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破晓。
京都城中的各个官员便开始由各家侍从提着灯笼来到大梁宫门口等着上朝,宫门缓缓地打开,各个官员理了理自己的官服,站好队伍,准备入殿。
走在玉石板铺成的宫道上,偶尔有三三两两的相熟官员打着寒暄,神色如往常一样,低耳几句。
百官队伍行进至金殿门外止住,掌事太监亮着嗓子喊道“上朝”。
百官陆陆续续地进了殿内,却看到在金座之下坐着一人。身穿绯红朝服头戴紫金冠,坐在金丝楠木椅上一派疏懒悠然的模样。
众官浑身一冷,这尊阎罗久未出现在金殿之上,如今早早地在这等着难不成又是有大事发生?
有些心虚的,打起十二分精神,擦擦冷汗站在队伍中。也有交头低耳,议论不绝。齐树清神色如常一样站在首位,低垂着眼眸,仿佛殿中发生的任何事都与无关。
内侍监唱道,“皇上驾到。”
沈淮随众官纷纷叩首行礼,年轻的梁帝威严地坐在龙椅上,让百官平身。
梁帝见沈淮在座下,颇为意外,但也并未多说什么,如往常一样,开始商讨边疆战事。
一提到战事,姜远舟这个镇国将军必然要出现谈论一番,就算他不出现梁帝也要问问他的看法,作为大梁最年轻的镇国将军他必然要劳心劳力。
梁帝道:“最近探子来报,赵国蠢蠢欲动集结大批军队在我方边境练兵。不知诸位爱卿可有什么看法。”
赵国自古与梁国不和,几年就要打一次。为了那几座城池,梁国实力相当,谁从来都没有妥协过。
前些年终于消停了一些,因为梁国出了一个姜远舟,所到之处战无不胜所向披靡,被封为战神,两国终于安定了几年。
但这几年,赵国却有崛起之势。只因赵国出了一个骁勇善战的公主,赵国公主乃是平阳公主,是赵国近几年皇室所处的唯一的公主,身份尊贵。
这位公主,不喜读书学礼,只喜欢舞刀弄枪,研读兵法。整日沉迷兵家之术,及笄后,便跟随各位将军上战场历练。几年下来,也打了不少胜仗,颇有巾帼女将军意味。
可这平阳公主虽巾帼不让须眉,却也是姜远舟的手下败将。
在沈淮在赵国做质子归国的时候,赵国因沈淮失踪为借口,平阳公主披挂上阵侵扰梁国边境,最终败在姜远舟手下,并收复之前丢掉的几座城池,从此以后,赵国再无发动战争。
如今蠢蠢欲动,只怕有卷土重来之像,并不能小觑。
堂下众臣小声议论,并未有明确统一意见。梁帝问道:“齐爱卿对此有何看法。”
齐树清从队伍中站出道:“如今我大梁正值发展改革的关键时期,兴修水利,调整赋税,改革土地。不宜与邻国起正面冲突,遂应谈判换取几年太平时间太谋求发展才,待我梁朝兵强马壮别国自然不敢小觑,轻易来犯。”
梁帝对此看法颇为赞同,但他还想在听听不同意见,又问道:“不知镇国将军有何高见?”
姜远舟颇有自信上前一步回道:“我大梁军队如今正是鼎盛时期,各个边境都有精兵良将驻守,陛下自不必担心外敌来犯,臣与那赵国公主交过手,如今赵**队正是有她全权接手,若是她敢来犯,臣一力出站便是。只是这...”
见姜远舟迟疑,皇帝问道:“只是什么?”
姜远舟道:“臣最近听闻一事,却没有证据不好直接下定论,此事关乎梁朝边境安危,他人仕途名誉,若被人说成污蔑便不好了。”
姜远舟欲盖弥彰,惹得梁帝与百官纷纷好奇,到底是何事。
皇帝道:“朕恕你无罪,你且说便是。”
姜远舟道:“下官在无意中得知,在本朝竟有人私自向境外售卖兵器,至于到底是何人下官不得而知。”
此言一出,在场官员皆都议论纷纷,这到底是何人感胆大包天,出卖本朝利益。
一旁的沈淮安坐在椅上,玩弄着手中的玉扳指,好似谈论的事情与自己并无关系。
众人中,却有一人神情破不自在,与左右谈论事情的官员点头表意。
梁帝问道:“既然镇国将军不能拿出证据,却也不好贸然下定论,此事还需交给大理寺卿承办。”
沈淮垂眼道:“此事倒也不必。”
梁帝一听此问道:“那静王可有眉目。”
沈淮起身恭敬地向梁帝行了一礼道:“此事我追查已经一月有余,至于是何人,还未查清。”
随后呈上奏折,上面记录了追查详细过程。
一听此,站在百官中的安国公,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冒着杀头的风险,为一人运送兵器出境获利,本以为此事做得密不透风,却被两位尊神抓个正着。
如今正要趁还未暴露之时,及时收手才是。看来最近定要低调一些,不要与静王姜远舟等人起正面冲突。
只求那位爷再也不要让他再做什么冒险的事情,不然他九族都要搭上了。
沈淮转身,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安国公,安国公不经意对上了沈淮,看到沈淮对他邪魅一笑。忽然就觉得后背冷气之上,安国公抬起袖口,擦了擦磕头上地冷汗。
今日朝堂之上只是警告,若是这安国公再不安分,怕是没得就要是他的全家。
日上三竿,早朝散尽,百官纷纷出了金殿。皆都低头不语,出了殿门,庆幸自己又躲过了一劫。
........
