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盛夏,天色阴沉,厚重的乌云低垂,仿佛要压得大地喘不过气来。
空气中弥漫着闷热潮湿,令人几近窒息。
凤州府下的秋澜县连日暴雨,江河水位迅速上涨,洪水肆虐,冲毁了村庄和田野。
轰鸣的雷声在天空中回荡,刺目的闪电如利刃般划破黑暗。
风雨交加中,整个秋澜县陷入一片混乱。
不远处,急促的喊声穿透雨幕:“快点,我们得往山上撤了!”
人们拖家带口,沿着泥泞的小路匆忙逃向高地。
一对兄妹挤在人群中,小女孩满脸泪痕,死死抓住哥哥的衣袖,哭着问:“哥哥,我怕,我们真的能逃出去吗?”
“小妹,别怕!”哥哥一边拉着妹妹,一边安慰着,“跟着我,我们一定能活下去!”
周围的人们神色惶然,
雨水和泪水混合,顺着他们的脸颊滑落。
他们却无暇悲伤,只能一刻不停地向前挪动。
脚下的道路泥泞不堪,每一步都异常艰难。
破碎的脸庞写满绝望与希望交织的复杂情绪。
张秉和站在县衙前,望着那些在雨中瑟瑟发抖的灾民,心中充满了焦虑。
他转身对身边的随从说:“将我的俸禄换成粮食,希望能解燃眉之急。”
随从眼中露出担忧:“张大人,您的仁心令人敬佩,但灾情严重,若朝廷的赈灾粮草迟迟不到,我们恐怕难以支撑。”
张秉和叹了口气,他知道随从的话是事实,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百姓受苦:“我何尝不知?但身为父母官,怎么能坐视百姓流离失所?先尽我所能,希望能尽快得到朝廷的赈灾粮。”
随从看着张大人坚定的眼神,叹了口气:“大人所言极是。”他接着又劝道:“不过,大人的身体也很重要,切勿过度操劳。”
张秉和拍了拍随从的肩膀,语气坚定:“嗯,你去将我的俸禄换成粮食,同时准备文书,我要向知府李大人汇报灾情。”
随从领命而去。
张秉和则继续在雨中巡视,深知自身的能力有限,心中默默祈祷朝廷的赈灾粮草能早日到来。
大殿之上,气氛凝重。
老皇帝端坐在龙椅上,威严而焦虑。
他紧皱眉头,翻阅着几份潮湿略带水渍的急报,眼中隐隐透出一丝愤怒。
“秋澜县水患越来越严重了,朕已连收数份灾情急报,怎么到现在还没有采取有效的救灾措施?”他的声音中带着怒意,回荡在寂静的朝堂上。
百官纷纷低头,不敢出声。
工部尚书刘述出列,恭敬行礼:“启禀陛下,秋澜县连日暴雨,河堤多处决口,虽已调拨人手修缮,但洪水汹涌,实在难以控制。救灾物资也因道路损毁受阻。”
老皇帝冷哼一声:“户部呢?赈灾粮草为何迟迟未到?”
户部尚书周仲恪连忙出列,神色惶急焦虑:“陛下明鉴,户部已将赈灾银两拨至凤州府。所需粮草也陆续启运,奈何洪水泛滥,
道路泥泞不堪,行进维艰,不免有所耽搁。”
“全是推诿之辞!”皇帝一拍龙案,震得众臣心头一颤,“若再有误,秋澜县的百姓你们担得起吗?”
殿内一片死寂,唯有风声隐约传入,让众人更加不寒而栗。
这时,太子宁萧泽上前,恭敬行礼:“父皇放心,儿臣会全力以赴负责这次南方水患赈灾。”
兵部尚书孙靖迈步出列:“陛下,臣愿请命,护送粮草,开辟水陆两路,以保赈灾物资早日抵达灾区!”
