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花不夕拾 第6章 第 6 章

由于裴渊一直昏迷未醒，所以坐的是马车。

“大概要多久能到？”

“明天日出就能到了。”

“这么快。”

“当然。”

这马可是从小在九迁场吃仙琼玉酿长大的，速度很快的。

马停了，待二人从车里探出头来，果真与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来了个亲密的触碰。

朝颜将车绳从马上解开，然后轻轻地摸摸它的毛，像是在安慰它。

朝颜牵着马走，颜惜背着裴渊。

“前面就是宝华塔了。”

宝华塔足有十一层，塔周围散发着淡淡的紫气，不知是祥瑞还是妖孽。

进塔需要出示通行证。

颜惜看向朝颜。

朝颜手中托举着一只发着金色的灵蝶，给站着守卫的无脸兵看。

无脸兵并非无脸，只是头被黑布一圈一圈地缠绕住，看不到他们的脸，所有的无脸兵都是一个样子。

三人成功进去。

第一层便是迷宫阵。

颜惜正在观察阵法，这时朝颜出声，“跟着我走，这都是骗人的把戏。”

朝颜走到假山堆，轻跃几步，将一块石头重重按下，顿时出现一个洞，朝颜先跳下，颜惜背着裴渊随后跳下。

眩晕感持续了很久，颜惜抓着裴渊腿的手不得不抓得更紧。

终于接触到了地，朝颜像是等了有些时候，扶住了颜惜。

“谢谢。”

整个空间都很黑，唯一的光就是那只金灵蝶。

“你离我近点，别走散了，跟着它就好。”

没走多久，到了一处很平坦的地，和之前不平的泥土地完全不一样。

二人站立。突然响起了咯吱咯吱的声音，地面升高。

哦，不，应该不是地面。

颜惜推断，脚踩的应该是木板，现在应该是在一个箱子里，这箱子还在不断上升。

终于停了，门打开，由黑暗转到光明。

“这里就是宝华塔的第十层。”朝颜道。

映入二人眼帘的就是铃铛，很多铃铛，很多很多铃铛，让人无处下脚。

“这是千铃阵，待会我们到阵中间，然后启动阵法，就能到西沉派了。”朝颜道。

“这……怎么过去。”颜惜微皱起眉来。

“你拉着我。我碰它们没事。”朝颜向颜惜伸出手。

颜惜顿了一下，握住了。

到了千铃阵的中央，朝颜对颜惜说，“闭眼。”

朝颜将手松开启动阵法。

再一睁开眼，三人到了鬼婆集市。在这，三人从天降落，也没有人会奇怪，因为这可是鬼婆市！

鬼婆市，地处西沉派外围。里面没有鬼婆，有的是各种各样的“人”，有人、妖、兽，但更多的是等级地的半妖半兽，还有很多鱼龙混杂的种类。

“不好意思啊，我内力比较低，还没办法灵活使用千铃阵，只能大概到西沉派，不能具体到某个地方。”朝颜略尴尬地说道。

“没事，正好。我要找的人就在这。”颜惜看向朝颜，嘴角带着笑地说，“谢谢朝朝啦。”

三人在鬼婆市里穿行，突然有个鱼妖挡住朝颜的去路，拿着一条丝巾在朝颜面前晃，像青楼里那些揽客的女娘一样，但是又半像不像，看起来滑稽得很。

“姑娘，你挡住路了。”朝颜不想在这里地方惹什么是非，便出口。

那鱼妖听了反而更来劲了，向周围喊，“瞧瞧，瞧瞧，这人还喊我姑娘呢，哈哈哈哈哈。”

那鱼妖并未完全幻化成人形，脸上还保留着一些鱼的特征，半脸的鱼鳞，大笑起来愈发怪异。

旁边另一只鱼妖对朝颜说，“别理她，你们走你们的。”

转头又对那只正在大笑的鱼妖说，“你省省吧，真当自己是女人了。”

朝颜听那妖的话，感觉奇怪，但还是想着，快走快走，这人还昏迷着呢。

走进一家药店，颜惜带着朝颜走到二楼。

“魏婆婆，我来啦。”颜惜将裴渊丢在躺椅上，然后朝帘子里喊。

过了一会儿，一位老人挑开帘子出来了。

魏婆婆看起来很矮，比朝颜低两个头，站直了应该能高点。

“小惜来了，坐吧坐吧。”魏婆婆在椅子上说。

朝颜不知该坐不坐，有点不知如何自处，便开口道，“婆婆，你好呀，我叫朝颜，我是颜惜的朋友。”

魏婆婆看起来很高兴，连忙朝朝手，“好呀好呀，都坐都坐。”

颜惜开口道，“婆婆，我这次来是因为裴渊，他内力不济，还昏迷着。你这边的药能让他状况好起来吗？”

“那个很帅的小伙是吧，我来看看。”魏婆婆准备起身。

朝颜扶着魏婆婆起来，走到躺椅那。

看了一会儿，魏婆婆说，“他情况很严重了，我也没有办法。”

“啊”

“不过，虽没有办法让他内力恢复，但却可以抑制住，让情况不再恶化。”

