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不想就这样再待下去。
“小棠,再陪我待一会吧。”关绮竹没什么情绪道。
“我以为你会永远都不想见到我。”应野棠没有坐下,就这么站着跟她说话。
关绮竹换了个频道,这回是一个半夜讲鬼故事的平台,仍然没有调高音量,电视上只有主持人的嘴唇在动,还有快速闪过的诡异镜头。
这一切她都看得津津有味。
“我记得你小时候就很喜欢看这种讲鬼故事的节目,我们很长时间没有坐在一起看了,你不想来陪陪妈妈吗?”她瞪着电视上的画面,直到说完话都没有看应野棠一眼。
应野棠嗤笑一声,这声“妈妈”从她的嘴里叫出来还真是讽刺,他有种不真实到荒谬的感觉。
“我一点都不喜欢看。”应野棠无情拒绝,他转过身,“喜欢看的人是你。”
从小到大,关绮竹带着他看了很多电影、电视剧,但里面无不充斥着血腥诡异的元素,每次看到精彩处,关绮竹开就会抱着年幼的他,在她耳边轻声说:“快看那个人要死了,你猜猜他会怎么死呢?”
下一瞬电视里的人全身都爆裂开来,伴随着声声惨叫,血喷出来溅到镜头上,糊成一片,周围人爆发出刺耳尖叫,将恐怖氛围渲染得淋漓尽致。
关绮竹这个时候会轻轻地把头发别到耳后,即使她不出声,应野棠也知道她此时一定是快乐的,甚至控制不住颤抖。
她会附在他耳边,轻柔地摸着他的头发,轻声问他怕不怕,起初应野棠会回答怕,但这时候关绮竹就会忽然发疯,将幼小的他甩下沙发,抓着靠垫打在他身上,严厉警告他不许怕,总有一天她会杀了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就是应川柏为了反抗契合度而找的,不知她是怎么发现了这件事,从那之后她就越来越疯狂。
有时会拿到在手臂上乱划,将皮肉全部划烂,之后她会认真观察这些伤口,看着血迹一点点渗出,感受这种疼痛。她不会真的寻死,她只是想要将这些疼痛全都记住,然后全数报复在另一个女人身上。
她一直都在的等着那一天,有时她会突然犯病,她报复不了那个女人,于是他恨上了应川柏,不被信息素控制的时候,她甚至起了杀心,她教唆应野棠去杀了应川柏,告诉他在应川柏的食物里下毒,但应野棠群都没有做。
关绮竹更疯了,她开始怨恨起自己被信息素操控的人生,有一天应川柏回家时,看到了满地鲜血,关绮竹跪坐在地上,脖颈后少了块肉,血一直流到了腰上,顺着布料滴到地上,她抓着年幼的应野棠,手中握着一把刀正在他后颈划着,应川柏看到时他的腺体已经被挖出来一半了。
关绮竹在医院发了狂,咬伤了好几个护士后,应川柏不得不将他安置在了精神病院。
应野棠知道应川柏每周都会去看她,但通常不会接她回家。
“小棠,你长高了,这么多年没能看着你长大真是有些遗憾。”
应野棠握了握拳:“真幸运你没能看着我长大。”
关绮竹走到他身后,借着电视微弱的灯光努力看向他后颈,她忍不住动手摸了摸。
手指微凉柔软,她动作极轻,似乎只碰到了皮肤上细小的绒毛。
应野棠却浑身一机灵,像是应激一般快速躲开,一把抓住她的手。
“怎么?当初没把这块肉挖下来有点遗憾,现在来弥补遗憾了?”
关绮竹眼中有痛苦一闪而过,应野棠没有注意。
“当年是妈妈不对,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的破事都跟我无关!无关,懂吗!”
