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罪嫌疑人竟然出现在了朝阳小区?!
这么重要的消息,祁信居然没立即告知自己,可真不够意思啊。林鹿正要向警察描述一下刚遇到了个奇怪的男子。
可转念一想,万一他真的只是社恐宅男呢,那岂不是误会了一个好人。
这么一打岔,林鹿翻涌的情绪又沉淀下来,她开始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好像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因为我也好些日子不住在这儿了”,林鹿不动声色地细细打量着门外的男人。
照理说,出了这种命案,警察查访时一般都会2-3人一组,以便一人在询问时能有另外的人做好实时记录,万一运气好盘问到了犯罪嫌疑人,还能相互有个照应。
可是,为什么他只有一个人?
林鹿警铃大作,微微晃了下身子,朝门旁靠得更近些,她面色如常,似乎只是随口一提:“您刚才说您是花城公安局的?”
男子点了点头,仍不死心地再次问道:“请您再仔细回忆一下,真的没有看到什么可疑人员吗?”他的话中隐隐带着些兴奋,在林鹿听来,那声色都似乎变得有些尖锐刺耳。
林鹿歪着头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慢慢悠悠地回:“真没有,每天工作遇到的人太多啦,你知道的嘛,再奇葩也没有甲方奇葩”。
林鹿“咦”了一声,似乎想到了什么,在对面男人期待的眼神鼓励下,她激动地说:“说起来,我还认识你们那儿一名交警呢,祁信!他之前跟我吹牛说他在你们单位是大红人,没人不认识他。好长时间没见了,他现在怎么样了?”
男人愣了一下,眼底那缕异样的光没了,顿感索然无味。他把手里的记录本收起来,一边把笔插进胸前口袋里,一边语气淡淡地说:“他现在做的也挺好的,感谢您的配合”。
林鹿点了点头,笑着说:“没事,这是应该的嘛”。她朝男人挥了挥手,在对方的注视下关上了门。
在门“咔哒”合上的那一刻,林鹿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他根本不是花城公安局的!林鹿浑身僵硬地靠在门后,下一秒,她将耳朵紧紧贴在门上。隐隐听到窸窸窣窣的响动,她给自己打了打气,畏畏缩缩地趴到猫眼上往外看。
超广角的镜面将视野里的一切事物都映射到扭曲变形,空荡荡的宽阔的走廊,斜对面房弯成弧形的门框,亮似极昼的尽头中突兀的红色“福”贴……
突然,一张脸从下方的盲区跳出来!
林鹿吓得捂住嘴巴,生怕自己异常跳动的心脏从嗓子眼里蹦出。她微弓着身子,离门拉开点距离,她怕外面的人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好在那人只是凑上来一只眼,看了几秒,电梯就到了。他兴致缺缺地转身进了电梯。
林鹿像被抽空了精气一样,心力交瘁地蹲坐在门角。感觉时间过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她的脚都有些酸痛发麻了。
猫眼外那只被放大到扭曲的右眼,仍在她眼前挥之不去。右眼瞳孔正下方有一颗朱砂红的小痣。
这颗特殊的小痣渐渐与电梯上遇到的那个男子露出的瞳孔叠在一起,直至完全重合。
林鹿后背被一层薄汗透湿,空调的冷气让她不由打了个寒颤,她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劫后余生的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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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洗了一遍澡后,林鹿拨通祁信的电话。
“没有啊,怎么会这么问?”
祁信将干发巾随手搭在椅背,他刚洗完头,短而硬的寸头上还挂着水珠,听到林鹿的问题,他不知所云地说:“目前还没有收到任何通知说已经发现了犯罪嫌疑人的踪迹”。
祁信知道林鹿不会无缘无故问这种毫无根据的问题,一个荒谬的猜测呼之欲出,“你见到可疑人员了?!”
半晌,那边才轻轻“嗯”了一声,她的声音在电流中显得有些失真,“他找上我家门了”。
祁信猝然起身,一边打开手机的扬声器,一边迅速套上T恤,“你别担心,我马上到”。
刚穿戴齐整,祁信突然停下手上的动作,他瞬间冷静下来,如果犯罪嫌疑人前脚刚走,警察后脚就到了,这无疑会暴露林鹿,能当场抓到还好,若是让他跑掉了……不行不行,这会给林鹿带来极大的危险,他不能打草惊蛇。
祁信将顾虑对林鹿说了,林鹿也表示认同,以犯罪嫌疑人的反侦察能力和伪装水平,恐怕不知道又换了哪身行头溜之大吉了。于是,祁信只得让林鹿将自己已知的所有关于犯罪嫌疑人的信息告知自己,明天再上报领导增派警力、暗中搜寻。
身高将近180,看起来很年轻,皮肤非常白,右眼瞳孔下方有一个红色的小痣,最后出现在朝阳小区8栋,按下了20楼但还不确定是否是他自己家所在的楼层……
祁信记下这些信息时,电话那头的林鹿正在懊恼自己当时没反应过来拍张照片,他笔尖一顿,赶忙从电脑系统库中背调出失踪案的信息,看到页面上最新失踪已三天的女孩,一阵后怕涌上心头,“林鹿”。
“诶?”