老皇帝微微颔首:“好!!务必以最快速度控制灾情,解救百姓!此外,太子负责查清之前赈灾物资去向,务必查清实情。”
“臣等遵旨!”文武百官齐声应和,声震殿宇,掷地有声。
“儿臣领旨,一定尽全力。”宁萧泽郑重地回答。
下朝后,宁萧泽防止隔墙有耳,将户部尚书周仲恪邀请到自己府上。
他命无声守在门口,以确保两人能够安全地交谈。
房间内,宁萧泽示意周仲恪坐下,语气凝重:“周大人,此事至关重要,关系到受灾百姓的安置。若发现任何异常,务必及时向我禀报。”
“此外,朝廷的赈灾物资并未短缺,但却屡屡上报物资不足。其中定有蹊跷。”宁萧泽眼神深沉,略带忧虑。
周仲恪拱手应道:“太子殿下所虑极是,臣一定竭尽全力,绝不让奸人得逞。”
“周大人此去危机重重,务必多加小心。”宁萧泽郑重嘱咐。
周仲恪郑重回应:“多谢太子殿下关怀,臣必不辱使命。臣拟两日内启程前往灾区。”
宁萧泽看出孙靖心中笃定,信心十足。两人详细商议了一番具体细节后,周仲恪起身告辞。
户部尚书周仲恪与兵部尚书孙靖奉命南下,护送赈灾物资。
一路上,随着南行的脚步,空气愈发潮湿闷热。
原本繁华的江南小城,已被洪水肆虐得满目疮痍。
大批房屋被淹没,道路泥泞不堪。
灾民们艰难地在洪水退去后的泥泞中跋涉,寻找避难所。
周仲恪看到许多孤儿和年迈体弱的老人,还有无数无家可归、衣衫褴褛的灾民。
水灾的严重程度超乎预料,民不聊生的惨状令他心中沉痛。
不多时,只见一名身着官服、神情肃然的中年男子迎面而来,正是凤州府知府李知年。
李知年快步上前,目光在周仲恪和孙靖两位大人身上稍作停留,神色郑重地行礼:“下官李知年,凤州府知府,在此恭迎周大人、孙大人。”
周仲恪微微颔首,回以一礼:“李大人,不必多礼,我们此次前来,肩负朝廷重任,赈灾之事刻不容缓。”
孙靖也点头示意,语气温和:“我们一路南下,已听闻秋澜县灾情严重。”
李知年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下官自当竭尽全力。两位大人远道而来,舟车劳顿,本官已安排了简单的住所供两位大人休息。”
周仲恪立刻回应:“李大人,我们心领了,但当前,我们更关心的是灾民。希望尽快将物资发放到灾民手中。”
知府李知年见周仲恪和孙靖态度坚决,一边介绍小城的情况一边将孙靖带到了住宿的客栈:“这里就是为孙大人安排的住宿,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再详细说明情况。”
孙靖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李大人,我们明日便去秋澜县。必须尽快处理此次水患,让百姓尽快得到安置。”
第二天一早,周仲恪和孙靖端坐堂上,正襟危坐与李知年交谈。
“此次陛下特派我等前来。是因为,近几次朝廷所派发的赈灾物资,包括粮食、布匹等等,应该已经到达凤州。但为何灾民仍旧缺衣少食,困苦不堪?”周仲恪神色严肃地看着李知年。
李知年脸色微变,急忙辩解:“周大人,绝无此事!我们这里一直按照朝廷的要求发放物资,绝无贪墨之事。若大人不信,可随时搜查卑职宅院,绝对没有私藏半粒粮食!”
说罢,他连忙起身,从旁边取出几本账册,双手递给周仲恪:“大人请过目。这是我们登记的物资发放记录,每一笔账目都清清楚楚。”
周仲恪接过账册,翻阅片刻,眉头微皱,语气凌厉:“既然账册如此详尽,为何百姓仍旧困苦无依,迟迟没有得到应有的救济?”
李知年连忙解释:“大人有所不知,这些物资我们都是交由秋澜县县令张秉和负责分配。或许……其中出了什么差池……”话至此处,他欲言又止,神色闪烁。
周仲恪看了孙靖一眼,合上账册,目光锐利地盯着李知年,心中已然生疑,但表面上仍不动声色:“张秉和现在何处?”
李知年迟疑片刻,讪讪笑道:“张大人正在秋澜县,但如今正值雨季,道路泥泞难行。何不待雨停之后再前去察看?”
周仲恪沉声说道:“天气炎热,暴雨不止,若不尽快安置,发生疫病就麻烦了。此事事关百姓生死,不可拖延时间。”
李知年见两位大人态度坚决,自知难以搪塞,只得应道:“是,卑职这就安排。”
“不必了。李大人公务繁忙,我们自行前往即可。如果真的没有问题,我自会向朝廷禀报,但如果发现有什么问题,也需要尽快采取措施,以免耽误救灾时机。”孙靖语气强硬回应。
李知年心里有些紧张,强作镇定,勉强笑着:“请大人放心,我定全力配合。”
目送两位大人离去,李知年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阴狠。
众人冒雨启程,向秋澜县进发。
周仲恪与孙靖在路上走了好一会儿,见周围安全后,低声道:“孙大人,李知年此人恐怕有问题。”
孙靖微微点头,未置可否,两人继续前行。
他心里知道,这次水患的事情,远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雨水拍打着斗笠与蓑衣,路旁积水汇成急流。
领路的差役忽然停下脚步,脸色苍白,指着前方惊惶失措地喊道:“周大人!前方道路被山洪冲毁,无法通行!”
周仲恪面色凝重,沉声问:“还有其他道路可走吗?”
差役结结巴巴地答道:“小路崎岖难行,恐怕更加危险。”
孙靖看着手下递来地图,果断下令:“片刻不能耽搁。我们分头行动,务必尽快抵达秋澜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