应野棠说完转身上楼,留关绮竹独自站在原地。
他终究没有去应川柏的书房。
他走回记忆中的那间房,打开门,里面的布置竟与八年前一模一样,拉开抽屉,是好几张摊平的糖纸,他记得这种纸上的动物图案,在阳光下一照久会在地上投射出不同颜色的阴影,他当时特别喜欢,常常拿出去炫耀,只分给几个玩得好的朋友,并且一人只能给一个。
显然打扫这间屋子的人很用心,一切都致力于保持原样。
现在这些对于应野棠早就无所谓了,相信童话的时光早已过去。
他躺在床上,用被子蒙着头,氧气越来越稀薄,等到有种窒息感的时候就把被子拿下来。
他静静躺了一会,脑子里很乱,总是想些有的没的。
忽然敲门声响起,应野棠没搭理,继续放空,门外的人好似没有眼色,只要里面的人不开门,他就会继续敲下去。
“谁啊!”应野棠没有好气地打开门。
“换了床我睡不着,我看你刚好没睡,想找你聊聊。”迟礼说得很无辜,好像刚才死命敲门的不是他。
应野棠侧身让了让。
迟礼在屋里转了一圈,将目光看向应野棠:“你是不是也睡不着,来,我给你讲个故事。”
应野棠像看精分一样看他:“你有病?”
大半夜不睡觉讲什么故事?从哪冒出来的这一句?
迟礼在小书桌上扫了一圈,上面有一个小小的书架,里面东倒西歪立着几本书,一本汉语字典,两本厚得能砸死人的英语词典,另外就是一本很薄很薄的书,还是个精装的硬皮书。
他抽出来一看,原来是一本《小王子》,扉页上用铅笔写着“应野棠”三个字,写得还挺工整,名字周围用粉色、绿色、蓝色带亮粉的笔画了好几个圈,好像是在强调这是自己的书。
“就讲这个吧,怎么样?”
应野棠瘪瘪嘴,侧身躺在床上:“随便你。”
迟礼拽了个椅子过来,坐在应野棠床边,翻开书,他一时呆住了,只见整张纸上面都用黑色水性笔画上了大大的叉,有的字涂成了一团难以辨别原来究竟是什么字了。
应野棠好笑地看着他:“怎么样还读吗?”
看不清字还怎么读?
迟礼翻了几页,找到个祸害的不太厉害的开始读起来:“第五个星球非常奇特,它是群星中最小的一颗,整个地方只能刚好容得下一盏路灯和一个点路灯的人……”
迟礼的声音温和清润,好像带有一种魔力,然人不自觉随着他的步调放松下来,应野棠闭上眼睛,呼吸逐渐平稳。
“……小王子不敢坦白承认,他留恋这颗得天独厚的星球,主要是因为那里每二十四小时就可以看道一千四百四十次日落。”
迟礼观察着应野棠,他睡觉的时很乖,睫毛在眼皮下铺了一小层,前额的蓝发遮住一点眉眼,有种说不出的好看来。
“然后呢?”应野棠忽然睁开眼,眼中毫无睡意。
迟礼笑了笑:“还想听吗?”
“嗯。”应野棠极小声地应了一下。
迟礼前后找了找,找到一章涂抹少的:“不久,我学会更好的去认识这朵花……”
“完了?”
“完了。”
“那朵玫瑰花不会说话。”应野棠认真道。
“它只是不善于表达。”迟礼道。
“还想听什么?”迟礼放下书,开始翻起手机来。
“你很闲?”应野棠真有点搞不懂了。
“有一点。”
“公司最近很没工作吗?”
迟礼装摸做样翻出手机:“这么快就怀念工作生活了?正好最近有个方案,开个视频会议?”
明知他是故意的,应野棠还是有点气不打一处来,他斜着眼看他,没说话。
“《安徒生童话》怎么样?”迟礼瞥他一眼笑了笑,继续翻手机,“你喜欢吗?”
“……你看我现在像几岁?”