百草阁内,齐洛仔仔细细地翻阅着手边的厚重的医书。上面密密麻麻地记载着病理与药方。
近几日齐洛连续不停地寻找医药典籍,甚至到深夜也不曾休息。
只为能够找到记载与沈淮相同的病症,可他的病症却极其少见,医药典籍上很少有记载。
齐洛一时有些焦虑,以她如今的能力只能够对沈淮做到对症下药,若是真要药到病除,恐怕还需要找她的师父才是。
她与沈淮已经有七日未见了,她终于恢复了如往常的生活。可脑中却不听自己使唤一样,总是能够浮现沈淮的身影。
她吃饭时想他,她睡觉时想他,她看书时想他。一个人发呆时,更是会不可救药一样的想他,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他好像是一张网,将她扣住,她拿不走也躲不掉。齐洛下意识地给自己找些事情做,才能好一些。
今日祖母神色有些倦怠,她诊治过后,为祖母制了药膳,午间陪祖母用过膳,又为祖母推拿按摩一番。
齐母总是频频赶她出去玩耍,怕齐洛劳累。
“洛儿最近倒是来我这里勤了些,老在我这老婆这里拘着作甚,出去与你妹妹赏花遛鸟去多好。”
齐洛一边按着齐母的肩膀一边道:“祖母可是厌了洛儿?”
“傻丫头,我恨不得天天看着你在我身侧才好,又怎会厌。”
“祖母既如此说,那洛儿天天依在祖母身边。”
齐母心中吧不禁有些疑惑,这孩子往常都是跟着陆家丫头与婉儿一起出去玩闹。
打从静王府回来,不是陪在她身边,就是在房间看医书,连陆家丫头来找都不出去了。
莫非真是从马上坠下,惊到了?难不成是在马球会见到了心悦的公子?
对于自己疼爱的孙女,她向来敏感。
齐洛的手法利索,力度适中,不一会齐母肩头的酸胀便好了很多。
齐母转身握住了齐洛的手,示意齐洛停下,让齐洛坐在自己身侧。
笑意盈盈地看着她,“我洛儿,看着最近瘦了很多,祖母看你总是闷闷不乐,是不是有心事,可否跟祖母说说?”
齐洛好像被祖母看穿一般:“祖母惯会打趣洛儿,哪,哪里有什么心事?”
“哦?原来没有心事,我老婆子在想呢,会不会是我家洛儿在马球会上瞧上了哪家公子?”
一听此,齐洛瞬间烧红了耳根,一只手局促地握住了襦裙:“哪有的事。”
齐洛低下头掩饰,齐母看在眼里,了然一切,笑出声:“好,我洛儿说没有就没有。”
此时,张嬷嬷进屋来报,陆九瑶来找齐洛。一听小九来,齐洛眼中放了光亮,小九你可真是我的救星。
齐母心想,这孩子来得正是时候,正好解了齐洛的尴尬,不然眼下这孩子恨不得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齐母乐道:“让那孩子进来吧,好几日不见怪想她的。”
因自小与齐洛交好,陆九瑶常来齐府小住。自然与齐母亲昵,齐母喜欢孩子,也乐得多一份欢乐。
从小准备给孩子们的衣裙钗环礼物时,也都会给陆九瑶备上一份,陆九瑶也和齐母格外亲近。
陆九瑶一身红衣笑意盈盈的跨进院门,来到正屋,朝齐母施礼道:“给祖奶奶请安。”
齐母忙平了礼道:“好孩子,快让祖奶奶看看,几日未见你怎地又长高了些呢?”
陆九瑶笑着来到齐母身侧坐下,看了一眼齐洛。齐洛意见祖母把精力从自己身上转移出去,松了一口大气。
陆九瑶双手被齐母握着笑道:“祖奶奶惯会夸人,九儿已经成年啦,哪会长得那么快,几日就能长高呢?”
齐母被陆九瑶逗乐,捏着陆九瑶的脸颊道:“这小蹄子,一来就逗我乐,看来我老婆子无聊的时候,也得派人去把你接来解闷逗乐一番才是。”
几人一听此话,都笑得合不拢嘴。齐母见陆九瑶来,也不拘着齐洛,叫齐洛带着陆九瑶回自己的院子玩。
陆九瑶挽着齐洛的手一边走一边道:“我找了你几日,你都不出去,洛洛我自己无聊得很。”
齐洛道:“我这不是得陪祖母吗?”
陆九瑶道:“祖母哪里用你一直陪着,她不也说让你多出去走走?”
齐洛一时语塞,再也不能拿祖母当挡箭牌。
齐洛闷闷得不说话,陆九瑶看到齐洛如此,小心问道:“洛洛,你到底怎么了?可愿意跟我说说?”
两人走进了齐洛的百草阁,到了卧间,齐洛沏了两人都喜欢喝的玫瑰花果茶。
坐在桌前,齐洛一手支着脸,沈淮的身影又浮现在眼前。
“小九,我总能够想起他,怎么也忘不掉?”齐洛甚是苦恼。
正喝着茶的陆九瑶险些被呛,“什么,你想起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