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华告知了淼宁,说莲上被天帝带走,淼宁便离去寻自己的仙君。
风亭见蔓华心神不宁,就留了下来。
两个坐在房中,蔓华看着清澜出神,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蔓华,你不必太担忧了,我看清澜现在已经好很多,应该很快就醒了。”风亭小声劝慰道。
蔓华看了看了风亭,起身道:“跟我来。”然后走出了房间。
风亭不明所以地跟出去,顺带掩了房门,随着蔓华来到庭院之中。
“风亭,你可知清澜的本体是什么?”蔓华问。
“这个……”风亭想了想,摇头道:“不知。清澜仙岁比我长,而且从未听闻过啊。”
“从未听闻?”
“是啊,要不是你今天问我,我都不会去想这个问题呢。毕竟做仙久了,谁管你的本体,根本就是无关紧要的事嘛。”风亭无所谓道,随后想了想,警惕性地补了一句:“除非你想害他,知晓本体寻找弱点。”
“是吗?”蔓华若有所思呢喃道。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风亭忽然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惊道:“是不是清澜没救了……哎哟,蔓华,你打我干嘛。”
蔓华揉了揉手腕,冷冷回道:“乱说话。”
“谁让你这么怅然若失的模样,还问这奇奇怪怪的问题。”风亭捂着头,颇觉委屈。
“算了算了,你先回去罢。”蔓华摆摆手,走到门外正要伸手打开门,却忽然顿住了,抿了抿唇,转身叫住正一头雾水要离开的风亭,颇有些不自在道:“你还是留下来,照顾清澜。”
“哦。”
……
过了整整两天,清澜的身体已经渐渐好转,面色红润白皙,与平常无二,却总是不见醒来。
天帝始终没回心玉殿,只得让汀也羽君帮忙转达要事。
而今日蔓华就得下凡去见月白取回异色双瞳,故而特地再三嘱咐风亭不可大意,要时刻守在清澜身边。
见到月白拿到两颗明珠后,蔓华道:“我一时半会儿无法脱身于天宫,容我多些时日。”
月白大大方方同意了,还说:“主上,如果可以,带着清澜圣君一起吧,否则你们从此见面的机会少之又少了。”
本来听到前半段时,蔓华心中颇有些不自在,听到后面竟已生出感伤。
简单说了两句后,蔓华回了天宫直接去了心玉殿,仍不见天帝,便由汀也羽君接见。
“此物小仙会转交给天帝,另外,天帝听闻清澜圣君一事,便令小仙转告蔓华明君不必担忧,清澜圣君无事,很快就会苏醒过来。”
蔓华道谢辞去后又去了幽弦阁,却没有进房中,而是在院子的亭中落座,静静发呆。
自从水潭一事过后,只要闲下来,蔓华总能清晰地记得那日发生的事。所有的细节,以及唇上,手上的柔软触感……越想越投入,越想越难安。
那时的清澜神智不清,意乱情迷,而自己清醒得很,竟然会那样做。
等清薰醒过来之后该如何面对?蔓华不敢去想。清澜不会原谅自己,恐怕要从此避而不见,心生厌恶的。
一想到这儿,蔓华就恨不得出手教训自己一顿。
最重要的是他一看到清澜就想起那些画面,便觉得浑身躁动难安……这实在叫他无地自容……
风亭不瞎不傻,自是看得清楚蔓华这些日子的怪异,有一天实在忍不住了,跑到他跟前问:“蔓华,你说个老实话,是不是清澜醒不过来了,是不是他其实深受重伤,你就是不告诉我?”说到后面,风亭鼻头发酸,随时便会哭出来。
“不是,你别乱想。”蔓华随意敷衍了一句。
“我乱想?你看看你这些天!不进屋守着清澜,反倒在这亭子里挪不动身。愁云惨淡,丧着张脸,无精打采,哪一样不叫我往这方面想了?”
