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别了太安道长,谢子云朝着山下走去,站在云顶之巅俯仰天地,一片虚无不见底。
憋着一口气,重新回到了小道。
此时上天像是开了眼,阳光透过云层,泥泞小道被炙热阳光所碳烤,立马变得坚硬无比。
谢子云大惊,看着眼前离奇一幕,山道似乎也认为他否极泰来,该走了。
回首再见三清观,跪地叩拜三重礼。
谢子云下山了,有了解毒之法,他喜极而泣,一路不知疲倦狂奔回驿站。
他用满是污泥的袖口擦拭泪水,“有救了,我、我能救阿野了。”谢子云哭着,哭的泣不成声。
路过早行的路人,众人纷纷朝他投去异样的眼光。
“这是奔丧还是挖人坟墓了,搞成这样……”
此时旁人的闲言碎语已经不足已动摇谢子云,他朝着驿站跑去,走走停停,体力已经耗光了。
七羽一早便叫醒了众人,此时一群人正在准备起程返回北国。
“找到了吗?”七羽收到宇孚通知,谢子云居然一早便失踪了。
他有预感,谢子云八成是听了昨晚大夫的话,独自前往三清山求药了。
宇孚皱眉摇头,表示没找到人。
得到结果,七羽跨上马背,扬起马鞭,“陛下要紧,出发。”
宇孚难以置信看着七羽,他一脸纠结,“将军,我们不等他了吗?”
七羽看看远方,想到马车内尚在昏迷的顾漠野,狠心摇头,“不等了。”
军令如山,宇孚再想等谢子云也不能违背七羽的命令。
众人上了马,队伍浩浩荡荡向着北国出发。
谢子云姗姗来迟,他飞奔回驿站,却被店小二所拦,“你干嘛的?”
“我是昨晚住在这的,和商队一起的,不信你可以问问他们!”谢子云拼命解释。
换来的只有一句:“他们走了!”
“走了?”谢子云垂眸,眼底浮现一丝迷茫,他再次确认,“谁走了,他们走了?确定吗?”
他疯魔般拉住店小二的手,一定要问个究竟,问个水落石出。
谢子云不相信众人会丢下他一人离去,而且顾漠野还在呢!他们怎么能让自己和他分离。
店小二见谢子云浑身脏兮兮的,嫌弃甩开他,“都说走了,不要在这里打扰我做生意了,待会儿掌柜该骂我了。”
天亮了,谢子云失魂落魄走出了驿站,蹲在了门口,他无助抬头望着天。
此时店小二出门挂招牌,看到了谢子云,“你怎么还不走……”或许是怕他赖着不走,他指向商队的去路,“他们也没走多久,你要追就快点去吧!”
听到店小二的指点,谢子云眼底燃起希望,他立马起身,朝着他们经行道路走去。
他吸吸鼻子,强装镇定,“就算所有人抛弃了我,我也不能放弃治好阿野的希望,他还等着我……”
山高路远,双脚难比马蹄,谢子云顶着秋日烈阳,口干舌燥。
他只知道前面有他爱的人,他要救顾漠野,他不能停下,更不能倒下。
山一程,水一程,昨天夜爬三清山已经使他体力透支,此时还要不停歇去追赶马队。
真是难如登天,谢子云汗水不停滴落,不一会儿便大汗淋漓。
他最后抬头看向天空,蔚蓝的天空在太阳的加持下变得充满攻击性。
像是夹带温柔的攻击,谢子云开始产生幻觉,数不清的五颜六色圆圈在晃动,最后一声耳鸣,他彻底倒下了。
黄昏时分,谢子云睁开了双眼,周遭摇摇晃晃的,头顶不是一望无际的天空。
他撑着手,扶额,坐起。
“阿野?!”他惊呼一声,两眼兴奋看着一旁的顾漠野,轻轻抚摸他形销骨立的脸。
此时有人敲响马车,“谢公子?”宇孚试探道。
谢子云揭开帘子,看见宇孚一脸疑惑,“我是奉七将军的命令回去接你,没想到你晕倒在半路了,原本是想派人去驿站接你的……你,没事吧?”
肉眼可见谢子云精神状态有些不正常,谢子云摇摇头,“谢谢你还愿意回去找我,我以为……”
我以为你们抛弃我了。
来不及伤感,谢子云突然想起自己是干嘛的,他慌忙嘱咐宇孚,“那个,不管接下我说什么,你都要相信我,能做到吗?”
他两眼期颐看着宇孚,只希望他不觉得自己是精神失常了。
宇孚略微迟疑看着谢子云,当时救下他时满身污秽,会不会受什么刺激,他这样想着,但并未说出来,只是装作答应谢子云的模样,认真点头,“你说吧。”
得到宇孚的回答,谢子云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他笑得明媚,只想着身后昏迷不醒的顾漠野有救了。
谢子云清清嗓子,“我去三清山了,我——”
不等他继续说下去,宇孚惊呼,“你真去了,你难道还信那大夫编的谎话?”