说完，从怀里拿出一瓶药，在手心倒了一粒，塞入裴渊口中。

“婆婆，他还要多久才醒啊？”朝颜问道。

“等药效过了就能醒了。”魏婆婆捶了捶自己的腰，接着说道，“差不多五个时辰后。”

“婆婆你不舒服吗？我帮你锤锤吧。”朝颜将婆婆拉到椅子坐下来，在将自己刚刚做的板凳拉得离婆婆很近，一边捶一边说，“婆婆，这样会不会好点。”

婆婆点点头，说道“我这是老毛病了，以前落下的病根。”

一老一少，相处得倒是十分融洽。

“你们大老远来着，很累吧，今晚就在婆婆这休息。”

“谢谢婆婆啦。”

天黑后，裴渊醒来了，一睁眼看到的就是婆婆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

“阿婆。”

“小渊啊，你醒了。”说话间，魏婆婆上前递上了一杯水。

魏婆婆身形佝偻，行动并不方便，魏婆婆带着微笑向裴渊走来，隔着温水，裴渊握着杯子的手和心都在慢慢升温。

“兄弟，你终于醒了。”颜惜从楼上下来就看见裴渊端坐在椅子上喝茶。

“婆婆呢？”走进才发现，就只裴渊一个人。

裴渊又抿了一口茶，不紧不慢地说道“阿婆出去买菜了，我看店。”

颜惜坐下来，顺手接过裴渊递过来的茶，一边喝一边抱怨道“你感觉怎么样。”

“现在还好。”

“你跟那当铺什么关系，这么激怒他，没好果子吃吧。你当时晕倒吓我一跳。”

“太胆小了。”

“裴渊！好啊你，你居然说我胆小，这些年的感情错付了。”

说着，还拿袖子擦擦眼睛。

“行了行了。别装了。你发现没，那个陈家主会狮吼功。”

“……”

“你是在试探他？”

“嗯。”

“那这就很奇怪了……”

“裴渊，你醒啦。”一道声音打断了颜惜的话。

朝颜站在楼梯的拐角，从裴渊的视角，刚好能看见她。

裴渊听见声音并未应话，只是微微抬眸，看了一眼朝颜，然后倒了一盏茶放在桌上。

朝颜走进，坐了下来，刚拿起茶杯准备喝。

颜惜突然开口，“这茶是我的。”

朝颜楞住了，说道“啊，你手上不是有吗。”

“不信你问他。”颜惜对着裴渊扬了一下下巴。

朝颜看向裴渊，二人都在等裴渊开口。

“自然不是。”

听见这话，颜惜心中暗喜，嘴上说道，“说了吧，是我的。”

“自然不是你的。”这句话裴渊直接对着颜惜说。

这下轮到颜惜楞住了。

“那……是我的？”朝颜试探着问。

裴渊没有回答，沉默了几秒，说道“说了这么多话，不渴吗？”

朝颜低头喝茶，这茶不知怎么的越喝越甜。

三个人都很默契地不说话。

朝颜坐在裴渊和颜惜中间，裴渊与颜惜对着坐。朝颜乘着低头喝茶的功夫，偷偷瞄那两人，心想，不就是杯茶嘛，咋这么都不说话。

楼下传来铃铛声。

来客人了。

还抱着一根破木头。

那妇人一脸惊慌，看见有人下来，连忙走过去，想拉住朝颜的袖子。裴渊往前一侧身，挡住妇人的手。

“救救我的孩子。”妇人指着怀里的木头。

三人脸上都露出诧异的神情，这根木头是孩子？！

“我的孩子不会笑了，求你们救救我孩子。”

“他不会笑了！他不会笑了！怎么办！他不会笑了！”

“救救我孩子！”

妇人嘴里一直重复着这几句话。

妇人神情慌张，嘴唇发抖，眼窝很深，看起来应该是精神恍惚了很久。

这时，魏婆婆回来了。

妇人看到魏婆婆，便大喊道“给我灵丹！给我灵丹！”

颜惜挡在魏婆婆身前，裴渊紧盯着妇人。

魏婆婆转身去柜子上拿了一个小瓶子，朝颜接过，然后递给那妇人。

那妇人拿了之后，急忙打开，使劲地往瓶子里嗅，然后又将瓶子往怀里的木头上怼。

等到香味快消散了，那妇人像是清醒过来了。

那妇人一边向魏婆婆跪一边说道，“谢谢你呀，大神仙！我们母女的命算是保住了。”

然后留下一串贝壳在桌上，就出门去了。

朝颜没见过这种架势，移到旁边悄悄问裴渊，“诶，那个药这么神奇呀。”

“没有，应该就是她短暂产生幻觉的药。”

“噢噢。”

颜惜拿起那串贝壳放进柜子的抽屉了，嘴里说道“穿得破破烂烂的，出手倒很阔绰。”

“婆婆，那人是谁呀。”朝颜问道。

“一个疯婆子，隔三岔五就要来我这拿药。”魏婆婆说着还叹了叹气。

魏婆婆又接着说道“她男人死了，孩子又被野狼吃了，前两年跟着买药的商队来这里，我当时看她瘦得吓人，给了她几颗能果腹的药丸。”

说到这，魏婆婆看起来很头痛，按了按太阳穴，继续说道，“后来她就把我看成神仙，让我救她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