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一行人奔着琰州的方向前行,琰州离京都不远,若京都有变动,身在琰州也可及时作出策应,怀木在京都传来消息,周敬昌欲立周珩为太子,可是遭到许多大臣反对,因为周珩品行学问不如周行,但也有以庄妃为首一派极力推荐周珩为太子,周敬昌一时之间犹豫不决。
庄妃一直温顺敬恭,凡事听从周敬昌的安排,深得周敬昌喜爱,可是近些日子周敬昌却察觉到了她有些急切,几次明里暗里催促周敬昌尽快立周珩为太子,且朝中弥散的势力让周敬昌有些意外。
方蔚白回到京都时,听说狱中大臣已经处死了几人,方蔚白焦急万分,刚想去探听消息,周星霓派人寻方蔚白回寝殿商议事情。
方蔚白一进门,周星霓便迎上去,如实相告,“江见明没事,放心。”
方蔚白脸上又惊又喜,“真的?”
周星霓点头说道,“真的,之前父皇赐给我一块免死金牌,那日要处死江见明时,我拿出来了,父皇没有办法,只能同意,现在江见明还关在狱中,暂时不会有危险。”
听到周星霓这么说,方蔚白一下子如释重负,高兴的一下子握住周星霓的双手摇晃着,“星霓,太好了,太好了!”
周星霓还从来没见过方蔚白这么高兴的样子,而且还握着自己的双手,一时间脸上有些尴尬,一阵红白交织,方蔚白高兴过度,稍后反应过来自己的动作,立即松开双手,“对不起,我刚才有些太高兴了。”
周星霓并不介意,轻轻笑着,“没关系,能救下他,我也很高兴。”
方蔚白心里明白,周星霓虽然有免死令牌,但是一个人去面对如此艰难的事情,一定也充满了很多艰辛,但她还是去做了,并且保下了江见明,想到这里,方蔚白心中一阵感动,“星霓,真的谢谢你。”
周星霓似乎真的成长了,面对着如此复杂环境,她竟然能站在公道这一边,实属不易,“能做一些我认为对的事情,也值得了。江家,范家,怎么样了?”
“范知府和范夫人都死了,江家一家去北地了。”
周星霓大惊,心中不忍,周敬昌的做法对于她来说,的确过于残酷了些,这会寒了多少人的心,又有多少人会对周敬昌心怀恨意,可是周敬昌又是她的父亲,最疼她也最爱她,周星霓内心痛苦,纠结万分。
方蔚白看出周星霓的心思,缓缓说道,“星霓,我们都深陷其中,许多事情没有左右,但就像你方才说的,去做你认为对的事情,无愧于心,好么?”
周星霓深深的呼吸着,她听懂了方蔚白的话音,也告诉自己要做正确的事情,可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真的不敢再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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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朝堂之上,周敬昌一反常态,没有再提立储之事,这倒让有些庄妃一派的大臣坐立不安起来,下朝之前还特意交代一下,他已经拟好圣旨,暂不公布,以免乱了人心,待到他百年之后,再取出圣旨公布太子人选。
此番操作倒是令人费解,也不符合规矩,但是周敬昌却不管不顾,执意如此,谁也不知道他到底选了哪位皇子,反正不是周行就是周珩,周行已经被废,难道还会二次立他?但如果立了周珩,为何不肯公布。
吕保仁已经进了京都,和周敬昌汇报情况,周敬昌试探了吕保仁关于立太子的意见,但吕保仁老奸巨猾,没有表明自己态度,反而模棱两可的说了两位皇子各自的优点,最后评判结果自然由陛下亲自决定。
周敬昌眯缝着双眼盯着吕保仁,最后只吩咐他下去休息,吕保仁便躬身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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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路还贴着范千湖的抓捕告示,琰州方向靠近京都,或许还会有人见过江流柒,一行人东躲西藏,生怕暴露踪迹,可是越是躲藏,几人反抗的决心就越大,既然周敬昌要对他们赶尽杀绝,那他们也只能置之死地而后生了。
入夜,范千湖与秦子洞二人,以秦使司的名义,去牢里假意提审范千河,昏暗的烛光,阴冷潮湿,还发出一阵阵酸臭的味道,当差小吏有些生疑,但秦子洞亮出圆铜,冷冷说道,“这是什么,不用我多说吧?赶紧提人,耽误了陛下的事情,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范千湖站在秦子洞身后,化作跟班,低头等待着,当差小吏不敢怠慢,“秦使司大驾光临,喝杯茶,喝杯茶,我这就去提人。”
秦子洞不耐烦的甩甩手,示意小吏动作快一些,随后不经意的侧头看了一眼范千湖。
不一会儿,范千湖就听见不远处传来拖沓沉闷的脚步声,范千湖定眼看去,真的是哥哥范千河,但他身上显然已经挨了鞭子,多条鞭痕触目惊心,却依旧昂首挺胸的走过来。
站到对面才看到来人竟是范千湖,眼眸忽地瞠大,范千湖眼神示意,急忙说道,“这就是范千河?没糊弄我们吧?”
