脂正浓「京剧」 第22章 貳貳

“非常不错！”一通练习下来，吴老师不由得为阆知穆竖起了大拇指，她双颊绯红，胸膛略微起伏，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这些之前我们团长都教过我，所以都会。”

吴老师点了点头，“嗯，不错，看来你基本功很到位。”

沈砚朝收起手机，递过来一瓶水给阆知穆，眼里满是崇拜，“素素你真厉害，就这，”她说着将红缨枪拿在手里甩了两下，“给我我都不知道怎么玩。”

“这不是玩的。”阆知穆抢过她手里的枪，“可不能弄坏了道具，都是宝贝。”

她是真的热爱戏曲，连小小的道具也十分爱护，吴老师格外欣慰，“穆穆啊，你喜欢武生是吧？”

阆知穆一双大眼明亮，低下头没说话。

吴老师走过来搂上她的肩，“你有想过学武旦么？或者刀马旦？”

阆知穆眉头略微皱了一下，“老师，我喜欢武生。喜欢唱武生。”

吴老师明显被她这么坚定的语气给吓得愣了一下，随即捏了捏她的肩膀，“有这个想法是好的，只是这武生可要比别的吃苦啊，尤其是你还是女孩子。”

沈砚朝听了这话，极为不解，“老师，哪有什么吃不吃苦的，您说的刀马旦，武旦，不一样都很辛苦么？没有哪个更轻松吧？”

吴老师一挑眉，松开阆知穆，笑道：“ok

老师也就是这么一说，具体还是要看你自己。”

阆知穆还是闷闷的，“我知道的老师。”

阆知穆的外形更适合武旦，这是好几个老师个给的评价，所以刚刚吴老师那番话，阆知穆知道什么意思，正是因为知道什么意思，所以她犹豫了，连张扬都有意无意的提及这个，虽明面上说是尊重她的意愿，但话里话外都是逼着她做选择。

一路上阆知穆都闷闷不乐，沈砚朝递给她奶茶也不喝，见她这副模样，知道是她把老师刚刚说的话放在了心上。

“素素你知道吗？”沈砚朝吸了一口的珍珠，“以前我报体育的时候，教练都说我适合长跑，因为我耐力好，腿长，反而爆发力没那么强，所有人都劝我，连教练都劝我，但是我还是没选长跑，因为我喜欢短跑，喜欢那一瞬间被释放的感觉。”沈砚朝这么说着，阆知穆静静地看着她。

“不要选合适的，要选喜欢的，大不了辛苦一点喽，为自己想要的努力，不是更精彩吗？”

有风过，公交车停在站台前，遮了大半的阳光，头一次，阆知穆觉得沈砚朝并非看起来那样不着调，想反他就如同当升的太阳，温暖，炙热。

“我做你长久助理怎么样？”刚正经没多大一会儿，沈砚朝又贱兮兮的凑到阆知穆身边，用肩膀撞开阆知穆，“我不要你给我工资。”

阆知穆往旁边挪了几步，“你不回去上学吗？”

“回啊，”沈砚朝又贴过来，“远程助理，就是你有事儿的时候必须都告诉我这个经理，让我来给你决断和出主意，你看怎么样？”

“不需要。”阆知穆摇头，总感觉这人所图不轨呢。

沈砚朝不死心：“怎么不需要，你需要，你太需要你，你看你这么瘦，还这么弱，你一个人能干什么！让我为你分担…哎呦哎呦哎哟喂…”

瘦不代表力气小，沈砚朝话说一半，只觉得耳朵一热，被人用力提起，随即狠狠揪住，阆知穆提起绕到她的右边，将力气又使到了右耳上，一边揪一边问：“你说谁力气小呢？”

沈砚朝捂着耳朵一个劲哎呦，“错了错了，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女侠饶过我吧，耳朵要废了，我耳朵要废了，到时候我嫁不出去，你得养你我一辈子。”

阆知穆这才松开手，不得不感慨这人不愧是体育生，嘴巴怎么这么能说，每天说不完的话，用不完的精力，“我喂你吃狗粮。”

“汪——汪汪！”沈砚朝皱起鼻子，学着小狗的模样在阆知穆的肩膀上蹭了两下，阆知穆被她这滑稽的模样逗得直乐。

接到钟语电话的时候，沈砚朝还在挖杯子里的芋泥，阆知穆走在前面，她歪着头夹住手机，钟语在电话那头问她什么时候回来，“你节目准备好了吗？还不回来？”

