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流柒被说中了心事,仿佛将要跟着范千湖一步步走入他的轨道,且心里已慢慢倾斜,“你......”
“你想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是吧?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也不想瞒你,你记得我第一次爬你家围墙那夜吧?我真的发现一个身影在监视着江府,他身上掉落的那块圆铜,你知道代表着什么吗?”
江流柒懵懂的摇摇头,她真的并不知晓,但范千湖说的话,他认真的语气,让她感觉到了事情似乎真的比她预想的要严重,范千湖平日里说话轻松,语气潇洒,今日追到这么远的密州郊外,他风尘仆仆的样子,她心里都知道,只是接下来可能要面对的真相,或许她会接不住。
范千湖接着说道:“那块圆铜,我让柴风查过,就是拱卫司的信牌,而拱卫司,就是陛下的眼睛。”
江流柒不敢相信,“拱卫司为什么监视我家?”
范千湖耐心解释着:“这事说来话长,我想,那应该是陛下和江大人从前的故事了,只不过现在牵连到了你,拱卫司如果参与进来,我想你应该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所以当日你把信牌交于我父亲的时候,他应该就知道的,对,他一定知道那就是拱卫司的信牌,也知道是陛下的意思,那......我父亲为什么不和我说?”江流柒喃喃的说着,但脑子里却无比清醒,“所以我父亲,这些年解甲归田,不参与朝廷纷争,还不让我惹是生非,他原来是想要保护我们......原来你也一早就知道......”
范千湖点点头,看着江流柒失魂落魄的样子,他着实心疼,可若是不告诉她真相,她又怎会和他走,“对不起,我早一些是有过这个猜想,但是事情没有发展的更坏,我不想乱下决定,而且江大人也没有说明,我就不便参与。我知道这些事现在对你来说有些难以接受,可是我不想你蒙在鼓里,稀里糊涂的去南戎和亲,南戎那个地方,你去了这一生该怎么办啊?”
“可若不去,我又该怎么办呢?”江流柒声音哽咽着,似乎对于未来的纷乱有些灰心丧气,她看不到出路,也看不到希望。
“逃婚!”范千湖斩钉截铁的说道。
“逃婚?”江流柒不可思议的问着。
“对,逃婚,我带你去一个没人认识你地方,暂时避一避风头,我来之前已经打算好了,等你们到了徽州地界,送亲队伍就完成使命,将和南戎派来接亲的人对接,大部队就返回京都了,那个时候一定是守卫最薄弱的时候,而且护送你的队伍变成南戎主力,他们认识你的不多,我打算就在那个时候救你出来,徽州边境无名尸体很多,找一个和你身形差不多的女子替换你,做一场失火,到时大家就会以为郡主已死,这样,和大宁的守卫也没有关系,只是他们南戎守护不力,无法向大宁发难,大宁若是有心,还正好给他们提供一个借口讨伐南戎呢,这一路我会一直跟着你,到时我给你留信号,你配合我就行。”
江流柒听着这一场周详的计划,心里不由得佩服起来,也紧张起来,这范千湖平日里看似没个正形,说话也不羁不顾,但此刻,他却成了她寒冷心潭的一缕光,让她本已接受命运的心思又活络起来。
少女又问道:“可我的家人怎么办?”
“来之前,我已经去征询过江大人和伯母了,他们同意我来救你,你看,这是伯母给我的平安福,而且,江流柒,我想和你说的是,就算你答应了这场和亲,陛下也不会放过你的家人,你的牺牲毫无意义。还不如和我一起走,找个时机去救你家人。”
这句话彻彻底底震醒了江流柒,是啊,她就算答应和亲了,陛下就会放过她的家人吗?既然能拿她家人来威胁她,还有什么是陛下做不出来的呢,毕竟,他已经不是当初的周伯伯了。而且母亲都把平安福给范千湖了,说明他们是答应范千湖这么做了,逃吧,只能逃了,可是面对范千湖,江流柒却犹豫起来,说道,“可是,你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你会受到牵连的,我不能连累你。”
范千湖轻轻笑了一下,语气也变的平和下来,“放心,南戎的人认识你的不多,自然也没有认识我的,而且我不露面,没人知道是我做的。”
“可是......”江流柒还是不忍心拖累范千湖,范千湖却说道,“别可是了,这次就听我的。”
江流柒忽然想到什么,内心紧张起来,“对了,你方才提到拱卫司,我还想和你说,这次负责护送我来南戎的,就是拱卫司的使司,秦子洞。上次我们在锦州遇刺,就是他,不过,也是他最后放了我们。”
范千湖皱了皱眉头,心中稍稍有些不快,“是他?我说方才在大门口,我看着这人的身影有些熟悉呢,原来是他。”少年心中有些酸酸的,上次在锦州无缘无故提到江流柒的名字就放了她,当时他就觉得有些不对了,现在竟然还和她在一起,真是心烦,“他对你......”范千湖试探的问着。
江流柒倒没在意范千湖说的话,也没仔细想是什么意思,脱口便说:“放心,他没伤害我,毕竟我现在可是大宁的长乐郡主,奉命与南戎和亲的,只是......”少女犹豫着下半句没有说出口。
江流柒的欲言又止让范千湖有些紧张,开口追问:“只是什么?”
