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裴家争吵不断,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气氛,佣人们匆忙而沉默,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生怕触主家的霉头。
傍晚,龚知敏坐在一楼客厅,愁眉不展。
玄关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是宋姝宁从娘家回来了。
龚知敏沉默的观察着儿媳,白净细腻的小脸上不施粉黛,夏季穿着单薄,弯腰换鞋时不经意间露出盈盈一握的腰肢,肌肤肉眼可见的细滑。
宋姝宁长得漂亮,学历,家庭样样不差,自小她看着长大,知根知底,配裴政聿绰绰有余,要不是和砚之偷偷谈恋爱,原本也该是政聿媳妇的。
二十几岁的大好年华,难道真的让她去守活寡,被生生搓磨么?
人死不能复生,活人总还是要生活的。
“妈。”宋姝宁走近,贴着龚知敏坐下。
“不是说多住几天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龚知敏看着宋姝宁眼下的乌青,满眼的心疼。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宋姝宁苦涩一笑,没说话。在娘家这两天,至亲们轮番找她谈心。
无外乎是询问她以后的打算,劝她早早归家,不必为裴砚之死守,宋家是她坚强的后盾。
可宋姝宁实在没有任何心思想这些事情,她只想安安静静的守着他们的小家,把一切都交给时间。
等到什么时候能够平静地提起裴砚之,那才是真正的放下,那时才是她新生活的开始。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砚之没了以后,你还有。”
“妈,我···”
龚知敏打断宋姝宁:“妈知道你怎么想的,也知道你娘家的想法···”
“妈也不乐意你如此,花儿一样的年纪,不该沉寂。”龚知敏拉起宋姝宁的手轻拍:“姝宁,以后的日子还长,仅凭那如同泡沫般一碰就碎的回忆过一辈子,太苦了。”
宋姝宁低眉顺眼的听着,不接话茬。
龚知敏心知她钻了死角,听不进去,那些宣之于口的话转了个弯又咽了回去,话锋一转:“罢了,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我们这些老家伙说话不中听喽。”
“明天有个慈善晚会,帖子递到我这儿了,你陪我一起吧,就当散散心。”
宋姝宁乖顺的点点头。又陪着龚知敏坐了一会儿回了房间。
龚知敏望着儿媳远去的身影,来日方长。
慈善晚会在主办方名下的一个庄园,龚知敏带着宋姝宁来的晚,宴客厅早已乌泱泱站满了人。
有人小跑过来迎接,婆媳俩随着服务员走进厅内。
这是自裴砚之去世后裴家第一次公开亮相,众人翘首以盼,见旁边跟着的宋姝宁,心道裴宋两家联姻破裂的坊间传闻果然不能信。
婆媳俩站在那里就是焦点,不断有人过来打招呼。
裴家生意场上的合作伙伴,熟识的其他家族的贵妇;借此机会结识裴家的,想通过宋姝宁结交宋家的。来来往往,为了自己的目的调笑奉承。
龚知敏处事圆滑,应付这些游刃有余,滴水不漏,有婆婆的遮风避雨,宋姝宁乐得清闲,只一味的陪笑。
虚与委蛇的人捞不着好处,逐渐散去。
“裴姨,姝宁,好久不见。”
陆竟川一身笔挺的西装走过来。
“是竟川,好久不见。”龚知敏一脸慈笑。
“怎么不见裴叔和政聿哥来。”
“他两忙得脚不离地,哪有时间参加这些,就我和姝宁是闲人。”
“裴姨哪里是闲人,没有裴姨后方坐镇,哪有裴叔和政聿哥在商场大杀四方。”
陆竟川一贯嘴甜,几句话就哄的龚知敏开心的不得了,眉眼间染了笑意。
“好了,那边有几个熟人,我去见见,你们年轻人有话题,你俩聊。”
目送龚知敏走远,陆竟川才缓缓开口:“姝宁,最近还好么?”
宋姝宁沉默点点头:“还好。”
有服务员端着酒盘从两人身边走过,陆竟川拦截,拿了两杯,递给宋姝宁。
“以后有什么打算?”
毕业后宋姝宁直接和陆竟川名下的一家传媒公司签约继续短视频,陆竟川作为老板,理应过问她以后的打算。
宋姝宁摇摇头;“还没想好。”
最近所有人都在问她以后的打算,宋姝宁多少有些反感。
“那,短视频还做么?”陆竟川迟疑片刻,还是问出口了。
“会吧,等我收拾好心情···”提及这些不由得心情郁闷,猛喝一口杯子里的香槟。
陆竟川点头表示了解:“好,那我就静候我的财神爷回归了。”
得到可定的回复,陆竟川松了口气,毕竟自宋姝宁爆火之后,自带流量不断,虽然签约他名下的公司,是出于对宋姝宁的保护,但“甜酒十一”这个IP确实给公司带来了不少的利益。
拍卖是慈善晚会的固定流程,前期都是琴棋字画,古籍,古币,龚知敏兴致缺缺,直到一颗硕大的粉钻被端上来,才眼前一亮。
眼前一亮的不只她一个人,可谓是竞争激烈,直到举牌的人寥寥无几,龚知敏才开始举牌。
价格不断加加加,加个不停,到最后没有竞争对手,粉钻顺利到手。
“姝宁,给你加工做套首饰,怎么样?”
