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丁们低声抽泣着,“老爷,不敢不敢啊!”
江遇之继续说道,“江某现在身无分文,没有给你们留下什么过日子的钱财,心中有愧,我和夫人贴身的玉佩没被官差搜到,不值多少钱财,大家拿去分了吧!若有一天,我平安无事,定会寻到大家,给大家补偿!大家日后,就各自离开吧!”
家丁们擦着眼泪,说道,“老爷,夫人,你们平日待我们不薄,现在你们都自身难保了,我们怎么能拿你们的钱呢!不能要,不能要啊!”
江流柒和范千湖拿出随身带着的一些钱财,江流柒说道,“我这里还有些,你们都拿去吧,不然我们也不会安心的。”
秦子洞站在原地,心有感慨,江家在这样危机的关头还惦念着家丁们,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做出那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的。
家丁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无奈的从江流柒手中拿过钱财,含泪告别,“老爷,夫人,小姐,你们多保重,我们走了。”
江遇之无力的摆摆手,几人看着家丁们散去的身影,心中感慨许多,江家的人就这么遣散了,夏清蓉脸上悲伤,江流柒安慰道,“娘,我们还在一起,就是最好的。”
夏清蓉点点头,微微笑着。
江遇之问道,“小月呢?”
秦子洞转过头,说道,“我暂时把她安顿在芦州,先过来救你们,你们没事了,我就回去找她。”
江流柒有些不明所以,“小月跟着你?”
秦子洞淡淡点头,“你还不知道吧?小月是我亲生妹妹。”
江流柒一脸震惊,“小月是你妹妹?”
秦子洞从怀里抽出那枚玉佩,“当时在徽州,我想问你的。”
江流柒也从腰间拿出玉佩,举起来和秦子洞的正好配成一轮圆月,“这是怎么回事?”
吴神医看到玉佩的一瞬间,脸色忽地一变,随即陷入沉思,又问向秦子洞,“你姓秦?”
秦子洞眼神有些怀疑,“对,你认识我?”
江遇之沉默着没说话,吴神医脸上有些愁楚,看了一眼江遇之,说道,“我来说吧!这件事也压在我心里许多年了,是时候说出来了。”
江遇子想打断,“吴歇。”
江流柒脸上震惊,“你们认识?”
吴神医说道,“小柒,你或许不记得了,小时候我经常去你家,还教过你许多医学知识。”
江流柒震惊,努力回忆着,“你是......吴伯伯?”
吴神医微微笑着,点点头,“可是咱们接触这么久,你竟然一直没认出我来。”
江流柒懊恼着说道,“天啊,你竟然是吴伯伯,我怎么没想到呢?”
一旁的秦子洞无奈的摇摇头,原来她竟是如此的健忘,连经常去她家里的吴伯伯都没想起来,那多年前他们短暂的相处,或许就更记不得了。
吴神医继续说道,“八年前,我同遇之兄一起陪着周敬昌征战大坤朝,大坤朝将领秦剑生是遇之兄的好友,但因正直刚毅,不肯给周敬昌让道,所以周敬昌命令遇之兄去剿灭秦家。”
江流柒一颗心都悬到嗓子上了,她怕听到不好的消息,范千湖静静听着,也感觉到似乎是要掀开一段埋藏许久的陈年旧事,而且吴神医竟然知道那些隐藏的秘密,实在没看出来。
秦子洞握紧了拳头,冷冷听着。
吴神医继续说道,“还有范知府,他也和我们在一起,所以,千湖,小柒,我对你们两个,总是放心不下。”
范千湖略感惊讶,说道,“老吴,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吴神医说道,“遇之兄不忍动手,可是他手下的副官吕保仁,为了邀功,抢先杀了秦剑生,当时引起一片慌乱,遇之兄和我趁着大家不注意,把秦家刚出生的小女孩抱走了,谎称是个男孩,且已经杀死,好让周敬昌和吕保仁放心,我因为心中有愧,自那以后便不再跟着周敬昌,辞官当个游医,后来听说他当皇帝了,我也没有再去找他。”
吴神医自顾自说着,眼神空洞渺茫,“可能是我的罪过太大,我空有一身医术,却救不活我的妻儿,没过多久就扔下我一人,独留世间。”
众人一阵感慨,秦子洞冷冷说道,“所以,是吕保仁杀了我全家?”说着看向江遇之,征询答案。
江遇之叹了一口气,脸色苍凉,“周敬昌当时有些怀疑我,所以令我起誓,不得将此事说出去,但我之所以没对你说实话,不是怕应验,而是不想让你卷入这里,你若知道真相,一定会去报仇,可是你一个人的力量那么薄弱,你拿什么去和他斗争?我对剑生有愧啊!”