要是钟语不提这茬，估计沈砚朝都把活动这事儿给忘了，她将剩下的芋泥全都倒进嘴里，含糊不清的说：“明天，明天一早我回去。”不等钟语再开口，她已然挂断了电话。

阆知穆跑回她身边，问她怎么了。

“没事。”沈砚朝抓了一把头发，“就是学校要搞什么五四青年节活动，我到现在还没准备呢，对了，你们学校有活动吗？”

阆知穆思索了一下，“学校没有这个通知嗳。”

沈砚朝噘嘴，丧丧的垂下脑袋，哀嚎：“怎么就我这么倒霉啊！”

阆知穆抿唇，想了一会儿后又问：”徐小凡她们还好吗？”她有点想淮口了，也有点想满堂红，当初阆知穆走的时候太过仓促，没有和于团他们打招呼，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他们都挺好的，还老念叨你呢。”沈砚朝这么一说，阆知穆脸上表情又落寞了几分。

沈砚朝察觉出来阆知穆的心思，赶紧安慰她：“其实都差不多啦，你要是想回去放假也可以回去呀，很方便的，你看我不就是嘛。”

并非阆知穆不想回去，而是张扬不让她回去，总打着抓紧每分每秒的时间练习的借口，连晚上用手机的时间都有限制，平时想给阆艳红打个电话都不是那么方便，要么是阆艳红在忙接不到，要么就是还没接通，张扬就进来收手机。

时间一久，是个人都受不了，更别说阆知穆了，她撒丫子惯了，阆艳红知道阆知穆是个靠谱的孩子，所以也不怎么管她，张扬不了解阆知穆，他的教育和相处方式都让阆知穆反感…

以及今天吴先生所说让她去唱武旦的事，话一有苗头，她就知道肯定是张扬也提了，所以吴先生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她耳边说起。

如果不能唱自己喜欢的，那么还学什么呢？

饭桌上，阆知穆心不在焉的戳着碗里的饭，张扬夹了块排骨给她：“怎么了？是今天练的太累了还是不合胃口？”

沈砚朝倒是十分能吃，一嘴塞了两三个大虾，壳也不剥，嚼吧嚼吧混着大米饭吃的贼香，见阆知穆几乎没动筷子，就捞了几个虾剥开递给阆知穆：“素素你怎么不吃饭？”

阆知穆咬着筷子，夹了一个虾仁进嘴，“今天吴先生说让我去唱武旦。”

张扬挑眉点头，一点儿也不意外：“我觉得那很好啊，穆穆。”

“可是我只想唱武生。”阆知穆平静道，“是不是你去说了？”

张扬夹菜的手顿了一下，随即微笑地看着阆知穆：“爸也是为你好，武旦和武生一样的呀，都是要你下功夫的，吴先生这么说，也是看你更适合武旦。”

阆知穆放下筷子，没有反驳张扬的话，而是冷静的开口：“我要回淮口。”

“咳咳咳…”张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被呛的不停地咳嗽，似乎还是不愿相信：“你说什么？”

阆知穆也不惧他，湿漉漉的大眼里满是坚定，她一字一顿：“我说，我要回淮口。”

张扬愣了一下，“你疯了吗？”

“我没疯。”阆知穆环腰，“我当初跟你来Y市本来就不是我的意愿，现在我想学的也不是我的意愿，那我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张扬撂下筷子：“你想学什么都可以呀，我们只是给你一个建议。”他夸张的缩了缩脖子，“你想学武生还是武旦，还是刀马旦，老生，我们都支持你啊！”

阆知穆轻笑一声：“你真的是支持我吗？”

张扬略微心虚地收回眼神，突然心平气和起来：“穆穆，你有什么不满的我们都可以商量，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不要再跟爸爸闹小孩子脾气了好吗？”

沈砚朝不知什么时候挪到了阆知穆身边，她小心翼的拉了拉阆知穆的衣角：“素素别说气话。”

“我没说气话，”阆知穆突然起身，“我想回淮口，我想我妈…”她低头，鼻头一酸，“想回满堂红。”

“满堂红”这三个字就像开关，听到这个，张扬突然一拍桌子暴怒而起，连着沈砚朝都吓了一跳，今天沈国华不在，早上出门的时候，两人又吵了架，张扬心里窝着火，阆知穆算是顺势点了张扬心里的怒气。

“阆知穆，满堂红那群不着调给你灌什么**汤了，你非要回去？放着好好的名角老师你不要，非要去那种民间不着调的团呆着是吧？”

“满堂红不是不着调的团！”阆知穆也怒了，她可以接受张扬说她的不好，但是她不能接受张扬说满堂红的不好！

张扬轻蔑的笑了一声：“你说不是就不是了？那团里的有几个跟名师好好学习过？都是一群二流子，你就看看那个沈文海，他学过什么？就他也配当满堂红的团长？我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