见宇孚不相信自己,谢子云连连摇头,“不是!你听我说,我是去三清山了,也见到太安道长了。”
宇孚:“你寻到解药了?”
谢子云沉默不语,摇摇头。
听此结果,宇孚释然一笑,“你看吧,这些都是骗人的,还是快点赶回去让太医诊治才是王道。”
“不是的,太安道长没有给我解药,但是他告诉我怎么救阿野!”谢子云双手扒着马车窗口,一面拼命解释。
此话一出倒是说得宇孚信了几分,“那,怎么救?”
“在北国街上,有一替人治病的医者,叫宋汀澜,是道长的徒弟,他说此人能救阿野!”见宇孚半信半疑,谢子云满眼着急,脸上快逼出内伤,“求你相信我,我没有说谎!”
宇孚看着谢子云着急难耐的模样,不管到底是不是真的,他先应下便是。
“我相信你,待会儿便去转告七将军。”
谢子云大喜,不停感谢着他,转身又去照看顾漠野。
宇孚拿不定主意,心道:好好一个美人,竟让这南国皇帝逼疯了,现在还一个劲让我找什么人……
但是转念一想,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万一是真的呢,“如果是真的,那岂不是耽误了陛下诊治的黄金时间,还是告诉七将军。”
说着便骑马去找前方带路的七羽。
谢子云与顾漠野独处一马车,看着他嘴唇发紫,明显是中毒的迹象,谢子云哭着一张脸,“阿野,你听得到我在说话吗?”
这几天,谢子云的眼泪就像不要钱似的,一滴滴如串珠滑落。
滴落的眼泪流到顾漠野的手上,他细微动了动手指,可惜谢子云没看到,只是抱头无声哭泣。
顾漠野意识深处听到了谢子云的哭音,可是任凭他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
只能让谢子云一人承受痛楚。
七羽在听了宇孚的转诉后同样迟疑。
不过这些光怪陆离的事他到是见多了,所以竟然有些相信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到了北国你便去寻找此人吧!”
踏过千山万水,南国的秋瑟萧逸已过,队伍迎来了北国的第一场冬雪。
许是初雪,雪花三三两两片飘落入土,转瞬即逝。
马车帘子被掀开一角,寒气立马侵入,让人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凉意。
谢子云笑了,回头看看顾漠野,随后喃喃自语,“记得吗?我们的第一场初雪,现在想来竟然有些淡忘了,阿野快快醒来,然后我们去赏雪,好不好……”
无人回应,外面的雪越下越大,覆盖了车轮的痕迹。
帘子落下,谢子云握住顾漠野的手。
此时他已经病入膏肓,恐怕北国的太医也束手无策了,谢子云的唯一的希望只有宋汀澜了。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进入北国城中,到了后宫,谢子云跟随宫人的脚步,一路进入长明殿内。
此时的太后与皇后已经等候多时,王嬛妤见自己儿子昏迷不醒,而那个罪魁祸首还好好的,她气不打一处来,上前推开了谢子云。
眼见着顾漠野被抬入寝宫,而自己只能原地伫立看着。
谢子云直冲而入,结果却是被轰出了殿外。
太后泣不成声,指着谢子云脱口大骂:“你这个灾星!狐媚子,都是你……我儿才会如此!他为了你支身跑去南国拼命,而你呢……你害死了他啊!”
太后拼命捶打自己的胸口,眼泪直流,莹儿上前开导,“太后,陛下还在里面医治,您不要先气出毛病啊!”
听了侍女的叮嘱,王嬛妤深呼一口气,强行让自己镇静下来。
此时旁观已久的李淑娇也上前,她先是看了谢子云一眼,然后搀扶着太后,做出一副伤心欲绝的可怜模样,“是啊母后,我们与其在此跟不相干的人多费口舌,不如进去看看陛下的情况,长佩。”
李淑娇示意,长佩立马上前接手,将太后搀扶进去。
剩下的便是李淑娇与谢子云二人,她居高临下,如同掌权者看着低贱的奴隶。
嘴角扬起一抹艳丽且毒辣的笑,他欣赏着谢子云失魂落魄的模样,不屑一顾讽刺道:“看到了?”
谢子云抬头,眼神空洞看着李淑娇。
“陛下现在命悬一线,可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李淑娇字字诛心,无一不刺痛着谢子云。
她知道如何说能够最大程度刺激眼前人。
谢子云猛地摇头,连声否认,“不是我,不是!我、我也不想的……”他的声音渐渐弱下去,仿佛也认同了李淑娇的话。
顾漠野就是自己害的。
见他着急否认,李淑娇再次发起攻击,她步步紧逼,“就是你,如果没有你,陛下就不会与太后闹矛盾,也不会任性抛下这江山跑去找你,跟不会三番两次中毒!”
她像毒蛇,咬伤了谢子云,而这毒,是致命的,杀人于无形。
谢子云崩溃了,他抬头,泪水打湿了整张脸,眼角通红一片,似寒梅受害,即便这样也难掩他出尘的姿色。
此时李淑娇也看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