进来，如果不想让薇薇安把所有事情供出去，反过来灭薇薇安的口才是最好的选择。

而且经过这件事，她将成为夏望的伙伴，她可以借机探究夏望是怎么接触到那个东西，又是怎么做到高浓度注射又不会死亡，她的研究会得到前所未有的进展。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太久，便听到夏望补充了一句：“你一定很想听我说出这句话。”

“如果我把薇薇安杀了，你会替我编造谎言，帮我摆脱杀人的罪名吗？”——你一定很想听我说出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