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她便回过神,继续刺激谢子云。
“你为什么走了还要回来?是为造成今日的局面吗?如果是,那恭喜你,你成功了。”
此时谢子云犹如心梗,一个字也发不出声,他害怕了,害怕所有即将失去的一切。
也害怕眼前的这个女人。
李淑娇一反常态,红着眼抓住谢子云的衣襟,一步步将他推向空地,外面下着鹅毛雪,越积越深。
俩人纠缠着,一路退到大雪中,谢子云衣着单薄,雪花无情落满他的全身,过往处如寒冰刺骨。
李淑娇靠近他,犹如恶魔细语,低声道:“你怎么不去死。”
她将谢子云推进那皑皑雪堆,狼狈的模样被在场的宫人看着。
此时此刻,谢子云已经分不清外界的嘲笑与身体的冰冷,他像是木偶一般瘫痪在雪地里。
大雪皑皑覆盖了他满是愧疚与悔意的脸庞。
在此期间,他听不到外界一点声音,直到七羽为他扫去杂雪,将他从雪堆拉起。
谢子云目光呆滞,看着周遭都不真切。
他明明是想顾漠野好的,没有想害他的,怎么人人都来批斗他了,似乎真是他造成的一切。
谢子云自责,口中喃喃道歉,模糊不清。
七羽侧首倾听——
怎么会呢,我错了,是错了……错了。
他不停重复自己错了,希望以此能够换来顾漠野的健康,七羽看不下去,拉着他便往回带。
此时谢子云像是定海神针一般,脚镶嵌在地面,挪动不得。
七羽重叹一声,呼出大口白气,而谢子云像是失了呼吸一般,没有一点人气。
“走吧,回轩墨殿。”
七羽拉住谢子云寒冰一般的双手,刺骨寒气传到他的手上,他一介武夫都觉得寒冷,更何况是病秧子谢子云。
再次拉动谢子云的手,见他没有反应,七羽直接将他抗到肩上,带回了轩墨殿。
谢子云想到是要回轩墨殿,便开始挣扎起来,不停扭动着身子。
他怕了,怕大家怨恨他,责怪他害了顾漠野,数落他将众人弃如敝履。
谢子云太害怕,不停挣扎着,“我不回去,不回去!放我下来!”由于动作太大,七羽无奈将他放下。
大雪纷飞四散,七羽两鬓沾上了白雪,显得沧桑感十足,他觉得谢子云现在很可怜,只想着让他赶快安定下来。
七羽沉声,“我们走吧!你在这里也是徒劳。”
谢子云的泪水再次涌出,滴落无声,他不敢哭了,不敢给别人增添烦恼,都是他的错。
“不回去了,我的错,不回去了……”他碎碎念叨着。
七羽闻此皱眉,看着谢子云发尾已经结冰,变得硬邦邦,眼角沾染到睫毛的泪花也已结晶。
而此时谢子云却一直重复着那两句。
七羽见他状态不对,便将他强行拉走,在他的强势桎梏下,一路回了轩墨殿。
刚进入大殿谢子云便抖如筛糠,兰花汝梅三人见了赶忙上前搀扶。
她们一个个焦急询问着状况,“主子!这……”谢子云一副痴傻模样,木楞伫立,眼神虚无,似在逃避她们,逃避所有的一切。
“七将军,主子这是怎么了?离开数月,如今却是这般情况。”汝梅眉头聚拢,声音呜咽担心询问。
换来的只是七羽的摇头。
“他应该是受了刺激,待会儿叫御医来看一下。
谢子云不为所动,喃喃自语。
七羽皱眉,心绪杂乱,看着谢子云的如此悲凄,他的心脏也骤然刺痛。
为了让谢子云振作起来,他温声说:“你不是让我找宋汀澜吗?我已经派宇孚去寻找此人了,不要最后陛下痊愈了,你却倒下了。”
这是七羽现在唯一能够做的,希望以此能够让谢子云振作起来。
宇孚不负众望所托,最终是在城中一偏僻拐角处,找到了招摇撞骗的宋汀澜,强行将人带入宫中。
一路上宋汀澜都安慰着宇孚,“这位兄弟,不要紧张,我都知道,都知道,还有你不要扯我的领子。”见宇孚不尊重他,一意孤行,宋汀澜哼哼道:“我之前可是太医院的,虽然被赶出去了,但我还是有头有脸的!别忘了上次的药也是我调制的……”
此人多嘴多舌,一路上骚扰着宇孚,而宇孚也不跟他客气,一路抓着他前去复命。
七羽看宇孚真的找到谢子云口中的人,开始上下打量他。
“将军,就是此人,找到他时,正好在集市招摇撞骗,与市民起了争执。”
听到宇孚污蔑自己的清誉,他连忙反驳,“你搞清楚,我宋汀澜救死扶伤,说他是天生阳痿,他还不信……”
“你——”宇孚食指绷紧指着他,欲再相辩。
七羽阻止了二人的无由争吵,“想必你已经收到你师傅太安道长的信了,快快进去医治陛下吧。”
殿里一群人还在侍疾,里面不断传出太后哭泣声。
宋汀澜听了直皱眉头,“谢子云呢?我回头有事找他……”
“快快进去!”宇孚见他又开始啰嗦,挺起胸膛,面露凶相以示威胁。
