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丝与法师塔 第7章 第七章

医疗部室内花园，奥罗拉四处张望，虽然最近几天夏望没来，但她能感觉到今天夏望来了，就在这里。

“奥尔？”午后明媚的阳光下，夏望捧着一杯热可可朝小女孩招了招手。

奥罗拉迈着小短腿朝夏望跑去，安娜在她身后紧紧跟着。

“中午好。”第三次见面，安娜越发自然，把社恐怕生不怕熟的特性展现得淋漓尽致。

“中午好，要喝热可可吗？我请客。”夏望晃了晃手里的杯子，奥罗拉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和夏望一起看向安娜。

安娜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妥协：“……好吧。”她叮嘱奥罗拉，“但就这一次，而且你只能喝半杯，可以吗？”

奥罗拉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三人人手一杯热可可，坐在花坛边的长椅上晒太阳。

安娜不想气氛太尴尬，于是主动找起了话题：“我记得伊瑟尔先生出差了，你来这是有什么事吗？”

问完又觉得自己这话太唐突，匆忙补充道：“我不是想打听你的**，我的意思是，如果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虽然我就是个小助手……反正、反正就是……”

安娜越说越觉得自己拧巴，难为情地捂住自己的脸，发出痛苦的呻吟：“对不起……我不是很会说话。”

夏望跟一旁喝热可可的奥罗拉对视一眼，然后又把视线移回到安娜身上，勾起唇角：“我还真有事想要拜托你。”

安娜抬头：“啊？”

夏望：“你们医疗部的食堂挺好吃的，我想过来再吃几顿。但你知道，一个人吃饭多少会感到不自在，所以如果你有时间的话，能陪我一块吃午饭吗？就这几天。”

安娜还没回答，奥罗拉先举起了手，激动地表示自己可以当夏望的饭搭子。

“不行。”安娜把奥罗拉的手按了回去：“你得吃教授替你定制的三餐。”

奥罗拉放下热可可，双手快速比划，表示自己可以把营养餐带去食堂吃，不难看出她无论如何都想要跟夏望一起吃午饭的迫切心情。

安娜没办法，她向夏望寻求帮助，夏望笑着道：“三个人就更热闹了。”

显然是不反对多个低龄饭搭子的意思，安娜继续挣扎：“那至少、我是说……问问教授！对，得教授同意才行！”

可惜，她口中那位教授的回答是：“这种小事不用来问我。”

社恐就是这样，比起直接说出“我不想”，他们更习惯从别人身上找各种理由来拒绝，实在找不到，便只能硬着头皮接受。

既然有了进一步的接触，免不了交换彼此的联系方式。

当天晚上，夏望一边回复阿洛伊斯的信息，一边主动往安娜的对话框里发了个表情包，说起今天请喝热可可的事情，对自己的粗心表达了歉意——还好奥罗拉能喝热可可，如果因为身体情况不能喝，小姑娘该多失望啊。

以此为由，她又询问起奥罗拉的病情，确定有没有什么忌口，免得再犯同样的错。

安娜顺着夏望的节奏，稀里糊涂就说出了奥罗拉久住医疗部的原因：奥罗拉得了一种罕见的先天疾病——法尔法拉综合征。

这种病一般只出现在拥有多种种族血统的西陆混血身上。

无论患病者有无人族血统，都会在出生时表现的像个普通人族，他们不会有精灵的尖耳、血族的獠牙、天族的翅膀、人鱼的鳞片……他们幼时表现一切正常，直到人族的十六、七岁，接近成年时，他们的身体会一下子垮掉，变得无比脆弱，就如同完成了蜕变的蝴蝶，轻轻一捏就能捏碎它们的翅膀。

至于奥罗拉为什么不会说话，据说是心理原因，更多的涉及病人**，安娜终于反应过来，表示自己不能说，夏望也就没有追问。

期间夏望得知，奥罗拉的主治医生是一个名叫薇薇安的教授。

伊甸城，专门安排给贵宾的套房里，黑发精灵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翻阅文件，时不时还得给自己的爱人回一条信息。

虽然很忙，但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爱人也在一心二用做别的事情，回复速度相当慢。

等他处理完手上的工作，爱人似乎也忙完了另一边的事情，给他来了通电话，询问起医疗部的某个人。

“你问薇薇安？”黑发精灵想了想，倒不是和薇薇安不熟，而是他需要确定，作为“阿洛伊斯”——一个普通的医疗部研究员，他对薇薇安的了解得到什么程度才不会让夏望觉得异常。

“她是医疗部的部长，这你上内部网一查就能查到，更多的话……我不确定，但我听说奥西里斯院长准备退休，他有意让薇薇安来接替他的位置。”

一旁负责整理文件的精灵听到，明白这不是什么没有根据的小道消息，而是经过亚卡默斯阁下之口，必将会成为现实的未来。

夏望屈膝坐在椅子上，面前的电脑屏幕停留在研究院内部网的薇薇安个人介绍页面，她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摸着电脑屏幕边躺得四仰八叉的洛洛猫的肚皮，诧异道：“院长要退休了？我怎么觉得他还能再奋斗十年。”

黑发精灵回忆了一下奥西里斯院长提出退休时的原话，转述道：“他似乎是想趁着还能奋斗，多去别的地方看看，学习学习，退休后会返聘研究院顾问的职位，工作时间上比院长一职轻松许多。”

“诶——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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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夏望去医疗部食堂，奥罗拉跟在她身边，手里拎着自己装营养餐的小饭盒，模样兴奋极了，脚步轻快地仿佛要飞起来。