小吏尴尬说道,“军爷说笑了,小的哪敢?这天字牢就关了他一人,若不是秦使司来提人,这是永远都出不去的。”
看来,这周敬昌就是奔着要杀他们全家的,进了天字牢,还谈什么放人?范千河也忽然明白过来,于是配合着吼道,“卑劣狗官!你们要杀便杀,别那么多废话!”
秦子洞装作动怒,小吏打断道,“闭嘴!这是咱们拱卫司的秦使司,他要提你去问话,你跟着去就行!”
范千湖说道,“秦使司,那我们就尽快走吧!”
秦子洞点点头,“走。”
两人便上前架着范千河,不动声色的眼神示意,准备离开,步步惊心的走着。
就在快要离开牢门的时候,当差领班忽然回来,众人停在一处,小吏急忙上前说道,“大哥,这是拱卫司的秦使司,奉命前来提人的。”
当差领班将信将疑,低头看了一眼秦子洞腰上的圆铜,认得这是何物,便点头示意,准备放行,范千湖紧张的心稍稍放下,尽量低着头不与当差领班会面,正准备快速离开时,路过当差领班身边,当差领班眸子一冷,忽地开口,“等一下。”
众人愣住,范千湖拳头握紧,范千河低低观察着旁边动静,随时策应,秦子洞开口,“还有什么事?”
当差领班走过来,站在范千湖面前审视般的说道,“这位官爷,怎么看着有些眼熟啊?”
秦子洞倒是镇定自若,“那就是你眼睛瞎了吧?赶紧滚,别耽误了陛下的大事!”
小吏在一旁有些紧张,对着当差领班说道,“大哥,大哥,别多事了!”
当差领班心中生疑,越想越不对,说道,“去把告示拿过来。”
范千湖一听不好,拿过来告示不就露馅了吗?没办法了,他与秦子洞、范千河看一眼,随后扭转身体,一脚踢向当差领班,大声喊道,“跑!”
小吏大惊,大声喊着,“来人啊!劫狱了!有人劫狱了!”听到呼救声,牢里小吏都赶过来,加入战斗,秦子洞和范千湖两人联手,一顿拳打脚踢,对付几个牢中小吏还是绰绰有余。
范千河在一旁也使出力气,毕竟是军人出身,即使带了镣铐,也能打退几个小吏。几番打斗过后,小吏们全都躺在地上不能动弹,凄惨的呼救着,“快去通报,通报!”
江流柒和吴神医等人在外策应,见到范千湖和秦子洞把人救出来后,立即驾着马车离开。
范千湖给范千河披上衣服,“哥,你受苦了!”
颠簸的马车里,兄弟两人说着彼此的遭遇,范家的遭遇,两个男人就在这漆黑的夜里呜咽低语,悲愤交加,听的江流柒心中不忍。
经过此次大闹琰州牢狱,琰州是不能再继续待下去了,本来他们也决定马上进京都的,范千湖兄弟两个兵分两路,范千河去寻韩科,当初韩科来投奔,因为是外来军,周敬昌一直拖着没有安排编制,因为时隔久远,周敬昌调查一番后也没得出什么结论,所以韩科的队伍一直在另一处训练,算是他范千河的私兵,范千河为了安抚韩科,又拨了一些正规士兵给他,充盈其中,如今看来倒是派上用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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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大殿,周敬昌威严发问,“驸马,前些日子你告假说身体抱恙,寡人心慈,令你休养,但我怎么听说你去了芦州?”
方蔚白身子一震,侧头看向吕保仁,看那样子便知一定是吕保仁说的,此刻对峙,也无法避免,方蔚白便淡定说道,“回陛下,臣前段时间确实身体抱恙,但听闻芦州老父也身体抱恙,身为人子,心中焦急,陛下日理万机,臣来殿前多次,均没得到宣召,故托星霓公主转告陛下,还请陛下恕罪。”
一番说辞倒是有理,周敬昌也不妨直说,“那你可曾去过范府?”
方蔚白心中忐忑,这是要鱼死网破的节奏了,他不能承认,故而继续说道,“老父患病,臣未曾去过范府,不知其中情况。”
周敬昌说道,“吕大人,那你在范府见到的人,就不是驸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