江流柒思考着说:“他好像对我父亲有什么误解,每次提起我父亲,他情绪都变的有些不一样,但又总是想打探我父亲的消息,上次我提到我父亲多年前曾说过对不起一起孩子,他就突然变得很愤怒,那种压抑着的愤怒,我能感觉出来。”
范千湖眸子一紧,思索道:“或许,他们之间有什么事情是我们不知道的,也或者是陛下说了什么,让他对江大人产生误解,不过,只要别伤害到你就好。”
江流柒也笑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起我来了?”
范千湖撇撇嘴,摇摇头,心里想着,这个白眼狼,“没良心啊,我千里迢迢跑这么远,不为了救你,难道还为了看风景啊?”
“不过你这样做,也太冒险了,万一我刚才过来的时候,侍卫没走怎么办?”
范千湖无所谓的耸耸肩,嬉笑说道:“那就看你如何随机应变喽。”
“你!”江流柒吃了一记呛,一下子说不出话来,这个范千湖,事情说完了,又要开始和她吵架了。
范千湖笑道:“放心,怎么会让你冒险呢?那块石头就是我放的,你要是还不来,那我就再绊倒他一次。”
江流柒噗嗤一下乐出声,“对了,你今晚住在哪里,这附近可没有驿馆,夜里风大......”
范千湖看了一眼四周,努努嘴,似是不屑一顾般说道:“就睡这里喽,天为被地为榻,也挺好。”
江流柒有些心疼,“你去密州找个客栈住下吧,明日我们往密州方向去,你再往那边去,对了,我刚刚出来的时候给你带了一些糕点,刚才光顾着说话,都没拿给你吃,也忘了问你吃没吃饭了,你看,都有些凉了。”江流柒边说边拿出吃食递给范千湖。
范千湖有些惊喜,没想到江流柒竟然还担心他没吃饭,还特意带了糕点过来,“谢谢,放心吧,我吃过饭了,驿馆的老板给我打包了一些吃食,还告诉我今晚要接待很重要的客人呢。你这些糕点,我留着夜里饿了再吃。”
江流柒忽然想起来,“对,你去过我的房间了。”
范千湖得意的说道,“门口的梅花你看到了?怎么样,摆的还漂亮吧?”
江流柒嗔怪道,“都吓死我了,那一刻,我心都要停了,生怕别人看到。你在哪儿弄的梅花啊?”
范千湖说道:“我去你家时,在围墙外面折了几枝,因着枝条,梅花开的还算好,对了,小月给了我一块她的玉佩,说让我带给你。”
“我怎么能要她的玉佩?”
“我就知道你不能要,所以我拿自己的玉佩和她换的,要她帮我保管,我也答应她了,一定要把她流柒姐姐平安带回去。”
江流柒心中划过一丝暖流,仿佛越过千山万水,一直抵达温暖的彼岸,少女柔声开口:“范千湖,谢谢你。”
范千湖不想江流柒有过重的负担,便打趣道:“谢就不必了,你我之间,还是明算账比较好,这次,我就要你一百两,怎么样?”
刚刚还沉浸在感动与愧疚的复杂情绪中,忽然又被范千湖这突然一句话弄崩溃了,“行,给你二百两,翻倍,本郡主现在有的是嫁妆!”
看着江流柒又充满了斗志,不像刚才那般愁云密布,范千湖也放心下来,继续打趣答道:“郡主现在可以啊,果然是财大气粗,那就这么定了,救你出来,你许我二百两。”
江流柒点头应着,范千湖又补了一句,“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