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 第17章 夜宵

林洛冲陈舟招了招手，示意自己在这里，并对大爷说：“大爷，我朋友来了，要两碗饺子，一碗不放辣”。

三中的校服是绿色系，宽大的校服风一吹就能陷下去，陈舟单肩背包，一手拿着手机，注意着车辆，从对面走过来。

等他走进了，林洛说：“你们放学有点晚啊”。

陈舟看了眼大爷，把书包放在另一个凳子上，在林洛面前的空位下坐下。

“今天小测，拖了一会”，他说。

林洛拿一旁大爷泡的茶给陈舟倒了一杯，深感同情：“太可怜了，不过我们也差不多，老师都爱拖堂”。

陈舟将茶杯握在手里，茶水滚烫的热度透过瓷杯传递到手心，他问：“怎么不骑车了？”

之前林洛都是骑自行车上学的，但是最近没有骑了。

林洛没有想到他会注意这个，有些意外，他半真半假说：“高三没有时间锻炼，正好趁上学走走路，免得一年下来腹肌没有了”。

陈舟听他这么说，轻轻笑了：“你还有腹肌？”

林洛虽然不瘦弱，但身量高，不该长肉的地方一点没长，平时穿校服看不出来，穿短袖的时候能看出劲瘦的腰线。

倒是没想到他能有腹肌。

周围都是人，林洛往前倾了倾身子，保持一个安全距离，他说：“那必须有，回去给你看”。

大概是陈舟自带一种独有气场，仙的很，林洛跟他说话的时候格外兴奋。

不知道是夏天太热，还是小摊里太闷，让人脑子浑浑噩噩，意乱心也乱。

陈舟喉结动了动，轻声说：“算了，我信”。

林洛哈哈一笑：“就知道你不会看”。

陈舟没回这话，看了看周围，问：“你怎么来这了？以前来过？”

这里虽然能直接看到三中大门，但位置偏僻，一般人不会一下子注意到，饺子摊开这里也是厉害了。

林洛说：“没有，这饺子闻着香，我就坐这了”。

他话刚说完，大爷就端着两碗饺子来了，听见他说的话，颇为自豪的说：“那是，我包的饺子馅都是有独门秘方的，皮薄馅多，好吃的忘不了这味”。

林洛捧场：“没错大爷，就认准你家饺子”。

他一边说，一边接过一碗饺子放在陈舟面前，另一碗放自己面前。

“味不够自己加调料”，有另外的学生来摊子上，大爷留下这句话就去忙了。

陈舟抽出两双筷子，不紧不慢地用热茶烫了一番，然后把其中一双递给林洛。

林洛接过来，挑眉笑了笑：“谢了”。

陈舟顿了顿，若无其事的说：“不用这么客气”。

林洛笑意更深，他从桌上拿起一瓶醋问陈舟“：“加点醋吗，饺子配醋，绝配”。

陈舟点点头。

林洛给他的碗里倒了一点，又给自己的碗里添了一些。

然后两人安安静静开始吃饺子。

林洛吃饭速度挺快的，平时在家也是第一个吃完，再加上高中学业重，为了维持他学霸的形象，他在食堂吃饭都压缩着时间。不过今天他吃的很慢——原因无他，陈舟吃饭太慢了。

从几次跟陈舟吃饭的经历来看，此人吃饭，极为讲究，不管吃什么，都有顺序且不能改变，荤腥不沾，辣油不吃，跟寺庙里清心寡欲的僧人一样，林洛怕他再这样下去得修仙了。

这次他跟着陈舟的节奏，陈舟喝一口汤，他就喝一口汤，陈舟吃一个饺子，他就吃一个饺子。陈舟大概是发现了林洛这个做法，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吃着不怎么自在，林洛心里暗笑——别说挺有意思的。

“陈舟？”旁边传来一道恬静的女声。

林洛看过去，是一名穿着三中校服的女生，有点熟悉，再仔细一看，恍然大悟，是之前陈舟帮过的那个女生，好像叫什么文静来着。

文静梳着高马尾，精心裁剪过的校服，没有化妆，透露出清纯靓丽，朴实无华的美。她看见陈舟，眼睛亮了亮，克制又开心的叫了陈舟的名字。

陈舟看了一眼林洛，见他没什么表情，然后才把目光移向文静，他问：“你怎么在这里？”

文静声音雀跃：“我本来想去书店买笔，路过这里就看到你，想着过来打个招呼”。

陈舟听了点点头。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文静大概是等着陈舟说点什么，但陈舟似乎没有打算再说点什么。

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什么。

大概是尴尬吧。

林洛都替他们尴尬，陈舟这个闷葫芦，三棒打不出一句话来，跟女生能有什么话题聊。

他心里叹气，难得有女生来找这个冰块，他还是帮他一把，给人姑娘留个好印象。于是林洛带着三分热情：“你好啊，要吃饺子吗，我让老板给你做一碗”。

没等文静拒绝，他就对老板说：“大爷，再来一碗饺子”。

他很热情，不会冷场，三两下就让气氛活跃起来，文静偷偷看了一眼陈舟，声音低低：“这不太方便吧？”

