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以为京师乃是大盛核心,万万不可调离京师重兵前去支援凉州!否则守外虚内的场面对大盛甚是不利!”
盛瑾沉吟,“沈爱卿所言有理,不知爱卿是否有所打算?”
盛瑾的朝堂甚是开放,文官可议武,武官亦可参文。
“凝集凉州旧兵训练戍边将士,充实设防实力,好过劳民伤财地调遣京师之力去驻守凉州!”
所谓凉州旧兵指的便是由容纾之父忠勋侯带领的旧部,那些旧部早就被秦家排挤,几乎都回归了田园。
聚集凉州旧兵极有可能使容家势力再度袭来,杨适坐不住了,立即出列反对。
“陛下,万万不可!凉州旧兵已然脱离绿营多年,即使当年有勇有谋,但如今早已是壮士暮年了!不堪重用!”
沈平承挑眉,没曾想这位自命不凡的探花郎说话倒是有意思。
“依左相所言,是否认为是我岳父或者……征亲王不擅练兵?那些旧部没得到二位先辈的半分真传?什么壮士暮年!若真是壮士,合该烈心不已!”沈平承将事情拔高到了已故的先辈身上,一下子将杨适贬为众矢之的。
杨适慌忙跪下,“陛下,臣并无此意!”
盛瑾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打压杨适的机会,“还请杨左相往后三思后言。”
“臣知错!”被沈平承当众挖了一坑,杨适恨得快把一口好牙咬碎了。
“早朝结束后,自行去刑司领十五手板!”
君要罚臣,臣不得不受,杨适向着盛瑾叩首,“臣领罚!”
沈平承侧目看着杨适这副狼狈的模样不禁失笑。
堂堂探花,竟就只有这么点功力……
到底此事被诸多异心者拉扯着,到早朝结束都没能有个结果。
盛瑾邀请沈平承去帝宫书房坐坐,沈平承想也不想就拒绝了,理由是夫人独自在家,他得回去陪着。
……
沈平承见时辰还早,特地拐道去了春醉楼购买糕点。
入了秋后,春醉楼的糕点又上了新,譬如芋头酥、红豆糕、黑芝麻糕之类的时令点心,每一样都异常抢手,沈平承到的时候,存货已然不多了。
“沈丞相又来为郡主买点心了?还是老样子吗?”春醉楼的掌柜亲自来招待,“这段时间出了些时令糕点,可要买些回去给郡主尝尝?”
“每一样都来一些吧,凑个三整包吧!”
“好嘞!”
待拎着沉甸甸的糕点出春醉楼时,沈平承意外碰上了个人——国舅秦永山。
秦永山身后跟着大大小小几位官吏,人人身上仍着朝服,七嘴八舌地商讨着春醉楼的哪道新菜好吃。
沈平承看到了秦永山,秦永山亦是看到了沈平承。
虽然双方私下不算和睦,但总归不会在外头失了面上的和睦。
“见过沈大人!”秦永山朝着沈平承作揖。
沈平承也抬手朝着秦永山及其身后的诸位作揖,“见过国舅及诸位大人!”
其他官吏亦朝着沈平承行礼。
“我们几位想着要来春醉楼打打牙祭,不知沈大人可愿意赏脸一起进去喝一杯?”秦永山扫了一眼沈平承手上的糕点。
沈平承自然不可能和这群人一同吃酒,他笑着拒绝道:“改日吧,内子不喜在下饮酒,每每饮酒内子都会骂的。”
秦永山捋了捋胡须,眼中神色有些异常,“没曾想郡主成亲了还是这般任性刁蛮……”
沈平承一时懒得在面上挂笑,“倒也不是内子任性刁蛮,只是饮酒伤身,内子不免担心。”
“家有贤妻,我等羡慕啊!”
秦永山表面上在羡慕沈平承,实际上是在嘲笑沈平承。
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沈平承暂时不同这人计较,他笑道,“话说杨大人这左相做得可真让人担心……头一日上朝便被陛下罚了手板,啧啧啧……回去与我夫人说此事,我夫人该笑的!”
此话一出,秦永山面上的和善差点龟裂。
沈平承见好就收,他笑着朝诸位官吏作揖,“我夫人还在家等着,且先告辞了!”
沈平承走后,只留下这些人在原地面面相觑。
——
行车三刻钟,沈平承归家。
正是用午膳的时分,府里忙忙碌碌的,沈平承回到独华院时,送午膳的女使全然端着饭菜站在堂中。
沈平承见此不由得皱眉,他穿过人群,推门入房,房中未拉开帘子,看着着实阴暗,而房里的药苦味也比往常浓烈了不少。
“夫人怎么了?”沈平承意识到情况不对劲。
在床边服侍的竹枝见沈平承来了,赶忙去说明情况。
“郡主今早起床本要用膳的,奴婢才出去一会儿,回来时就发现郡主倒在了地上……医馆的郎中来瞧过,说是郡主气血过虚……”
沈平承坐到床边,探身去查看容纾的情况,只见容纾浑身冷汗,面色与唇色皆是惨白不堪,她的眉头蹙着,喘息有些困难。
“夫人……”沈平承俯下身,用唇碰了碰容纾的额头。
容纾的额头甚是冰冷,上头还挂着几滴冷汗。
容纾不适地嘤咛了几声,仍是睁不开眼睛。
“让邢生入宫立即去请张御医来瞧!”