这些话,似乎也说中了范千湖的心事,双眼泛红,没想到,秦子洞的经历和他现在那么像,少年咬牙切齿的说道,“这个吕保仁,真是千刀万剐了都不解恨!”
秦子洞看向范千湖,却发现他脸上已布满悲愤,眸子发冷,想起当时自己在巷子口遇见柴风的事,于是问道,“对了,范家怎么样了,当日我和柴风在巷子口遇到,我们说好我去救江家,他去救范家,柴风人呢?”
范千湖没想到还有这回事,看了一眼秦子洞后,喉咙发紧,别过头去,秦子洞神情担忧,江流柒摇摇头,“范家......吕保仁带人过去,范知府和夫人已经过世了,柴风,也不在了。”
秦子洞眸子瞠大,“什么?”
江遇之身子晃动几下,无法接受这个现实,气愤得一直踱步,“这个吕保仁,要遭天谴!时隔多年,竟然又做出这么惨绝人寰的事情来!我知周敬昌忌惮我,便早早辞官退隐,范烨因为和他有些亲缘关系,一直还做着知府,没想到这周敬昌竟然连范烨都不放过。”
江流柒心中不忍,“父亲,我们找到你们便好,下一步,我们要去琰州救千湖的哥哥,还有,京都现在已经大乱,我哥哥也身陷囹圄,我们必须加快速度行进。”
秦子洞看着范千湖的背影,忽感单薄,心生怜悯,说道,“千湖,我同你一起去琰州救你哥,之后我要去京都,你去与否,自己决定。”转头又对江遇之说,:“江大人,我知道你担心我的安全,但是,今天我知道了所有的真相,作为秦家的儿子,我不会也不可能让我父亲母亲含恨九泉,如今,大宁的未来堪忧,周敬昌已经无法给大宁一个安宁的未来了,他根本不配做皇帝,于公于私,我都必须去讨教一番。”
范千湖感觉到身边一阵力量,一股热气冲上脑门,“我也去!秦使司,作为范家的儿子,我也要去讨个公道!”
“别再叫我秦使司了,以后没有秦使司这个称呼了,我只是秦家的儿子,秦子洞!”
范千湖看着秦子洞,眼神交汇,彼此明白。
夏清蓉看着范千湖纤瘦的样子,一阵心疼,想起之前在芦州时,范千湖是那么意气风发,走出这一遭,回来时又经历了这么巨大的变故,心中一定悲伤不已,夏清蓉心中不忍,上前说道,“千湖啊,伯母好久没看见你了,你瘦了好多,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范千湖心中一阵酸楚,听见夏清蓉的关心,让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周湘,可是他却再也看不见母亲了,范千湖眼中噙着泪水,咬咬牙,摇着头,“谢谢伯母关心,我......我还好。”
夏清蓉说道,“千湖,等咱们安定了,你去伯母家里坐坐,伯母在芦州酿的梅花酒你还没来得及尝尝,”说着又看了一眼秦子洞,虽是第一次见面,但听说了他的事后,也觉得可怜,“子洞,伯母就喊你子洞了。”
秦子洞立即回应着,褪去了一身的警惕和谨慎,像个孩子一样眼睛里有了期待,“伯母,您说。”
夏清蓉温暖的笑着,“子洞,你若是得空了,和千湖一起来吧,不管还能不能回芦州,但是只要伯母在,就一定会弄一个像家里一样的小院子,你们一起尝尝伯母的手艺,怎么样?”
听到家这个字,秦子洞心中涌出久违的感觉,自从他经历了那一场变故后,从此心灵就再也没有归处了,他是多么渴望,又是多么害怕。现在,听到这样温暖的邀请,秦子洞冰冷了许久的心一下子就被一股热流化开了,看了一眼江流柒和范千湖,见他们也一脸温和,秦子洞便高兴的答应着,“好,我一定去。”
江流柒说道,“秦子洞,那这玉佩你帮我还给小月吧!”
秦子洞说道,“小月既然送给你了,你就留着吧!”
江流柒自觉现在拿着这玉佩也不太妥当,推辞道,“这是属于你们兄妹之间的信物,也是秦家留在这个世上的,我怎可拿得。”说着塞到秦子洞手中。
秦子洞看着手中两块玉佩,心有戚戚,多年前那个小女孩救他于危难的事情,他哽在喉咙,没有开口,或许,就这样吧,她还活着,一切就都是最好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