“最新失踪的少女,是两天前报的案。家庭住址就在朝阳小区8栋2004室,父母已双亡,父母生前欠下巨额高利贷”。祁信吐了一口气,无比内疚地给林鹿道歉,“对不起,我这段时间太忙了,忘了把这个信息告诉你,我……”
“所以可能是金钱纠葛或仇人绑架?”林鹿并没有在意他的道歉,反而分析起案件来。
“目前还没有定论,三起失踪案和一起碎尸案的受害者,除了都是十几岁的少女以外,生活轨迹没有任何交集或关联,如果这四起案件并案侦查的话,我们更倾向于认为犯罪嫌疑人是无差别、随机作案。”
罪犯既然不是报复社会式在路上随机砍人,也不是流窜犯的作案手法,而是先绑架后杀害,那么在挑选受害者时一定会有力量、性别、位置等因素上的考量,否则不可能接连绑架或杀害数名女孩,而不被发现。犯罪嫌疑人年纪不大,看起来也很瘦弱,要想实现他的犯罪目标,他必定要有比较稳妥的、隐蔽的藏身之处,最好是以居住地为中心,向外延伸作案范围。
「朝阳路那块好几个井盖坏了,你懂的啦,到时派几个工作人员去处理……」
「雯雯说和同学去朝阳附近玩,回来的路上就失联了……」
「暴雨过后朝阳路东段浮现碎尸……」
好几道声音争先恐后地钻进林鹿的脑袋,最后停留在她眼前的是那块“晦气的”、松动的、传来异响的下水道井盖。
林鹿问:“所以,犯罪嫌疑人是在朝阳路附近作案?”
“目前得出的结论是这样”。
林鹿深吸了一口气,试探性道:“你说,有没有可能,犯罪嫌疑人真的像我之前猜的那样藏在下水井里,符合他作案条件的对象,就松动井盖等人掉下去,来个瓮中捉鳖......”
其实这种说法,不考虑现实因素的话,确实与目前的侦查信息是对得上的,但是……
“林鹿,你这个想法我有向领导反馈过,但是不太可能,因为前段时间大雨,市里的下水道倒灌严重,松动井盖也都有派维修工人检修过,如果有异常的话,不可能没人上报”。
那你是不知道形式主义和家丑不可外扬是什么意思,林鹿内心不由吐槽。但她终究还是没有就这个话题与祁信争论下去,在祁信那里,早就是早,晚就是晚,不要说什么早晚会水落石出。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祁信犹犹豫豫地问:“林鹿,要不要我今晚去你那边,不是不是,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开车去你家楼下守着蹲点”。
听到对面惊慌到连连嘴瓢的声音,林鹿轻笑一声,客气地说:“好意心领了,不用啦,那人肯定早就走了,嗯……明天再说吧,这么晚还打扰你了真不好意思”。
电话那头顿了几秒,“哪里的话,你给我们提供了这么重要的信息”。
直到通话结束了,祁信还握着手里的手机迟迟没有放下。他懊恼地使劲搓了搓早已干透的头发,心里呢喃道:“祁信啊祁信,你怎么想的,怎么会说出这么没有边界感的话来!”
*
翌日清晨,林鹿醒得很早,准确地说,她是被噩梦吓醒的。
幽暗、潮湿的下水道,滴着水的混凝土墙檐,角落绿到发黑的青苔。死水般的眼睛隐匿在一束天光的暗面,视线在与他对上的那一秒,那双眼睛露出捕捉到猎物时的狂喜。
“终于……等到你了……你可不能.……不要我……”
天光乍开,游俞白净的脸骤然闪现。
emmmm什么乱七八糟的!林鹿猛地甩了甩头,把离谱的梦境画面甩出脑海。
她一边刷牙,一边随手点开短视频平台里面的一条新闻。刷完牙,闭上眼睛洗脸时,新闻播完自动下滑到了一个直播间,似乎是个游戏直播间,等待游戏开始的背景音乐嘈杂成全损音质了。
“我去办点事,稍等”。
这声音,好熟悉!林鹿洗面奶都没擦干净,赶紧拿起手机,主屏幕是游戏大厅的直播投屏,上面写着“组队中”,右下角的主播小屏四周漆黑一片,电脑光打在一张人去楼空的塑料旋转椅上。
直播间人气不低,尽管主播暂时走开,仍有不少人在发弹幕。
【上厕所就上厕所,还办点事,优雅,实在是优雅】
【能不能快点啊,懒驴上磨屎尿多】
【刚进来,不懂就问,请问这个直播间就是传说中的叙利亚风吗?】
【笑死,这哥们儿是终于火出圈了吗?】
弹幕一片“哈哈哈”,把其他信息都飞快地顶上去了,等到弹幕跳转的频率降下来后,林鹿才好奇地问了一句,“为什么说是叙利亚风?”
【兄弟,你也是刚来的吧。意思就是这个主播在叙利亚直播游戏呢】
【经典的调戏新人环节。要不是我是老粉,我就信了。滑稽.jpg】
【给各位科普一下啊,这离谱主播曾经的发生过但不限于的事:直播网络卡出马赛克、打游戏打到一半突然黑屏然后跑出去剁肉、天花板漏水、老鼠跳到屏幕前自拍、车子鸣笛的声音感觉就在头顶碾压,震得脑瓜子嗡嗡的。总之就一句话,快逃!】
【总结到位。讲道理,我有时候看他直播都感觉自己是阴沟里的老鼠,真的很想问主播,他是躲在哪个桥洞里面玩游戏吗?】
林鹿皱了皱眉,还有这么奇葩的游戏主播?虽然她对打游戏并没有多大的兴趣,但不可否认,她成功被这个奇怪的主播吸引住了。
但等了一会儿,主播还是没有出现。直播间的观看人数也逐渐减少。
林鹿看了看时间,快八点半了,她把手机放在鞋柜上,准备穿鞋去上班。突然,手机里传来一声巨响。
【卧槽卧槽卧槽!这怎么回事儿!主播你家天花板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