迟礼闻言打量他一圈,他躺在床上实打实一大坨,身高起码一米八往上,染着头狂放不羁的蓝毛,留着半长的头发有点艺术家那味,依他现在的年纪的确不适合听童话了。
但迟礼想给他念,他翻翻手机:“我给你念个英文版的,催眠效果好。”
应野棠闭上眼。
“念完了?”
“你怎么还没睡?”迟礼拿起手机还想再读一篇。
应野棠玩味地看着他:“你身上的橘子味呛得我睡不着。”
即使迟礼有意控制,但那橘子味仍是争先恐后的冒出来,从他进门时应野棠就感觉到了,后来者味道越来越浓,他才更加肯定这个猜测——迟礼易感期来了。
迟礼大方承认:“今晚我易感期提前来了,没有准备。”
“哦——那你来找我究竟有什么事呢?”应野棠直起上半身,目不转睛瞅着他。
迟礼脸不红心不跳:“就是来跟你聊聊。”
“我看未必吧,”应野棠说着就往迟礼身上靠,直到两人呼吸都碰撞在一起才停下。
迟礼没有后退,他略微垂下眼皮看着近在咫尺的嘴唇,他抬眼笑了一下:“靠这么近是想做什么?”
“你猜呢?”说完便不由分数的覆了上去,两片唇瓣相处在一起,应野棠缓缓动着。
迟礼垂眼默默等着,直到他再也受不了这种像温水煮青蛙一样的折磨,他扣紧应野棠的后脑勺,逐渐加深了这个吻。
两人粗喘着分开,额头相抵,应野棠道:“你是真喜欢alpha?”
迟礼见那张红润水光的唇不断开合,眼神暗了暗,喉结滚动一下,就要再吻上去。
应野棠避开:“想要?那先回答问题。”
迟礼嗓音喑哑:“嗯。”
“这么说你之前的那个男朋友是alpha了?这有什么不能说的,之前还说没有。”
“我们别提他。”迟礼威胁道,接着就继续吻了上去。
应野棠发出一声轻笑,抽空说道:“两个alpha在一起什么感觉?”他想象了一下,估计是天崩地裂的程度吧,毕竟alpha的占有欲极强,光是不能标记这一点就足以让他们疯狂。
应野棠刚才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一想到迟礼现在正在易感期,浑身散发着橘子的味道,他下意识就亲了上去。和一个alpha上|床是他从未尝试过的,又想到在吃饭时自己说的话,不免感到有些新奇,由此萌生了尝试一番的心理。
迟礼的手胡乱动着,应野棠热烈地回应他,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身上已经不剩什么了,他一个翻身将迟礼压在身下,就要动手,谁知迟礼眼神变了变,手臂一张,重新将应野棠压在身下,快速脱掉身上的衣服,压了回来。
直到此时应野棠才意识到不对来。
“你要干什么?”应野棠有些惶恐。
迟礼没回答,用行动告诉他接下来要干的事。
“……不行,你起开!我要睡觉了,你滚!”应野棠扒着周围的床单想要爬起来。
可迟礼怎么能让到嘴的绵羊轻易逃掉,他将重量尽数压在他的身上,别看他平常一身西装穿得板正,实际上是脱衣有肉的类型,况且他还比应野棠高半个头,登时棠就难以挣扎了。
迟礼用一只手牢牢制住他乱动的双手,力气大得能将手腕掐断,他威胁道:“不许动。”
“不许动个大头鬼,要被□□的又不是你!”应野棠嚷嚷着,腿支起来对着他又踢又踹。
“没事的,乖。”迟礼另一只手摸摸他的头发,“别动。”
“没事你爹个蛋!除非你让我咬一口!”
迟礼停下动作,似在思考这种方法时候否可行。
应野棠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在标记迟礼和自己被开|苞中二选一,当然是后者更不值当了,但是迟礼肯定不会答应的……
“好。”
应野棠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我说你可以标记。”迟礼很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