无人应答,转头才发现宋姝宁端坐着,面泛红霞,媚眼如丝,娇态万千,凑近后隐隐有一股淡淡的酒香萦绕。
“姝宁?”
“嗯?”宋姝宁懵懂回应:“妈,我好热。”
龚知敏轻声询问:“怎么醉的这么厉害?刚才和竟川喝了很多么?”
“喝了···香槟···”
宋姝宁醉酒,龚知敏自然不好接着待下去,简单和服务员交代后,馋着宋姝宁往外走。
刚出宴会厅,就遇到了陆竟川。
“裴姨,我看你匆忙离开,发生什么事了?”
“竟川啊,你刚刚和姝宁喝了多少?”
宋姝宁端站着,远看与常人无异,走近才会发现早已醉意朦胧。
“我们···裴姨,姝宁心情不好,不知不觉就喝多了。”
龚知敏神色复杂,也不再说什么。
“裴姨,慈善会的主办方我熟,我去找他们要两个房间,让姝宁醒醒酒,你也休息一下,等姝宁醒酒后,你们再回去。”
想着陆竟川说的有道理,龚知敏便同意了。
陆竟川行动迅速,很快找好房间,安顿好宋姝宁,后将龚知敏带到另一个房间。
龚知敏点点头,关上门坐在沙发上,若有所思。
自从儿子同意那件事以后,她就觉得事情蹊跷。
那些顾全大局的鬼话,丈夫不信,难道她就是那个傻子么?
男人她再了解不过,得不到的永远是白月光,自带光环。
细细回想这些年两人的相处,似乎没有过什么出格的事情。
自己生的儿子,从小带到大,屁股一撅就知道拉什么屎,她确定裴政聿对宋姝宁有情,虽然不知道这感情从什么时候萌芽,单冲他同意结婚这件事,便能从中窥探出儿子早已情根深种。
不过这都不重要,想撮合宋姝宁和裴政聿,这无疑是个好机会。
虽然她总安慰自己来日方长,可人算不如天算,日后的事情谁能算的准,今天错过了,以后可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不成功便成仁,龚知敏眼里闪过一丝厉色,随即起身回道了宋姝宁的房间,将儿媳连哄带骗的喊醒带走。
就在龚知敏带宋姝宁走后不久,房间门悄悄被人推开,发现床上本该躺着的人不见后,男人的额头青筋暴起,顺手抄起一旁的衣架,将房间砸的一片狼籍。
龚知敏带着宋姝宁匆匆喊来了司机,直奔裴政聿市里的公寓。
醉酒的宋姝宁乖觉,任由他人摆弄,龚知敏毫不费力的将宋姝宁带到了裴政聿的房间,也没费心为她清理,自然会有人做的。
裴政聿夜里回家,一进门就发现端坐在客厅的裴母。
心下疑惑:“妈?你怎么来了?”
“姝宁喝醉了,我带她来这休息一会儿。”
裴政聿似是察觉到了什么,沉默不语。
“你过来,妈有事要和你说。”龚知敏对着裴政聿招招手。
······
裴砚之步伐沉沉,走到房间门口,犹豫不决,迟迟不肯推门进去。
一想到房间里,自己的床上躺着的,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儿,裴政聿心里一阵火热。
“儿啊,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裴母的话不断萦绕在耳边。
门轻易就被推开,小姑娘蜷缩在床的角落,空气中满是沁甜的味道,是她惯用的香水,夹杂着淡淡的酒味。
裴政聿低头看着床上的人。
酒的后劲十足,宋姝宁早已稀里糊涂,只觉口干舌燥,喃喃:“水···水···”
醉酒的人吐字不清,裴政聿凑近听才明白她要水。
裴政聿将龚知敏早已备好的水递给她,水温刚刚好。
温热的水湿润喉咙,宋姝宁有了片刻的清明,睁开眼睛,双眼迷离。
裴家两兄弟相貌肖似,姝宁稀里糊涂的将认错。
“你回来啦!”
“嗯。”男人嗓音沙哑。
酒醉的不适在加剧,宋姝宁挣扎着起来,撕扯着自己的衣服。
“你干什么?”
“老公,我不舒服,想洗澡,你帮我好不好?”宋姝宁轻声细语,听的人心软软。
裴政聿不可置信:“你喊我什么?”
“老公啊?怎么啦?”现在的宋姝宁像一个剥了皮的香甜水蜜桃,十分可口。
裴政聿喉结上下滑动,声音冰冷:“宋姝宁,你看清楚,我到底是谁?”