“是!”竹枝赶忙去办。
……
容纾昏迷不醒,沈平承一直贴身照顾着,先前做好的午膳也一并撤下去了。
待张御医来时,已然申时。
“抱歉沈大人,老夫今日告假在家,没能及时赶来……”一入门,张御医便与沈平承说明了迟来的缘由。
“无妨,您快看看我夫人!”沈平承抱着容纾,将容纾的手从被中拉出,交由张御医诊脉。
“大人与老夫说说郡主是什么时候昏厥的!中间可有进食?”张御医将一块绣花软枕垫在容纾手腕下。
“我夫人三四个时辰前昏厥,至今未醒,上一顿还是昨日的晚膳。”沈平承如实答道。
切脉许久,张御医眉头紧皱,容纾的脉象紊乱无比,他捋了捋胡须,又看向了身侧的竹枝,“这位姑娘,郡主这几日可是来身子了?”
竹枝闹了个脸红,她下意识看向沈平承,见沈平承朝她点了头,她才将容纾的情况说出,“癸水是昨晚来的,今早郡主同奴婢说今日量大又腹痛异常……”
“郡主这情况想必是湿寒侵体造成体寒气血虚……且让老夫为郡主施针排湿吧!”
张御医的学徒立即寻来银针包供张御医使用。
容纾双目紧闭,似乎察觉不到一根又一根的银针扎入穴位,倒是随着银针的增加,容纾的气明显顺过来了,身上的热汗量也增加了。
施针完毕,张御医起身,同众人吩咐道:“一刻钟后老夫再来拔针,请看好郡主,莫要让郡主乱动!另外,还请姑娘先带老夫去瞧瞧郡主用过的药渣!”
“您同我来!”
沈平承未跟着一同前去,只陪伴在容纾身边,生怕她乱动一下,身上的针便深处扎了去。
……
一刻钟后,张御医面色沉重地回来了,沈平承见此,心下不安,殷切询问,“张大人,内子的情况严重吗?”
“郡主只是体寒,注意调理便好……”张御医简单一说,便继续为容纾拔针。
沈平承打定主意,一会儿再私下问一问。
拔除所有银针后,张御医又重新为容纾开了张调养身体的方子,再吩咐竹枝时常为容纾熬煮生姜红枣糖水,并敦促容纾泡脚、走动。
诊治完成之后,张御医与学徒由沈平承送出。
一出独华院,张御医重重叹息,“沈大人,老夫就实话实说了吧!若想郡主早日病愈就不要再让郡主服用避子药了!郡主服用的避子药不是什么良方,长期服用不仅会难以有孕,更可能危及性命!老夫知道你们夫妻俩不算和睦,可……郡主若是出了事情,老夫也不好与陛下交代!”
“若您二位执意如此,老夫只能如实向陛下禀报此事!”
都说医者仁心,哪怕张御医先前收了沈平承不少好处,可张御医也不忍心看容纾服用烈性避子药伤及性命!
沈平承狠狠地愣住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张御医,问道:“张大人可是在说笑?我夫人她服用了避子药?”
见沈平承一副不知的模样,张御医点了点头,“沈大人还是回去好好劝劝郡主吧!郡主还年轻,勿要做这种伤害自己的傻事!”
沈平承木然地点了点头。
“沈大人,老夫告辞!”
……
沈平承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了独华院。
方才取出供张御医查看的药渣罐子还放置在桌案上,空气里弥漫着那股熟悉的苦味。
沈平承走到放置罐子的桌前,眼神空洞地盯着那罐子。
良久之后,沈平承忽然抬手将药渣罐子狠狠拂在了地上,陶土做的罐子顿时四分五裂,罐中的药渣混着药汁撒得四处都是。
听到如此巨大的声响,竹枝赶忙出来查看,她见四周的丫头都不敢前去打扫,顿时心惊肉跳。
只见沈平承一言不发地拂袖而去,沈平承一走,满室的威压方才消失,丫头们才敢上前去收拾地面上的脏污。
——
高月悬空,夜幕无星。
竹枝等了许久,容纾总算在戊时苏醒。
大抵是身子太过虚弱,容纾浑身难以动弹,只能躺在床上等着竹枝过来服侍。
依照张御医先前的嘱托,竹枝盛了一碗清米汤,掺了半勺红糖拌匀后喂容纾喝下。
有温热的红糖米汤入口,容纾的身体暖和了些,出了些热汗后,身上也多了些气力。
喝过红糖米汤之后,竹枝又端来一盆热水,解了容纾的衣裳,帮容纾稍作擦洗。
擦洗去身上的黏腻,容纾觉得浑身清爽,疲惫感顿时消失了大半。
“丞相呢?可是在书房忙公务?”容纾醒来半个多时辰都不见沈平承过来瞧一眼。
竹枝直言道:“丞相今午不知道在发什么脾气,还摔了东西呢!到现在都没见着人!”
容纾倒也没当回事,她懒懒地扯起被子给自己盖好,笑着同竹枝说沈平承的坏话,“估计是朝堂上的事吧!前段时间邢生还偷偷与我说沈平承从前没少在背地里骂我!这人可不是一般的小心眼!”
竹枝失笑,“兴许吧!”
——
约莫子时三刻,独华院上下除了负责守夜的女使外,所有人都已经歇息了。
此时,沈平承方才带着一身浓烈的酒气,脚步摇晃地走进了独华院,堂中的女使见此忙点上蜡烛为沈平承照明。
“见过丞相!”
沈平承理都不理,径直走入了房中。
房中黑暗,沈平承蜡烛也没点就摸黑走向床,他醉得不轻,动作也没轻没重的,他一坐下,就将容纾给吵醒了。
容纾闻见酒气,皱了皱眉,撑着半靠起来,“你喝酒去了?”
听见容纾的声音,沈平承回过头,借着窗外照进的浅浅月光失神地看着容纾。
“丞相洗洗再睡吧,怪熏人的。”
沈平承又是半天没动静。
容纾困乏得很,见沈平承不理会,也懒得再说,她刚要躺下,沈平承便俯下身,一手抚摸上了她的头发。
别走朋友们,下一章要亲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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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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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容纾昏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