“有什么不方便的，来，坐”

文静规矩地坐下，又听林洛大方的介绍自己：“我叫林洛，一中学生”。

“呀，你就是一中年级第一的林洛吗？”文静跟陈舟一个班，成绩自然在学校拔尖，关注过成绩表，知道林洛是谁。

之前林洛或许还会有点骄傲，但现在珠玉在前——明指陈舟，他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厉害的，于是笑了笑：“也没什么第一不第一的，我就是林洛而已”。

文静还是很震惊，既震惊于林洛出现在这里，又震惊于陈舟居然跟林洛认识。

最最最重要的一点是，她现在跟一中第一和三中第一在一个饭桌上吃饭，回去她得跟姐妹好好吹嘘一番。

两个男生都长得很好看，这一届是怎么了，好看是年级第一的标配吗。

跟林洛说话很舒服，他总能接下你的话题，然后谈谈自己的想法，说话点到为止。

文静不知不觉跟他聊了小半个小时。

陈舟一直安安静静吃饺子，半个字都没说。

看聊的差不多了，林洛就问：“你跟陈舟是同学吗？”

文静这会儿也不怎么拘谨，大方的说：“是啊，我的位置在他前面两排，离的还挺近”。

“这样啊”，林洛意味深长看了陈舟一眼，说，“那他平时在班上怎么样，话多不多？”

文静笑了笑，脸颊绯红：“还行，陈舟他话……很少”。

外头依旧有学生经过，林洛意味深长对文静说：“他嘛，矜持，其实熟起来人挺好，会照顾人”。

文静手指揪了揪校服，不敢看陈舟。

这时陈舟抬起头，不轻不重地说：“林洛”。

林洛双手举起：“错了错了，不说你了”。

陈舟无语道：“都吃完了？”

林洛：“嗯”。

陈舟又转头问文静：“上次那个男生又再来找你吗？”

文静摇摇头：“他没有再来了，估计是”。

陈舟冷淡的“嗯”了一声，也没了下文。

林洛扶额，怎么会有这么冷的人，明明在关心别人，偏偏让人看着哭笑不得。

夜幕沉沉，行人逐渐稀少，林洛和陈舟送别文静后，走在马路旁的人行道上，步伐不快，有些惬意。

林洛慢了陈舟半步，双手放在脑后，有些无聊。眼睛乱飘，瞧了一会儿路边的车辆，正觉得没意思，忽然看见什么东西，停下脚步。

“陈舟你看”

林洛指了指一片荒凉的草坪角落，有三三两两破旧的屋子，只有一两家亮着光，而它们旁边不远处，是修建的高楼大厦，遮住了大半的日光，导致这里终日暗沉沉，人日渐稀少。

但是在几年前，这里并没有这般荒凉，许多商贩小摊在，还有集市，算是非常热闹的。

林洛感慨：“不知道你记不记得，以前我特别喜欢来这里，有个卖二手书的老爷爷，每次就支着个椅子，躺在上面，面前摆个碗，要买书的人就朝里面扔钱就好……”

陈舟当然记得这里，他凉凉道：“当然记得，某人在这里还差点别人拐了”。

林洛一僵，他说：“你怎么还记得这件事？”

陈舟轻嘲：“印象深刻，难以忘却。毕竟，我收了某人的钱”。

这说的是林洛小时候干的蠢事，小时候的林洛胆大妄为，什么都敢做，什么都敢拆。为了研究电视是怎么运作，他敢趁着父母不在，把自家大几千的电视机拆了，拆的特别仔细，所有的螺丝都拧下来了，一个人待在客厅拼了一个下午，最后实在拼不好，他就把陈舟拉了来，两个人一起弄，结果还是不行，林洛得一顿打。

来集市想买个二手手机，揣着自己过年的红包，偏偏不知收敛，被人贩子盯上了，装成商贩忽悠林洛上他车，快要上车的时候，被路过的陈舟撞见了，喊了一嗓子，把林洛喊回来了，人贩子见事态不对，匆匆上车跑了。事后，林洛为了让陈舟保密，硬是塞了他一半的红包，至今，知道这件事的也就他们两个。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林洛还以为陈舟早忘了，没想到他还记得。糗事被说出来，林洛难免恼羞成怒，他冲上前，一把搂住陈舟的脖子，压的陈舟弯了腰，咬牙切齿：“你是不是把我所有事情都记住了？！”

陈舟没有否认，他轻描淡写：“记忆力太好，没有办法”。

林洛难以置信：“你还夸上你自己了”，

大概是林洛的表情太过有趣，不爱笑的陈舟终是没忍住，偏头笑了下，笑声从喉间模糊溢出。

“你还笑！”

“我，咳，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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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夜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