夏望注意到奥罗拉眼底时不时闪过的红色荧光——显然是背后给奥罗拉注射宿火提取物的人加大了剂量。

是巧合？还是那个人也注意到了她？

如果对方不止在奥罗拉身上用药，多半早就通过观察发现体内含有宿火提取物的生物之间会产生莫名的亲近和依赖。

加大药量很可能是试探，想要确定奥罗拉突然亲近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女人，是不是和宿火有关。

试探的话，对方现在应该就在什么地方观察着她们。

夏望想到这，突然察觉到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她顺着目光看去，在食堂玻璃墙外看到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女人白发苍苍，褶皱在她脸上留下岁月的痕迹，但她身躯依然挺拔，整个人往那一站，就如同一柄尖锐的利剑。

女人有一双血红色的眼睛，身旁就是洒落的阳光，但她却只能站在建筑的影子里。

因为她是不喜欢阳光的血族。

“薇薇安教授？！”安娜注意到夏望的视线，顺着看过去，发出低声惊呼。

察觉自己被发现，女人没有丝毫的惊慌，她面无表情地冲她们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夏望在官网上看到过薇薇安的照片，但她装作没了解过薇薇安的样子，询问安娜：“她就是薇薇安？”

“就是她——奥罗拉的主治医生，也是我的导师，她应该是来看奥罗拉的。”安娜后知后觉地紧张起来：“我刚刚应该没有哪里表现不好吧。”

夏望：“……放轻松，现在是下班时间。”

安娜哭丧着脸：“我知道，但我真的很怕她，你不知道她有多严格。”

“是吗？”夏望低头看向奥罗拉，小姑娘撇了撇嘴，于是夏望继续安慰安娜：“她这不是没过来吗，就算你做错什么，她也最多骂你一顿，又不会把你赶出医疗部。”

安娜：“你说得对，还好今天餐厅人比平时还要多，她讨厌人多的地方，所以不会进来。”

她们继续用餐，饭后奥罗拉非要带夏望去医疗部的娱乐室逛逛，还打手语说：“大家一定会很喜欢你的。”

大家啊……

夏望问安娜：“娱乐室在哪？我可以去吗？”

安娜为难地摇了摇头：“娱乐室在住院楼里面，不属于开放区域，你去的话需要批申请。”

夏望：“可以理解。”

奥罗拉很失望，安娜为了哄她赶忙说道：“我待会递申请，过几天申请下来我们就带夏望去娱乐室玩好吗？”

奥罗拉这才好受一些，而安娜也反应过来自己没问夏望的意愿，连忙又向夏望道歉。

夏望：“没关系，本来就是我先问能不能去的，等申请下来，记得提前和我说一声就行。”

申请批复没让她们等太久，一星期不到就下来了，这天正好也是阿洛伊斯出差回来的日子，晚上十一点的航班，落地都凌晨了。

中午夏望照常去医疗部吃午饭，饭后用临时通行证跟着奥罗拉去了住院楼的娱乐室。

就像奥罗拉说的那样，夏望受到了欢迎，而且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薇薇安教授的病人，还都是人族。

夏望坐在他们之间，居然有种自己和他们没什么两样的错觉。

【就差换一身病号服了……】

幻听在耳边窃窃私语，夏望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视线错了一瞬，仿佛看见自己也套上了蓝白条纹的病号服。

是宿火的影响，他们都被注射了宿火提取物。

“夏望，你要喝热牛奶吗？”从外面进来的安娜问她。

夏望抬眸，冰冷的视线刺得安娜表情一僵：“我、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夏望闭了闭眼，恢复原来的模样说：“没有，我刚刚在想别的事情。”

“那、那就好，最近不知道为什么，薇薇安教授看我的眼神怪怪的，弄得我都有些神经紧张了。啊对了，你要喝热牛奶吗？我订了好几杯，算是回请你之前的热可可。”安娜继续问道。

夏望没来得及回答，娱乐室的自动门往一边推开，出现在门后的正是身着白大褂的薇薇安。

薇薇安的视线在偌大的娱乐室里扫了一圈，看到她们后，直直朝她们走来。

走近了看，夏望发现薇薇安的身量不是一般的高，她的个人网页上标注的身高是多少来着？

夏望回忆了一下，记得是一米八五。

薇薇安是来找安娜的，注意到一旁的夏望，她莫名地停顿了一下，然后转身先朝夏望伸出了手：“你好，我是薇薇安。”

薇薇安的手和寻常上了年纪的老年人一样，皱皱巴巴，如同缺失了水分的枯木，但五指修长，有种别样的美感。

夏望与她握手：“你好，我叫夏望。”

非常简单的一番交流，就跟走过场似的，随即她转向安娜：“你跟我来一下。”

安娜的脸色刷一下就白了：“好、好。”

薇薇安转身就走，安娜连忙跟上，还不忘朝夏望回个头，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怎么看怎么可怜。

薇薇安将安娜带到隔壁没人的楼梯间，问她：“你昨天晚上去了我办公室？”

安娜不敢直视薇薇安的眼睛，她低着头，嘴角因为过度紧张微微抽搐：“嗯，我、我去了您的办公室……”

窗外的天气不是很好，阴天，但因为楼梯间的灯没亮，安娜依旧能看到脚下两个人的影子，她看着薇薇安的影子抬手伸向她，不再犹豫，用力捏碎口袋里的水晶币。

娱乐室里，夏望把奥罗拉抱到自己腿上，忽然身边所有人都不见了，空荡荡的娱乐室里只剩下她和被她抱着的奥罗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