这才让宋汀澜服服帖帖进去。
七羽看着他的背影直摇头,这宋汀澜看着十分不靠谱,但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众人焦急在殿外等着,半炷香后,王瑞高呼几声,“陛下醒了!陛下醒了!”声音响彻整个长明殿。
太后握住顾漠野的手,两眼热泪盈眶,嗫嚅着轻唤顾漠野,“我的儿,你总算是醒了!母后寝食难安,日日为你牵肠挂肚……”
众人皆是惊喜看着顾漠野。
当下,顾漠野十分虚弱,他虚张着眼睛,搜寻着谢子云的身影,他想询问众人,他的子云去哪儿了。
可惜几日滴水未进,他的喉咙沙哑,发不出一点声音。
只能心急如焚张望着,希望下一秒谢子云便会出现在自己眼前,如昔日一般。
宋汀澜将众人劝退,“太后,陛下伤势过重,我也只是使用针灸暂时让其清醒,还需后续治疗,人太多反而惊扰陛下休息。”
听到眼前的神医开口了,太后颤颤巍巍被丫鬟搀扶起身。
“那偏劳太医了,王瑞,好好伺候陛下……”太后擦拭着泪水退出了寝殿。
李淑娇陪同太后出了大殿,正好与七羽相遇,七羽礼貌性打了招呼。
等太后经过七羽后,她皱起眉头,想到了刚才在院中怨骂谢子云,“对了,那人呢?”
李淑娇知道太后是在问谢子云的下落,便做出一副可恨的面容,“那灾星已经让我赶走了,以免他又扰了陛下的清净。”
太后闻言赞同点头,眼底满是对儿子的心疼,与对谢子云的愤恨,她恨谢子云,因为源皆他起。
“如果不是怕皇儿伤心,本宫就亲自处死那妖人!”
听着太后的话,李淑娇心里暗喜,如此甚好,只要太后是站她这边的,不怕除不掉谢子云。
来日方长,李淑娇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宋汀澜医术高超,顾漠野所中之毒在他眼中乃是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当下四下无人,他靠着床栏,看着顾漠野,“真是不明白,谢子云瞧上你什么,明明是我道家子弟,如今混成这样。”他叹气,“难怪师父于心不忍,让我前来相助……”
看着顾漠野昏迷不醒,他方才说的话也不知道顾漠野听到没有。
听到了最好,反正宋汀澜谨记师父教诲:谢子云与顾漠野乃孽缘,为师受你师叔姜自乐所拖,替谢子云解了这起劫数。
回忆了一遍,宋汀澜可惜啧啧几声,“这样也好,趁着你在昏迷,我便将谢子云带走,真是两全其美……”
不知是顾漠野听到了宋汀澜的话,还是因为伤势作痛,他痛苦挣扎着,眼角居然流出泪水。
顾漠野的动作下了宋汀澜一跳,他赶紧说了几声罪过,飞快逃离。
宇孚拦住宋汀澜,“你跑什么?难道……你给我站住,不许走!”
被一小破孩所拦,宋汀澜将他的手打开,“没事,我是想起有事要出去一趟!”
说着便急匆匆离去。
离开了长明殿,宋汀澜轻车熟路摸到了轩墨殿,此时里面传来呜咽的哭泣声,他疑惑走了进去。
汝梅见他背着个药箱,便以为是七羽找来的御医,哭着鼻子将人拉进谢子云的房间。
“这是怎么了?干嘛拉我,男女授受不亲啊~”
直到进入房间,宋汀澜的声音戛然而止,只见谢子云像是得了失心疯一般,抱着个枕头盘腿坐在床角。
一个人喃喃念叨着。
看起来十分凄凉,楚楚可怜。
饶是一向爱耍贫嘴的宋汀澜也静了下来。
汝梅吸着鼻子,泪水弄花妆面,他央求着宋汀澜,“太医快快救我家主子,回来以后便是这副模样了。”
三人哭哭啼啼的,谢子云像是个木偶一般,眼神直直看着一处,嘴里不停呢喃。
等到宋汀澜倾身听清他在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叹气,“看来师父真是高见……”
宋汀澜转身面向三人,故作高深问道:“你们想不想他变好。”
三人皆是点头,既然这样就好办了,宋汀澜将门关上,几人皆是好奇打量着他。
宋汀澜说出自己的见解,“他是得了风寒,导致神志不清,加上受了打击,现在整个人快疯了。”
兰花急得跺脚,“那你倒是快救人啊!”
宋汀澜不急不慢摇摇头,“此病乃心病,俗话说,心病还得心药医。”他慢慢走进谢子云,低头想要看他,谢子云立马害怕朝着里面挪动,瑟瑟发抖,不敢与之对视。
见状,宋汀澜指着谢子云,“看吧!人都快疯了,疯了就离死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