“你能不能别来烦我。”蔓华有些不耐烦地提高了声音。而风亭眼看着就要落下悲痛的泪水,哭诉道:“我们的清澜真的……凭什么啊,我去找天帝,没道理清澜如此尽心尽力做事竟落得这般下场。”风亭抹着泪花说走就走,但没走两步就被蔓华拦下了,“我说没事就没事,你歇息去吧,我去看看清澜。”
蔓华一边揉了揉酸疼的太阳穴,一边步伐沉重地往屋里走去。
躺在床上的清澜睡容十分安详。
他的皮肤一向细腻柔滑,那双红唇应是甘甜温暖,身子紧致柔软……
蔓华一掌拍到额头上,将自己打醒,别过目光不再去看那边,而是坐到屋中央的凳子上,又开始百感交集,失魂落魄了。
及至清澜醒来,那突如其来的喜悦才将这些冲淡,暂时撇在一边。
“清澜,你醒了。”蔓华快步走到床边,喜道。
清澜睫毛微闪,双眸明亮地望着蔓华,半晌后勉强笑了笑,似乎想要起身。
蔓华赶紧过去扶着他的肩让他慢慢坐起,又倒了杯水给他润润嗓子。
“我睡了很久吗?”清澜柔声问,嗓音略有些沙哑。
“算算日子也**天了。”
“嗯。”清澜掀开云被,作势要起来。
蔓华去扶了他的手,另一只手习惯性地去搂他的腰,但像是忽然唤起了什么记忆一般,浑身一颤,他忽然松手退了两步。
失去帮扶的清澜原本是要摔在地上,恰好已经到门口的风亭眼疾手快迅速过来扶住了清澜,才免遭这么一下。
“蔓华,你干什么!”风亭不由得斥道,平时怅然若失也就罢了,现在这惊慌失措的不知闹那般。
“我……”蔓华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心里也是自责,沉声道:“对不起。”
清澜低眸垂首,掩盖住眼中的黯然,低声道:“风亭,扶我去外面看看。”
风亭扶着清澜走出房门,到了庭院,蔓华默默跟着他们保持一定距离。
风亭异常喜悦,道:“清澜,你醒了真是太好了,这些日子你真的把我吓坏了。”后又转而问:“怎么忽然这么严重呢?到底怎么回事?”
清澜摇摇头,“积郁成疾罢了,也是休息得少了,没想到做仙了还是过度操劳不得。”
“那当然了,你看看我和蔓华,自在点多好,你和莲上仙君整日忙忙碌碌,倒是多病多灾。”
“怎么莲上仙君也有事吗?”清澜疑问。
“是啊,下凡被月白所伤了,不过索性蔓华找回了莲上仙君的元灵,交由天帝那边,应该很快会恢复了……对吧,蔓华?”
“嗯?……对,应该没问题。”蔓华显然心不在焉。
“蔓华,你站那么老远做什么?”风亭奇怪地问。
“没什么啊。”蔓华说着,勉强靠近了两步。
“大概呆不住了,这几日有劳你费心,早些回去歇息罢,这里有风亭就好。”清澜的态度虽然依旧温和,却语言不免疏远,叫蔓华心中一阵失落。他就知道清澜记得起水潭里的事,而且不愿原谅他。
“哦,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蔓华甚至都不敢去看清澜那边,快步就逃离开了。
蔓华在自己宅邸呆了好几日,终日坐立难安,睡得也实在不踏实,一闭眼就想到与清澜的亲密时刻,一睁眼就能感觉得到清澜的冷淡疏远,折磨得他总是没精打采,郁郁寡欢。
不如下界看看……
说走就走,蔓华从床上下来,整理好衣容就往外走去,刚出了大门口,便见一水蓝色天衣飘飘而来,端丽冠绝之姿,清容雅貌之色,一步一趋,尽显清微淡远的孤冷出尘之气。那双眼眸,淡漠悠远,左眼冰粉右眼灰蓝,眨眼便叫天地间颜色尽失其下。
“莲上。”蔓华缓步走了过去,相遇后皆停住脚步。
“要去哪里?”莲上问,就连语气也轻淡如水,不参杂一丝**。
“无聊想出去走走,你现在已经没事了?”
“无碍,既是如此便一道走走?”
“好。”
两个并肩而行,走在这白得不着一丝杂尘的游廊里,挑的是鲜少有天官或是侍者走的道儿。
互相沉默良久,各有心事,最后还是蔓华先开口询问:“一直没机会问你……当初为何要那样做。”
莲上不假思索便答:“职责所在。”
“办法有很多,你明知双眼是你的元灵所在,却一意孤行要用它们去生祭,难道你知道那些怨灵无法吞噬你的双眼?”
“不知,所以从未想过有一天还能重见天日。”
蔓华侧头看向莲上,他姿态清傲看着前方不知何处,神色淡薄宁静,给人的感觉似远非远,似近非近。
“我竟不知说些什么了。大概这便是你吧,不必考虑所谓的情感,本身对你而言也就不存在类似的顾虑。”
“顾虑?”莲上向蔓华投去探询的目光。
“比如你走了,淼宁及罕冷剑如何安排,我该如何正视此事,你曾忙碌其中的那些事又该如何处置。”
“一切都将自然而然过渡,何须安排打算,这个世间从未有少了谁无法运行的道理。”莲上云淡风轻如是回答。
蔓华这次确实不知该如何回应,本来就是各自看法不同而已,何须争论不休。
“你救了我,我欠你一命。”莲上缓缓道。
“我们互不相欠。”
“我向来不拖欠,任何条件,我都答应。”
莲上侧头与蔓华对视,并无一丝退让的意味。蔓华想了想,问:“是吗?”
“自是不假。”
“那等下个朝会吧。”
“如何?”
“在朝会上答应我的请求。”
莲上停住脚步,静默地注视着蔓华。
蔓华坦然相迎,笑问:“怎么?怕做不到?”
莲上平静回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